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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投降!”莫舒泰雙腳踩在擂台邊沿,雙手高舉,就等得紅衫鬼官一聲允諾,當即翻身下台,結束自己這場沒有酬勞和掌聲的蚍蜉角色扮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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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衆鬼本見戰況正酣,還期待着白熱化當中的急轉直下,沒想到莫舒泰左飄右閃去到擂台邊沿,竟是爲了方便舉手投降,一時愕然無語,蒼白少年更是被莫舒泰這毫無征兆地罷戰行爲弄得不知所措,符文捺到一半的指頭憨憨地頓在半空,看起來活脫脫是一個黃皮膚的幹瘦山姆大叔。
“我投降!投降!”莫舒泰見自己的要求無人應會,環顧四周、連聲呼喚,生怕有一個鬼聽漏。那懸于場上的紅衫鬼官轉念一想,莫舒泰一旦投降,這場甄選就算落下帷幕了,自己就可收班趕去醉風樓看戲,兩全其美,何樂不爲?眉開眼笑,當即就要高聲允諾,誰想隻字未唱,纖長鬼教官先奪了話頭,反問莫舒泰道:‘小子,你當真要投降?’
“要!當然要!我根本打不過他啊!”莫舒泰所言非虛,鬼教官自然也知道,據它觀察,莫舒泰如今鬼力不過堪堪足夠發出六發火蛇咒,跟鬼力尚算充沛的蒼白少年比,根本是螢火皓日。
鬼教官正要再說,急于成全自己的鬼官連聲搶道:‘經常教官,甄選條例亦無規定不可投降,你又何必勉強你的學員呢?素有古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們正當是效仿美德美行之時~’
經常自然明白鬼官口中“美德”所指,笑哼一聲,轉問它:‘大人所言極是,隻是我出言相問,絕非要施威勉強,隻是确保學員的知情權,讓它能夠考慮清楚再做定奪。’
‘教官何出此言?’
‘事務局曆來規條,凡過初試者,取得号碼就以惡鬼視之,言行舉止均受惡鬼管理條例約束。是也不是?’
紅衫鬼官不管基礎事務多年,要懲治不順眼的轄下惡鬼更無須照看條例,怎會記得?一頭霧水之下,見經常言之鑿鑿,隻得一撚颌下短須,也不說是,也不說不是,附和道:‘教官所言,定是引于規章條例才是。何須問本官?’
經常心知這個笑面虎是充大頭鬼,忍下讪笑,雙拳一抱,接着道:‘既然如此,莫舒泰如今雖非惡鬼身份,卻需依惡鬼之規。惡鬼者,比試是戰、擒鬼是戰、擒妖是戰、擒人是戰,生戰死戰、一視同仁,由是這場名爲比試,但實爲對戰,貨真價實、堂堂正正。’
說這番話時經常全然沒有瞥過莫舒泰一眼,但旁聽着的莫舒泰心頭卻結結實實地湧出一個不祥之兆,根據經常其鬼往常的品性,他隐隐猜測到這是在挖一個深坑準備将自己推進去,趕忙發聲要求“立即投降”,隻是他不知道那紅衫鬼官又何嘗不想?隻是苦于經常搬出事務局條例,不得已聽之任之,隻好長袖一拂,讓莫舒泰住嘴。
經常見莫舒泰感受到了自己話語中滿含的惡作劇之意,得意尤甚,不慌不忙地等他抗議完才徐徐繼續,朗聲道:‘惡鬼者,戰無可退!除有特定規條外,凡臨陣脫逃者、戰中罷休者,無論緣由,一律處以事務局最高刑罰,罰打入地獄首層悔過百年,不得假釋!’
“你這死鬼!!”莫舒泰聽到“打入地獄”四字,又氣又怕,險些暴跳而起撲向經常,隻是對經常手段的恐懼水滴一般打落堅強不比含羞草的心頭,這才悻悻然地收住自己的動作,隻将手藏于背後比了個中指以示反抗。
‘啊,教官所言極是。‘紅衫鬼官聞言,暗罵經常多管閑事,面上卻忍住不發,略一沉吟,和顔悅色地看向莫舒泰,口吻寵溺親切勝似遇見被拐多年的孫兒:‘這個,小、小~’教官一時忘記莫舒泰的化名,隻是親和的姿态擺了出來,覆水難收,隻好絞盡腦汁回想,終于醒起是個什麽什麽“鬼”的,連稱莫舒泰“小鬼”,好在莫舒泰本就用的化名,而莫爹也無暇在意這種冒犯家門的事,否則定然要在監房的冷硬木闆上連打三個噴嚏。
‘小鬼,你看,經常教官把利害關系說得一清二楚了,既然你有意投降,嘿嘿~地獄也不是什麽糟糕的地方嘛!鬼生漫漫,你初來乍到,去見識見識、開拓開拓眼界也不是壞事!老夫也羨慕得很呐~你看??’
我去,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莫舒泰在心底連番三個白眼,一個給地獄、一個給經常、一個則給這個荒謬至極的紅衫鬼官,片刻又覺不夠,給這鬼官補翻一十七個白眼,連同先前那個湊足十八,寓意這鬼官終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如它豐富鬼生閱曆的夙願。
“報告鬼官大人,我決定。。。。。。”莫舒泰依舊是雙手高舉,頭部低垂、嘴唇張合、欲言又止,光看他眼珠不住搖擺,仿佛要将眼眶撞出“哐哐”響聲,就知道他陷入了艱苦的思想鬥争——鬼鬼都道是如此,唯獨是經常火眼金睛,瞧見了莫舒泰雙手指頭在擺弄的小動作。
這小子。
經常咧嘴無聲一笑,眼見頃刻之間,莫舒泰已經運用“頓筆”技巧,捺了兩發火蛇咒在手——
“誰要下地獄啊?!當然是死戰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