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門關閉倒計時!所有鬼差堅守崗位!鬼門完全關閉30秒之後全部撤離!所有直接參與鬼門守備戰役的鬼差,無論崗位,均需到陰帥殿集中,無一例外,不得缺席!’
原本十米見方的近圓鬼門已經收縮至不過一米長寬,如同玻璃破裂紋理的邊沿也開始接合,蒙在其上的亮黃色法術護罩也随之緊縮,上頭外露的孔洞隻剩拳頭大小,想來已經無礙,不會再發生意想之外的變故。
隻是越是臨近尾聲,戰況越是膠着,那些眼見闖門無望的野鬼,紛紛抱團要作最後一搏,大小交疊扭成一個尖錐,呼嘯着紮向鬼門的穿孔。面對着野鬼群如此兇狠的攻勢,一衆鬼差都大驚失色,隻是牛頭在後,長斧橫胸,正如督戰隊一般扼住所有鬼差退避的念頭,它們隻好硬着頭皮頂上,運足全身鬼力,以自身爲磚塊堆砌成一道防線,硬撼野鬼扭成的尖錐鋒芒,喊殺聲此起彼伏,一時之間,江水周遭的惡意和殺意濃郁至極,凝成重錘捶打着所有人鬼的靈魂深處。
柳還望在鬼差隊列的中後部,從它目睹白聞鍾闖入鬼門的一刻,它已然笃定老王口中的“幕後黑手”必然是這個處心積慮沖入鬼門的凡胎術者。隻是柳還望如何都想不通一個凡胎穿過鬼門意欲何爲,但它已經履行了跟老王的承諾,也無暇他顧,心中嘿笑:
嘿,老王要是知道這個對頭實力如此強橫,肯定吓得三五七年都不敢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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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點14分28秒。
馬小玲挺立于九鼎酒店的頂點,就在幾分鍾前白聞鍾站着的位置,此處居高臨下,隻需略微颔首,便能夠鳥瞰全局——隻是她之所以站在這裏,不是爲了掌控全局、蓄勢待發。馬小玲擡頭望向幽深夜幕的深處,一個閃爍着紅黃亮光的黑影帶着漸行漸近的“fu”、“fu”、“fu”、“fu”聲自南面而來,一股濃烈的緊張感被這突來的直升機高速旋轉着的主螺旋槳帶起,浸透了馬小玲的前額後背和手心。
“。。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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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九!’
‘八!’
“咻!”
一陣尖銳物事的破空聲穿透攔在跟前正在纏鬥的層層野鬼和鬼差在耳畔響起,牛頭不需用雙眼捕抓到物事的痕迹和輪廓,右手一亮一收,已經穩穩當當地擒住一絲冰涼。
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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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劉家子孫,憑地如此不肖!”尉遲及第朝神态畏縮的劉不忌冷哼一聲,自顧自從褲袋中掏出一枚滑輪式打火機和四張紙錢,一旁不言的尉遲太平從衣袋取出同樣的東西,兩人眼見鬼門即将徹底合攏,牛頭和一衆鬼差發起最後一波攻勢之後即将撤離,心知屬于術者的真正戰役即将打響,依照着老祖宗的叮囑,開始施行曆代傳承下來、鬼門守備戰役的傳統儀式。
尉遲家兩人滑動滾輪點起細長火舌,點燃三張紙錢,這“三錢重禮”,首張是敬祖先,求列祖列宗庇佑;第二張是聘鬼差,得一分助力是一分;第三張是贈野鬼,求對自己的殺手予以體諒。
一手捏着三張燒去小半的紙錢,另一手将餘下的第四張紙錢平攤于四指之上,拇指定着正中,食中兩指内壓将紙錢對半折起,拇指指腹将折起的紙錢往右平移,故技重施,将紙錢再一折折到隻有原本四分之一的長度,頭左腳右,像足一個“一”字,手腕一擺将紙錢平擲而出,寓意“一往無前(錢)”。
眼見手中紙錢幾要燃盡,王輕風執着紙錢末端的手往頭頂一揚,便将手中那團火星甩向天空,身後雲集而來的一衆術者齊齊效仿,一時之間,火星和着紙灰漫天飄舞,紛紛灑灑,北風一吹,在如墨的夜色中降下一場灰冷的火雨。江心方圓半公裏的所有人,隔着這場飄蕩的紅與灰,目睹鬼門閉合和鬼差撤出。在這一個瞬間,适才沸沸揚揚的江面,如被扭到靜音檔位的音響一般收起,直至最後一個分貝都被收攏的鬼門吞沒——暴風雨前的甯靜僅僅持續了一下心跳的長度,那些既丢了餌、又缺了網的野鬼,便好似冷暖洋流交際點爆發的魚潮一般呼嘯着往四周撲去,尖銳的嚎叫聲席卷了整個桂城,連哪怕最平凡的人都察覺到這一個瞬間的詭谲,在疲倦之中紮起一身雞皮疙瘩。
“上啊!!!!!!!!!!!”
這一聲呼喝不知道出自尉遲叔侄、王輕風一行、抑或哪個名不見經傳的術者之口,隻知道這一呼之下,百千響應,在場的所有術者紛紛附和着從靈魂深處擠出一聲呐喊。一時喊殺聲響徹雲霄,連剛剛平靜的江中水波都震蕩起圈圈漣漪。
公曆2015年10月20日最後的45分鍾,如石油一般昏黑的夜色被星火點燃,雄雄戰火混雜着雷霆聲響,卻獨獨無人知曉,于無聲中灼燒着城中百萬生靈,缭繞着嗆入心靈深淵的煙。夜幕又一次被真正拉開,無論是勇士、附和者、懦夫,抑或是毫不知情的人,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方式守望光明,但無論如何,終究無人能在其中尋覓到永恒的安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