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瞑契之所以能夠流傳下來,則事出巧合,一些機巧敏銳的鬼學者靈機一動,另辟蹊徑,發現可以利用不瞑契烙印的強力效果,以令其能變成一種行之有效的約束。經過多番的試驗,這些無所事事的鬼學者們,終于成功将不瞑契由單方面施展,變爲雙方面合作發動,從而才真正意義上擺脫了原本不瞑契強買強賣的強盜思維,而真正實現了“契約”的自由精神。不瞑契烙印的作用,也經過它們的再改造而被豐富,除了固有的定位提醒功能,還添加了允許自定義烙印效果的功能,使到原本空有高尚設計意味卻不實用的不瞑契,最終變成了一個切合時代精神、體現了地府社會責任感的、完成度極高的組合術式,遺憾的是發明者已不可考,地府專利局又不認可改造者被冠以盛名的做法(這一段話絕無映射瓦特與蒸汽機的故事的意思),由是這個餘五(地府時間制)汘(地府時間制單位,三千地府年爲一汘)間競選全汘最富價值術式的大熱門,就因爲法令的原因而與這個獎項失之交臂了。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當下不瞑契的主流用途不同當初,但這并非意味着它原始的用途就真的徹底被舍棄了。實際上,地府中一些位高權重或者富甲一方的鬼們,但防萬一,都會定時練習不瞑契的原始施法方式,乃至于人界一些較爲老派的術者,也修習過此術,就備着自己被加害之時,肉體轉換爲靈體的瞬間,能夠借助不瞑契将自己的不甘和怨恨傳遞給至親至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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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柳還望如此幹脆,正主不禁揚起一邊嘴角,隻用手掌掩蓋住這條贊賞的弧度,笑說:‘小子,你可要想清楚,本帥可不會跟你訂什麽雞毛蒜皮的瑣碎條件——本帥要将你的靈體安危捏在手裏,沒有任何還價的餘地。’
柳還望直直瞪着窩在半邊殘椅上的正主,側頭歎出一口氣,反問:‘難道前輩以爲我有做過除此條件以外的任何天真遐想麽?’
‘哈哈哈哈!痛快!’正主放聲大笑,言語之間,幹脆利落地也從眉心拔出一小簇金黃火焰來,指向面前的柳還望,揶揄道:‘小子,事已至此,你已無從反悔了,害怕的話,本帥先給足你時間跪地求饒。’
柳還望并不反駁,二話不說就将自己那燃着金黃火種的指尖點到了正主同樣帶着火種的指尖上頭,淡然道:‘我必須當上惡鬼,哪怕付出一切代價,這個契約,你定的條件再恐怖又如何?我終歸會再來考的。相對的,隻要我一日不中,一日就要再經過這地獄生存戰的考驗,你就一日要爲我在地獄十八層提供指點。前輩,這是雙赢的局面。’
柳還望說到這裏,音調猛地拔高,口吻也變得莊嚴肅穆:‘我柳還望!與你訂立「不瞑契」,我爲乙方,爾爲甲方。甲方責任,需要爲乙方提供在地獄十八層它所能提供的一切便利。乙方責任,需要在考取甲等惡鬼之後,指定地獄十八層爲場地,向陰帥馬面發起挑戰!甲方一旦違約,則「不瞑契」自動取消;乙方一旦違約,如棄考任何一次甲試,如成爲甲等惡鬼10年(地府年)之後仍不向陰帥馬面發起挑戰,則灰飛煙滅、魂飛魄散!’
‘哈哈哈哈!’正主見柳還望如此豪氣幹雲,惜英雄重英雄之心俞盛,放聲大笑之下,手上鬼力一催,應允了柳還望所立契約,二者相抵的指尖上頭原本泾渭分明的兩團火簇,頓時雙雙逆時針糾纏起來,水乳交融,片刻之間便勾兌成了發着金光的一體球狀,而後猛地炸裂開來,散碎成千百個并無威脅的金黃光點,陰風吹過,眨眼之間便消失于無形之中。
契約已成,柳還望正要催問正主該層門柱所在,誰想那正主突然獰笑起來,右掌在前胸不住地劃着“∞”,一條成人小臂粗細的鐵鏈便從它的這番手掌劃動之下顯現,且正主每劃一圈,那鐵鏈便長上一米,呼吸之間,那漸長的鐵鏈已經在地上疊起了厚厚的一摞。柳還望正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誰想正主舉動又變,但見它右掌止住劃動,往上虛空一挑,那長串鐵鏈便如聞笛聲舞動的長蛇一般躍起,再經正主手掌一帶,呼啦啦地,竟撲向了柳還望!柳還望訝異之下正要反抗,沒想到那鐵鏈明着撲上來的一頭隻是掩飾,實際的另一頭早已穿過積雪自它腳下竄出,電光火石之間已經将它捆了成了個鐵筒。柳還望急氣攻心,厲聲喝罵道:‘你要幹什麽?!’
‘幹什麽?’正主嘿嘿一笑,翻手變出明晃晃一把單刃尖刀來,頭上柄下,低端還系着鐵鏈空出來的一頭。正主不管柳還望聲聲咒罵,自顧自地操縱着尖刀鐵鏈,使鐵鏈束得更緊、尖刀舉得更高——那明晃晃滲着寒光的刀口,正正對準了柳還望的眉心。
‘你到底要幹什麽?!啊?!契約都已經訂了!你這就要毀約嗎?!!!’
‘本帥要幹什麽?’正主将尖刀挪到手邊,指頭劃過那比這極寒地獄更冷的刀身,而後掌心貼到了刀柄其後,看了柳還望一眼,邊笑着念叨着‘本帥到底要幹什麽呢’,邊猛地發力直直往前一推,回道:
‘本帥,自然是要送你去你夢寐以求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