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輕風從樓道口飛身而出,三兩下動作竄到了與九鼎酒店隔江相對的一棟大廈頂層的水箱上頭,隻往江面望了一眼,猛地倒吸一口涼氣,好在他到底見過一些世面,咬緊了牙關,片刻便鎮定下來,又是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
“少爺,我們現在是要?”自幼照看王輕風長大的貼身管事李一十不似王輕風一般焦急暴躁,故而慢了他半拍才上得水箱頂來,草草瞥了江面鬼門一眼,沒有浪費時間驚訝,徑直湊到王輕風身旁,輕聲詢問吩咐。
“立即通知我姑爺爺,讓他以王家的名義廣發英雄帖,尋求支援;然後你找齊王家在桂城的人手,四散召集城中的内行,現在城中遊鬼不少,不要讓他們單打獨鬥提前折損了有生力量——我們時間無多,你隻有5分鍾的時間做這兩件事,11點15分之前,你一定要盡可能多帶人手回到這裏。”
“這鬼門,我們不闖了?”
“闖?闖能做什麽?”王輕風無奈苦笑,“要說幫忙守鬼門,倘若堂堂陰帥都失手,何況我們凡夫俗子?要說去救那些陷在鬼龍卷之中的術者,說得難聽點,那裏除了鍾家雇傭的大批結界師,還有連同各有圖謀的世家、各方勢力過半的人馬,我們這樣闖進去,也不知道是誰救誰——我們要救的、能救的,隻有這小城中數百萬無辜的民衆中有限的一部分。。說實話,就憑着城中現在各方勢力留守盯視監察情況和一些閑散的内行,我實在對接下來那場持久戰毫無信心。”
王輕風長歎一口氣,雙拳攥緊又松開,沉吟道:“0點15分一過,鬼門一關,陰帥一撤,那是我王輕風千載難逢的機遇。”
“更是這個小城夢魇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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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消息給馬家了嗎?”尉遲及第立于船頭,揮動金色長棍将周圍一圈野鬼避開,朗聲向身後的二人發問。
“哪用發消息啊及第叔。”一把輕浮的年輕聲調在遊艇頂上亮起,半大不正經地答着尉遲及第的話:“馬家的地盤離這也就一個小時出頭的車程,鬼門這麽大樁事,不用我們說他們也會抽動着鼻子聞過來。”
尉遲及第對回話年輕人的口吻略感不滿,眉頭剛要皺起,又一把爽朗的年輕男聲從船尾亮起——“叔,您放心!我已經通知了馬家,他們也答應會立刻抽調人手到桂城援助了!先頭部隊會搭乘直升機,半小時之後就能到達這裏!”——用詞謙謹平實,與頭一個年輕人截然相反。
也不知道是後一個年輕人說話的語氣還是内容讓尉遲及第感到舒心,他的嘴角上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又一次揮動長棍逼退了一波野鬼後,左右腳尖接連往船面一點,人如離叢蜂鳥一般垂直升起,在半空中雙手分執齊眉長棍中眉兩端,順逆時針相向一擰,那長棍在摩擦力作用下前後半截相對轉動,棍身的紋飾扭動一百八十度後,竟從四條各不相幹的小蛇重組成兩條交織纏繞的大蛇。見蛇紋顯現,尉遲及第左手停住,右手執棍尾前推,待兩手均把住棍身末端,當即提棍腦後,朝着野鬼最密的方向,猛地揮出一扇金黃——尉遲及第膂力極大,一揮之下,那金棍真如蜿蜒前進的長蛇一般,往外甩出凜冽棍風。那扇形棍風在空中盤旋扭曲,隻眨眼之間,從中竟然撲出兩條成人粗細的吐信長蛇,張開血盆大口就往眼前的野鬼撲咬而去!
“呀!好本事!好威風啊尉遲叔!你這條金蛇棍出不出手啊?小侄我可喜歡得緊呐!”
語氣輕浮的年輕人出言不遜,尉遲及第卻充耳不聞,落回船面隻關注自己放出的兩條金蛇撕咬野鬼的戰況。年輕人見自己自讨無趣,不屑地扁了扁嘴,卻又不退反進地湊到尉遲及第身邊,與他并肩而立,邊對金蛇指指點點,嘴裏喊些“哇咬啊咬左邊!左邊啊笨蛋!”、“右邊那個也不錯!咬!咬!漂亮!”,嘟囔不止,仿佛自己正玩着全息投影大型3D貪食蛇一般旁若無人。
“尉遲叔啊,馬家到底靠不靠譜啊?”年輕人用手肘怼了一下尉遲及第的小臂,沒皮沒臉地笑着找話說:“你看啊,馬不前馬叔他顧着經商這麽多年,也沒接馬老太爺的衣缽,馬老太爺又多少有點老眼昏花了,搞的這馬家近年不聞六家中事,這不妥吧?但這掌門人的位置吧,給支系的也不是,但要等到小玲妹夠資曆,我也擔心馬老太爺的身子骨啊對不?”
見尉遲及第對自己依舊不理,年輕人嘿嘿一笑,繼續說:“因爲小豐的事我跟着尉遲叔你父子跑去馬家,說實話,馬叔經商多年富甲一方,家裏的護衛什麽的是人強馬壯,但真的是,個個都是凡胎啊,連一個開竅的内行都沒有,你說這馬家能派什麽人來支援我們?難不成讓那幫大高個戴着墨鏡拿着一挺機關槍過來‘突突突突’?哈哈哈,這又不是敢死隊!”
“你太小看馬不前了。”尉遲及第終于開腔,卻是一句有前沒後的話。
“啊?”年輕人見尉遲及第的口終于被自己撬開,興緻勃勃地就又追問:“我怎麽就小看他啦?要說看人的眼光,我劉不忌在咱們這一輩裏面,可是出了名地繼承了老祖宗的本事。”
劉家臭嘴的本事你倒是繼承得徹徹底底。
尉遲及第心中暗諷劉不忌,面不改色,解釋說:“馬不前這個人,表面做事大開大合毫無保留,但實際上藏得極深,根本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要說六家之中我們這一輩人最不想跟誰打交道,毫無疑問就是這個充外行的人。”
“哈,尉遲叔你這樣也太殺自己威風了吧。”
“哼。”
尉遲及第冷哼出聲,掐指算時,冷冷道:“九分鍾後鬼門一關,你就明白威不威風,可不是靠一張嘴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