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柳還望話語刻薄,但字眼裏卻透着一股對不平事的憤懑,尤對馬平胃口,‘柳兄真是個妙鬼,妙語連珠。可惜并非如此啊。看來柳兄這些年歲都隻顧着增進實力,卻沒有對地府這些潛在冥海裏頭的鬼事鬼情加以了解,才會有着這種誤解。’
‘什麽?’柳還望的情況,确實如馬平所言,當上惡鬼這三千年(地府年),它隻顧着提高自己的實力,争取能夠早日升上甲等,可謂心無旁骛,但實際上因爲惡鬼事務雜亂、又免不得要跟各個部門打交道攀關系(三角就是個例子),它自認對地府的認識絕對不淺,這下被馬平先是否定答案、再是戳穿經曆,面上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心中卻頗爲不以爲然。
馬平看穿了它的心思,淡淡一笑,說道:‘柳兄你看,如今人界雖說不上盛世太平,但總是戰事稀微吧,洋人倒是惹了不少禍端,但那是西方天地兩界所管轄的了,跟我們地府扯不上關系。但看我們地府管轄的地界,要說大奸大惡,呵,我們爲鬼多年,說句不中聽的,殺個十個八個人的所謂「殺人狂」,哪裏比得上以往揮一揮手,動辄千萬人喪命的權豪奸惡?倘若地獄十八層關的真是人界奸惡,試問柳兄,多少年歲以前,這地獄底下幾層,就該空空如也了?’
柳還望一聽,無需轉念一想便知此言不虛,心中不服頓時被騰出了大半,扣在馬平面上的目光沉了下去,隻把耳根豎得紮實堅挺。
‘大仁大義、大奸大惡,早都消逝于歲月流淌、時代變遷之中了,哪輪的上今人顧盼風姿?’
馬平雙手環胸,仰面朝天,如此慨歎,面上神色似憾似盼。
‘你的意思是。。。。。。’柳還望隻感到地獄陰風更盛,馬平卻沉湎在仰望先人英姿的唏噓之中,實在耐不住,不禁出言打斷道:‘這地獄十八層,關的都是地府中觸犯了法律規條的鬼?不,這說不通。地府公魂被收入地獄的事不少,一層的有、八層的也有,但這麽多年的公開審判,我從未聽說過有被判入十八層的——況且這種話題,最是适合坊間流言,市集上那麽些閑鬼,也沒聽它們聽到過什麽言之鑿鑿的傳聞,這完全不合情理。’
馬平隻笑着抹了抹手背,還沒接話,倒是一旁的郭達忍不住了,哈哈大笑,拍着柳還望的肩頭說:‘柳兄弟你真的是,這一點連我郭達都想得明白,你怎麽轉不過彎呢——沒有公開審判,說明地府不想讓外頭知道誰被關押了呗;那些說閑話的鳥鬼也說不出個什麽來,自然是被關押的鬼的本家也不想讓外頭知道它們有鬼被關押了呗!哪那麽多道道!’
‘哈哈哈哈,郭大哥生性如此,柳兄不要見怪。’
柳還望白眼一翻,實在受不了馬平的客套,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怪,略一沉吟,歎出一句:‘看來這一層關的,都是牽連甚廣的大人物了。’
馬平笑回:‘正是如此。’
‘難不成你的所謂計策,是要借這些大人物之手?’
‘既是也不是。借是要借,但不奢求它們能夠出手,頂多就借幾分指點而已。’
柳還望搖了搖頭,反問:‘憑什麽?’
馬平嘴角揚起,說:‘就憑這地獄十八層,單憑一己之力,哪怕是十殿閻王也不免灰飛煙滅。’
柳還望再愚鈍,但憑着它對地府公職鬼員脾性品行的了解,也知道馬平所指何事了,之前自己隻顧着被這茫茫雪原威吓,卻沒發覺這裏頭暗藏着可操作的玄機,雖有不悅,但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機敏冷靜不如眼前這個笑裏藏刀的小白臉。
‘确實,獄卒能跟這些大人物達成交易,我們自然也能。你這個計策,确實可行。’柳還望快速帶過這句贊賞,話鋒一轉,又追問:‘可行是可行,問題是這茫茫雪原,找門柱難,找這些散落四處的大人物也不易。我們靠什麽找到它們的行蹤?’
見柳還望顯然已經搭上了自己這條破冰輪渡,馬平毫不掩飾地眉開眼笑,胸有成竹地一揚手,手掌指向身邊一直默然無語的佝偻鬥篷男子,朗聲道:
‘靠它——郭通,郭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