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衫鬼教官朝着已成廢墟的鬥室扁了扁嘴,擡手撣去雙袖上沾惹的火星,轉身看向身後一衆死裏逃生的合格者,見它們面面相觑、大多都面露懼色,這才刻意留意了下幾位神色相對鎮定的新鬼的長相,手撚下巴,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擁有資質的鬼本就是萬裏無一、擁有才能的有資質的鬼又是萬中無一、擁有此等邪門糟糕的才能的鬼再是萬者有一,身攜此等這萬萬萬分之一的不吉。。。。。。’
教官意味深長地看着神色呆滞、癱坐在地、顯然還沒反應過來發什麽了什麽的莫舒泰,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還真是塊當惡鬼的好料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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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啐。’半跪在地、虎背熊腰的惡鬼往左前方地面啐出一口,單手拄着頂在地面的長柄巨斧站直身子,擡手将沉入擂台的斧頂拔出,手腕一轉,竟将那看着就知道沒有千斤亦有九百的駭人巨斧像儀仗棒一般打起轉來。
‘廢了老子一隻手,身上也還隻是些小傷小痛,挺可以啊,很得意吧?哈。’
大塊頭惡鬼話音未落,右手如鐵鉗一般捏穩正旋轉着的巨斧猛地往前一揮,一道淩厲扇形氣勁順勢射出,斜成四十五度角如掃葉秋風一般“咻”地刮過地面,在本已經狼藉的擂台表面又劃出一道斷面整齊的傷疤。眼見那道傷疤被拖長得離自己越來越近,柳還望不似先前一般展開輕靈身法閃避,反倒事倍功半地從前襟取出一枚黃土珠、硬生生地抵消掉了這道粗淺直白得分明是虛張聲勢的攻勢,而後它更是沒有做出任何反擊,隻直愣愣地伫在原地,一邊喘着粗氣,一邊仿佛在期待自己的兇狠目光能夠殺傷到眼前這個遍體鱗傷卻滿面得色的競争者。
‘哈哈哈,果不其然,爆發型的通病就是耐力不足。’虎背熊腰的惡鬼似乎已然勝券在握,絲毫不着急于向呆立原地的柳還望施與緻命的一擊,反而是好似拖着玩具車的小孩一般,倒提着自己的巨斧在場中遊走,神色悠哉、口吻輕快。
‘一直用着快速身法、又胡亂使用才能,鬼力已經接近透支了吧?噼裏啪啦地打了老子這麽多下,五行珠估計也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啧啧,你們這些隻有個表面好看的半吊子,怎麽配跟老子這種實打實的實力派對打?!喝!’
大塊頭朝天怒喝,鬼力全開,一股懾人的氣魄以它爲圓心輻射開去,将擂台上各種細碎石塊通通吹開,柳還望知道接下來将正面接下來的攻勢将相當不妙,奈何此刻也無從應對,隻睜大雙眼,力求能夠看清大塊頭來襲的手段——當然,它這麽做也不過是多此一舉,因爲打從一開始這個大塊頭就沒想過要使用什麽花巧手段佯攻兵道,隻見它手中巨斧被單手舞成了一道鋒銳難當的刃牆,碩大的腳掌往後全力一蹬,兩米高的塊頭就好像被投石車擲出的巨石一般往柳還望撞去,将喊殺聲遠遠抛在了後頭——‘來啊!試試用黃土珠擋一擋老子這招!!’
斧頭未到、氣浪先至,柳還望全身被包裹在大塊頭舞動巨斧刮出的氣浪之中,既火辣又冰冷,‘嘿。。。。。。真是糟糕,沒想到第一場就這樣。。。。。。’柳還望苦笑出聲,喃喃自語,話語之中滿是頹喪,聽起來仿佛自知敗局已定,不想再做無謂的掙紮——事實上它也确實言行一緻地呆立原地不動,雙手耷拉在身前,隻有十根指頭從左到右一根一根地蜷縮起來,仿佛是在爲自己的一敗塗地倒數。
五。斧頭的“呼呼”聲已經在柳還望耳蝸裏打着樁。
三。斧刃反射出的白光已經在柳還望的眼皮底下發着熱。
一。
。。。。。。
。。。。。。
柳還望身子一軟跪倒在地,頭無力地往後仰着,嘴大張着,黑洞洞的口腔裏面像是藏着一顆好奇的眼睛,在執着地凝視着頂上同被黑暗所淹沒的天頂。
無獨有偶的是,來勢洶洶、成竹在胸的大塊頭同樣跪倒在地,與此刻雙膝着地的柳還望不過相隔兩臂距離,頭部低垂、目光空洞,缺了一臂的壯碩軀體上頭布滿了密密麻麻指頭闊的穿孔。兩者一個仰頭、一個垂頭,就這麽跪地相對,仿佛是一組後現代的雕塑作品,不知道是在鞭笞着地府的什麽。監考甲擂台的紅衫鬼官全然無心欣賞這幅畫面詭異的美學,文官出身,對什麽才能、打鬥、技巧、豪情一竅不通的它隻感到羞怒難當——它萬萬沒想到就在自己監考的第一天,竟然就發生了極爲罕見的平局局面,當着這麽多同仁的面前,區區兩個乙等惡鬼,竟然膽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做出此等破壞考試秩序、加大判決難度、增加考官工作量的荒唐行爲,紅衫鬼官隻道自己官威全無、顔面盡失,氣得在擂台側邊篩糠一般發抖,盛怒之下,大手一揚,高聲判決道:
‘甲擂台五十五、五十六号!違反考試規定!本官判決。。。。。。’
‘且慢。’
一把氣若遊絲的聲音如蛔蟲一般鑽進那滿腔郁憤的鬼官耳裏,驚得它由内到外地一涼、又由外到内地一抖。
‘判它們雙雙晉級。’
那紅衫鬼官聞言心中咯噔一震,本要通過處罰釋放的郁憤被一聲喝回,堵得它更感窩火,隻是它萬萬不敢違逆這把聲音的主人,就是再不甘願,也得把一口爛牙咬碎往肚子裏咽。
‘本官判決,雙方、雙方。。。。。。’
媽的!!!!!
‘雙方同時晉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