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莫舒泰嘴上嚎叫不減、腳下功夫也不慢,飄術全力施展之下,最快的幾個瞬間幾近幻影,隻是他這麽拼了老命地上蹿下跳、左躲右閃,才堪堪躲開蒼白少年雨點一般密集的法術,保得一個暫且不失的狼狽境況。這邊哀嚎連連狼狽不堪,那邊面無表情地狂轟濫炸,一鬧一靜相互映襯,倒是比苦心孤詣編排出來的喜劇還要來得滑稽可笑。
三十秒前。
我去我在做什麽。。。。。。
當莫舒泰在本能的驅使底下疾速騰挪到了蒼白少年身後不過兩臂距離的位置時,被應激體制籠絡的理智逐漸回到主導地位,漿糊般的腦海内對自己與拟定策略相悖的行動的質疑當即井噴而出。隻是當下這個電光火石的瞬間,莫舒泰實在無暇顧及思維世界裏的這潭天然噴泉,在半空之中、在蒼白少年回眸反擊之前,他必須果斷幹脆地做出決定——
指頭虛空勾畫,橫豎撇捺,隻眨眼的功夫,莫舒泰雙手便各執了一個火蛇咒——爲了補足自己隻會這個法術的短闆,莫舒泰發揮出了中學時代因替班上同學頂鍋被罰抄寫的才能,不僅通過練習将畫火蛇咒的耗時縮短到極緻,甚至更進一步,得以雙手同時進行勾畫(單手術式符文需要呈軸對稱)——雙指各往蒼白少年後腦和後心隔空一戳,兩條火蛇如從打草之中呼嘯而出,被火苗勾勒出的大張血口活靈活現,尖銳的獠牙上頭仿佛還能夠看見粘稠的腥臭唾液。
背後受襲乃是戰中大忌,隻是那蒼白少年感覺到近在咫尺的炙熱火力,卻毫不驚恐,反倒如同一名孤身行走于蒼茫天地的苦旅僧人一般,不慌不忙地雙手合十,作合十禮。
咦?
纖長鬼教官狐疑後頭的猜測還沒有完全爬起,自蒼白少年雙掌往外擴散開去的一道球狀淡藍色透明弧光就已經印證了它的推斷,那道弧光穩穩當當地将蒼白少年籠罩其中,将莫舒泰釋放而出的兩條火蛇通通擋在了外頭,甚至連莫舒泰這個始作俑者都受到了波及,被球狀弧光擴散時産生的沖擊力推了出去,猝不及防之下,連連反方向催谷了幾分鬼力才在空中穩住了身形。隻是就這麽一個瞬間,攻守易轉,對于蒼白少年化解自己攻勢的手段仍是滿頭霧水的莫舒泰已經落了下風,腦筋未來得及多打幾個轉,四條火蛇就從蒼白少年的指頭竄出撲向了自己。隻是好在少年施法存在着明顯的間隔,四條火蛇兩兩成組,一前一後隔了一小段距離,莫舒泰才得以故技重施甩出兩道火蛇硬拼掉了排頭兵,而後靠着飄術堪堪躲過了末排追兵——本來莫舒泰就打算要法術對轟打消耗戰,再加上他在情急之下還能夠化解掉對方反擊攻勢保得完好無缺,以至于他不僅沒爲奇襲失敗而沮喪,甚至心頭暗暗爲自己叫好。
‘這傻子,竟然還暗暗得意。’纖長教官對于莫舒泰的遲鈍甚感無奈,就這麽語焉不詳地感歎一句,便别開了話頭,問身旁觀戰興頭正旺的胖教官說:‘這一屆有個「海角」,怎麽培訓期間一直沒人告訴我?’
‘哼,是你光顧着帶人參觀這個「混沌」傻小子,沒有留心聽同僚的話罷了。’
纖長鬼教官嘴角一壓,想這言下之意不就是沒人想着要知會我咯,側一側頭不再言語,心中不滿壓下不表。
‘這個「海角」運氣實在夠好,除此特質,本身資質也是上佳,就是性情太過陰郁了——嗨,這點改改,假以時日,說不準能混上陰帥候補呢。’
纖長鬼教官嘴唇翕動,終于還是沒忍住,反問道:‘陰帥候補有什麽好的?’
‘啧。’胖教官不屑地瞥了纖長鬼教官一眼,語氣刻薄:‘你這個不知好歹的老鬼不求上進,還不準人家後生奮力拼搏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當莫舒泰又一次躲過了三道雷槍、四條火蛇、十二支近乎潑婦掀桌一般胡亂灑下的金箭之後,他終于在自己的哀嚎聲中,察覺到一件早該注意到,卻錯被自己的沾沾自喜掩蓋掉的重要事實——蒼白少年不僅懂得法術種類更多、施術更快,甚至莫舒泰最賴以相争的,鬼力的總量,可能也更多。
這個念頭從猜測到笃定,花了莫舒泰大約一分鍾的時間,而論證的主要方法,大巧不工,近乎智慧——數數。
當莫舒泰數到第十二條火蛇時,發現先前記下的雷槍金箭等等名目對應數字已經因爲慌亂忘了個精光,此刻他終于笃定了眼前這個被一頭亂發掩蓋起陣容的蒼白少年實力全方位地淩駕于自己之上,在比試伊始之時他全憑本能做出的判斷,自然也被印證是對的了——可惜,對雖對矣,但他已然失敗,換言之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将持續到終局,而毫無疑問的,躺卧在地上累乏了的老鼠,一定會是莫舒泰自己。
草。。。。。。
做人做鬼都如此的乏力無助,莫舒泰連心頭暗罵都失了底氣,“草”字甫一出頭就被省略号包含唏噓無奈的六個節點逐一截斷,“丁零當啷”,破碎的程度比之于莫舒泰現時的自信和希望,都要更加零落徹底、過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