‘站在牛頭的立場來看,應該算是答應了。’無常淡然一笑,舒服地倚在椅背上,微微合起雙眼。
‘什麽意思?’小雅聞言困惑,卻懶得動腦思考無常話中深意,玉手一團,粉拳就往無常肩頭捶了下去:‘什麽意思啊?什麽意思嘛!無常大人你别老賣關子裝深沉!快告訴我!’
正要放空精神稍事休息的無常被這一通看似柔美撒嬌的粉拳捶得心頭震顫,連連苦着臉擡手止住了小雅的動作,無奈地笑道:‘牛頭是個一絲不苟、嚴守規條的鬼,陰帥的規條在我們眼裏大抵都是兒戲,在它眼裏卻是不能輕動分毫的金科玉律。要它打破陰帥不得結黨營私的規條跟我們達成什麽協議,本來就是不可能的。’
‘什麽話?它明明就跟馬面搞在一起啊!還整天跟鳥嘴作對不是嗎?’
‘呵呵。’無常捏着被捶得要凹進去一截的肩頭回道:‘它跟馬面是私交,這可不受規條限制。至于跟鳥嘴作對,就目前所知,牛頭還真是件件都公事公辦,否則也不會有那麽多鑽漏洞、打擦邊球沒法公辦的事務被鳥嘴蒙混過去了。’
‘大人的意思,是牛頭不過是個頑固的草包?’
‘不不不!我可不是這個意思。’無常慌張地回頭看了小雅一眼,見它滿臉狡黠,知道又被它捉弄了,哈哈一笑,回轉身說:‘如果不是多得牛頭馬面一直掣肘着鳥嘴,哪裏輪到到我們來收拾攤子?怕是這地府早就已經天翻地覆了。我們可不能說這麽沒良心的話。說來也是諷刺,曾經我們笑「凡陰帥殿重大事務,除無從聯系者,必須得到餘下全部陰帥的一緻同意,方可施行」這條規條,笨手笨腳、礙手礙腳,大大減低了陰帥殿的工作效率,妨礙了九幽軍務。萬萬沒想到,這千百年來,偏偏靠它才得以鉗制住鳥嘴,以免傾覆的提早到來。唉,世事無常、世事無常。’
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九幽域朝向歡喜城的一處軍用碼頭。面朝冥海,小雅随意地雙掌一拍,幾名軍兵聞聲當即趕來,小心翼翼地将無常連輪椅帶鬼扛上了就近的一條小型軍用巡邏艦上,它随着腳尖一點,也翩然上到了船去。
将原本掌舵的士兵連催帶踢地趕下船去,小雅歡呼一聲,便鑽進駕駛艙中。眼見小雅玩性大發,饒是無常位居陰帥,也自覺無可奈何,隻得掉轉輪椅,代它朝被驅逐的士兵抱拳緻歉。那士兵軍階極低,哪裏料到堂堂陰帥竟會對它行如此大禮?一時慌亂,竟然不慎失足自碼頭滑落到冥海之中。
關切地看着岸上士兵救護落海的同伴,無常正準備出手施援,卻覺得身子忽地被輕輕往上一擡,輪下巡邏艦已然箭一般地離岸朝歡喜城射了過去,想來還在上演着手忙腳亂一幕的這個九幽域屬下島嶼,眨眼間就變成了陰暗的海天之際上的一粒黃豆。
‘對了——大人!’小雅頭從駕駛艙側窗伸出看向無常,大聲問道:‘我們——這麽——大搖大擺的——真的——沒問題——嗎?!!!’
無常單手托腮,斜斜望向穹頂被拖成一片藍色火霧的漫天鬼燈,淡然笑道:‘無妨。’
‘也該讓鳥嘴緊張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