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醒起這麽五枚月之石存在的,是三個惡鬼中持長棍的一位,秃頭長臉,樣貌彪悍,名爲王老三。這王老三生前最大憾事就是年少秃頂,被女性友人嘲笑得多了,一時氣急竟然心肌梗死,就這麽成了地府公魂。本來它想着,做鬼也好,看影視作品鬼魂都能施展幻術改變自己容貌,正好一掃生前陰郁,無奈發現容貌倒是能改,就是觸犯了地府法例,一個不慎,就會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生前積郁,在這美夢落空後通通化作了激憤,由是它爲鬼極其狠辣卑鄙,行内熟悉它性格的,都暗地裏稱呼它“下賤王”。下賤王是在吊兒郎當的劍陣刺穿幽冥虎的一瞬,想起它粉墨登場時洋洋灑灑說的一大段話,才意識到了要得到月之石,除了争搶這頭幽冥虎爆出的幾枚,還有巧取吊兒郎當一方早先取得的五枚這個途徑。本來它懾于白臉青年的實力,又見倒地的吊兒郎當之外,長身大漢、關刀大漢都是一等一的神威蓋世,莫說去巧取它們持有的五枚,就是能不能保住自己有份出力獵得的這三枚也未可知,所以一直沒太把這想法放在心上。殊不知風雲變幻,眨眼之間,長身大漢已是強弩之末、關刀大漢又陷于戰圈,至于讓自己最爲忌憚的白臉青年,更是平白丢了右手,形勢如此逆轉,下賤王膽氣大壯,當即将想法跟身周二鬼講了,沒費多少口舌,便順利說服它們配合自己。也就是下賤王忙着敲打自己的如意算盤,一時疏忽了觀察,這才沒能從刻意敗走的二鬼身上看出端倪,否則直接帶着兩個幫兇尾随其後,也不用像現在這般多走彎路,打起力壓白臉青年,再從它口中套得月之石蹤迹的主意了。
眼見适才被自己三招兩式便打得一敗塗地狼狽逃竄的三鬼,如今竟然膽大包天地朝自己合圍走來,三雙眸子中迸發的是虎狼看見肥肉的貪婪精光,一股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惡氣油然而生,禁不住長嘯一聲,不退反進,殘存的左掌急急畫起咒來,雙腳發力一蹬,便俯身朝處在居中的王老三蹿了開去——它一眼便認準這個方才叫的最慘烈不堪、如今卻神情最爲狠辣可惡的惡鬼是罪魁禍首。王老三見白臉青年一副魚死網破的架勢,心中不自覺也怵了半分,由是它高聲喊一句“上啊!”,慫恿得被短利沖昏了頭的兩個幫兇身先士卒,自己卻慢了半拍,準備去拾漁翁之利。
除去昏迷不醒的瘦高漢子,場中混戰的惡鬼不知不覺分成了三個戰團,如今以長身大漢和白臉青年爲核心的兩團漸近尾聲,就剩下混雜着柳還望、關刀大漢和瘦小鄭在内的戰圈最爲激烈。
‘嗬!’
關刀發一聲喊,猛地将手中關刀拖圓,将圍攻自己的衆鬼逼開。眼下這個戰圈之中,己方直挺挺站着的,唯有它自己一個,以一敵五,其中還有柳還望和瘦小鄭這種辣手,如此境況,關刀大漢哪裏還敢奢望奪得月之石離去?時下它滿心滿腦,就想保得全身而退,而後急急回轉亂石堆取去月之石逃脫,無奈圍攻它的五個惡鬼離心離德相互猜忌,死要留住自己當做互相暗算的遮羞布,窘迫之際,關刀大漢一時也是無計可施,隻好盡力與之周旋。
柳還望同樣是心急如焚。眼見月之石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與自己競争的對手也不算多,無奈其中志在必得的,偏偏有個實力強橫又與自己頗合不來的瘦小鄭,這就迫使柳還望哪怕費盡百般手段,卻依舊跟心心念念的月之石咫尺天涯。瞧見瘦小鄭身子一矮,越過關刀大漢的刀鋒鑽進了戰圈中間就要摸到月之石,柳還望心頭一急,身子一側,擡手射出一枚青木珠。那青木珠被柳還望佯裝打偏,咻地便掠過關刀大漢腋下打向了地上的月之石,瘦小鄭料到柳還望會有此一出,刀背一橫就将那珠子打飛——誰想刀身打飛珠子後去勢方盡,又一枚青木珠乘着這空隙如掠波飛燕般紮出,“啪”地一聲已然打得地上月之石就地飛起。瘦小鄭吃驚之下,連忙反手去奪,沒想到第三枚青木珠已經追星趕月般飛至,不偏不倚正正撞到了躍起的月之石正中,直令它往前飛出了十餘丈遠。
衆鬼見狀齊齊驚呼一聲,飛身就要去奪。唯有關刀大漢長出一口氣,身子一側,讓過如離弦快箭的衆鬼,倒提關刀急急脫離戰圈,随即大步流星地往亂石堆所在的方位趕去。眼見關刀大漢走遠,瘦小鄭一馬當先地率着其餘三鬼往前沖了開去,柳還望落在後頭,不慌反喜,左手别過白金長槍,右手已經從前胸摸出了那個樸素的方形木盒,拇指順勢扣着縫隙一滑,食指一摳,已經将其中物事取出。
感覺到手心一股若有似無的幽幽涼氣,柳還望頓時心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饒是它浸淫五行珠良久,但使用手心這枚價值不菲的彈丸還是頭一遭。
瞄準了瘦小鄭的後心,柳還望雙腳叉立,中指刮着食指指腹一屈一直,一道黑影直如攜萬鈞之力般“咻”地一聲自它指頭激射而去——即使身姿被黑夜所吞噬,那波濤駭浪般的磅礴氣勢,卻如一把歃血快刀,倏地劃破了這無端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