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平眼見這番兔起鹘落,心中一凜,想自己實在是被月之石迷住了雙眼,以至于全無主意到敵手的動作,倘若對方不是也觊觎這抹晶瑩藍色,改借位爲殺手,自己哪裏還留的魂在?不禁後怕起來。就這麽遲了一遲,搶過馬平奪得月之石正徐徐落下的那位已在空着的左手上掐了個頓指,馬平再想回奪也是不易了,隻是它終究不甘心就此讓出到手的鴨子,腳尖連點退了幾步,爾後食指一揮,咻咻兩道火焰刀便疾射而出,交叉着往在空中難以閃躲的敵手斬去,燐燐火光将這張埋在黑夜中的臉龐照得通紅透亮,更襯得其中慘白——正是與三鬼纏鬥的白臉青年。
原來白臉青年與三鬼周旋,正是遊刃有餘,一直不痛下狠手,隻是在借着三鬼笨拙攻勢的掩護,細細觀察戰場上的情況,待得它認清了馬平方真正有實力的鬼,不過馬平、柳還望、瘦小鄭以及己方的叛徒四鬼而已,心中大定,便仔細留心着這四者的戰況,時刻準備突施暗算。誰想馬平竟然跟吊兒郎當玩了一手計中計,不僅成功擊倒了它,還借機往幽冥虎身上壓下了最後一棵稻草。白臉青年眼見馬平近水樓台,離自己最近的一枚月之石就要落到它的手中,當即催谷起鬼力,手刀、掃堂腿、火蛇咒連發,将圍攻自己的三個惡鬼打得落荒而逃,随即猛地發力沖刺,雙手往腰間一探取出四枚飛刀順勢打出,眨眼之間,刀至鬼亦到,這才發生了馬平眼中的一幕。
白臉青年手中掐着的頓指正是防備着馬平的攻勢,見火焰刀幾乎是沿着自己腦中所定軌迹而來,嘴角一抹,露出得意神色,大手一揮,掃出一股勁風,那風刃自火焰刀上頭逆着一刮,旋即引發一陣劇烈的爆炸,火光通天,直遮去大半塊天幕,連帶着場上那些粗野惡鬼,一時都被披上了半身紅妝。
‘啊!!!!!!!!’
馬平正忐忑白臉青年不知會如何借着障眼法發難,卻聽得一聲慘絕人寰的嚎啕鑽入耳中,心頭一緊,恰在此時,餘光瞥見打出的長劍,此刻正斜斜插在右手邊的地上,連忙一個側滾拔劍出土,半蹲地上劃出一陣劍風,将頂上火霧吹得七零八落。白臉青年自被破開的火霧中跌出,狼狽着地,左手捏着右小臂,雙目眦裂,神經兮兮地四處張望,間或朝虛無吼出一聲,面上既是驚惶又是憤怒。馬平定睛一看,才發現白臉青年的右手被齊整削去,連同捏在手心的月之石一道不翼而飛,心中也不禁大爲驚惶,暗想自己跟白臉青年這陣交鋒,不過是瞬息之間,竟然有鬼能夠接着火霧遮蔽視野的一瞬,悄無聲息地發難、悄無聲息地奪去白臉青年的右手、再悄無聲息地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半點痕迹都不曾落下,有如此實力,定然是有過人之處的難得高手——在困獸地獄之中,本已有敵無友,再加上月之石的誘惑,對方心中惡意,實在是比安-倍那張狡黠老臉都要醜得露骨,如此這般,馬平哪裏能不心中戚戚?由是它也斜握長劍,随着白臉青年一道原地打轉四處張望起來。
‘是哪位同仁,不妨現身報個名姓!’
馬平朗聲叫道,等了半刻沒有回應,它又接連喊了三聲,依舊是泥牛入海般見不得什麽動靜,這才悻悻然止住,小心翼翼地挪動着步子撤去,殊不知林中黑影中兩把陌生嗓音,正就着它的連聲呼喊竊竊私語。
一個問:‘要不出去把它順手收了?’
另一個卻冷冷地回:‘老大吩咐不要節外生枝。月之石到手,走吧。’言畢轉身便走。
前者聞言,也不執拗,嘿嘿一笑,便随後跟上。這兩個不曾露面的不速之客,騰雲駕霧一般,不旋踵便消失在了鬼造月光照不透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