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馬平這番力求固守不失的架勢,吊兒郎當仰仗着二者之間相當的距離,毫無顧忌地發起攻擊,兩把鬼力凝成的雙刃劍被舞得虎虎生風,劍身在黑夜中留下鬼眼可辨的鮮明痕迹,仿佛兩段随風起舞的淡黃色錦緞,明豔而雀躍。隻是這份透着生氣的動感裏面暗藏殺機,在吊兒郎當操持底下,雙劍中的一把或兩把,便會毫無征兆地缺去一截,映在馬平及旁觀者眼中,隻察覺到兩段弧光微微一暗,十數米開外的馬平四周便會憑空竄出數十柄劍刃,劍尖密密麻麻,好似鐵處女的壁面,便氣勢洶洶地朝它逼了過去。馬平擺出的架勢看似平平無奇,卻是它在見到吊兒郎當這招秘術後精心想出的應對姿态,但見劍尖逼來之時,它夾成外八字的雙腳前後腳掌接連疾點,一柄長劍順着去勢左右揮動,叮叮當當,長劍格下橫出的劍尖之餘,還發揮了四驅車側導輪的作用,帶着馬平自安全的位置滑出。如遊魚穿越石縫,眨眼之間,馬平已經安然無恙地從劍陣竄出,腳跟一頓定定站好,便再度朝吊兒郎當擺好了架勢——這番兔起鹘落的動作在外人看來,倒好似馬平是被吊兒郎當的劍陣擠了出來一般,說不出的古怪詭異。
沒料到馬平在這平平的姿勢底下蘊藏着如此精妙的技巧,吊兒郎當暗自驚愕,不僅不敢再輕看馬平半分,反倒還在心中暗自爲馬平缺了一臂慶幸。
‘嗬!’
吊兒郎當喝出一聲,權當洗去方才輕佻的擂鼓,重整姿态,一直透着幾分惺忪睡意的雙眸也猛地迸發出幾絲精光來。馬平見吊兒郎當如此,知道它要全力應戰,心中警惕又提高了幾分,腳尖一點,便朝着往後退去試圖拉開更長距離的吊兒郎當追了上去,以求始終跟它保持着先前的距離。
爲了逼退馬平好擺脫它的追逐,吊兒郎當接連發了幾招,無奈都被馬平重施故技輕巧地躲了開去。二者這麽一追一趕、一攻一守,卻始終就維持在一開始相隔的十數米距離上——吊兒郎當退,是限于秘術發動後雙劍需要回複的時間,更長的距離換來更安逸的攻擊環境,這才能讓它放開雙手猛攻,不再需要留着一劍防備馬平的反撲;馬平追,自然是看穿了這點。
眼見無法從馬平手上掙得足夠的地利,吊兒郎當一計未成、一計又生,它故意誇張地猛蹬一步,倏地往後疾竄了一大段距離,尚懸在半空之中便擡手揮下右劍,密密麻麻的劍刃當即在馬平身周紮出。馬平正待動作,卻見一直謹慎地留下一劍的吊兒郎當腳跟方落到地面,旋即劈出了左劍,又是一叢鋒銳的淡黃色雙刃劍憑空冒出,前腳跟已然蹬出就要往後退去的馬平當即被堵死了去路。說時遲,那時快,本以爲馬平就要葬身在吊兒郎當利用它的慣性思維所使出的奇招之下,誰想它腳跟前蹬的一下不過是虛晃,身子飄飄然挪了不足半分,懸停的右腳已經發足十二分力猛地往後蹬出了動如雷霆的一腳,受此巨大爆發力的推動,這位獨臂劍客順勢扭動起身軀,便好似一枚被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迅猛推出的炮彈一般,自狹窄的劍陣縫隙之間疾射而出!
‘來得好!!!!’
面對着乘奔禦風般襲來的淩厲寒光,吊兒郎當不懼反喜,上身微弓,左腳在前、右腳在後,猛地張開撐成一架鐵塔,雙掌一拍,金光一閃,竟然将兩段殘缺的劍柄合成了一把完整的雙刃長劍——
‘灰——飛——煙——滅——吧!!!!’
吊兒郎當歇斯底裏地嘶吼着,雙臂自左下朝右上方一揮,劍光随着劍身一同,頃刻間沒入到黑暗盡頭消失不見,随之而來的,是連穹頂鬼造月光都凝固了般的一瞬死寂,以及憑空冒出、流火般點亮了這片泛着血腥氣的黑暗、數倍于先前劍陣的無窮劍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