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麽!爲什麽不要!”馬小玲并不善罷甘休,抄起餐盤就追了上去,不停在莫舒泰耳邊追問着“爲什麽”,莫舒泰對她蒼蠅嗡嗡般的滋擾全不理會,徑自将餐盤收拾幹淨遞給了回收處的清潔阿姨,洗過手後向馬小玲擺了擺就要往課室走。
“莫舒泰!”馬小玲見莫舒泰一再對她不加理睬,怒從心頭起,不管不顧,在大路上就直起右腿,用了七八分力,生生往莫舒泰的右小腿來了一記低踢。莫舒泰聽見馬小玲的一聲怒喝,隻以爲她又是慣常地耍小姐脾氣,沒想到她會在大路上動粗,一記吃痛,腿根一軟,險些摔個狗吃屎,半跪到地上捏着淤青的右小腿,回頭喝道:“師姐你這是要幹嘛!!!!”
“你爲什麽要拒絕我!我這麽美對你又這麽好!你爲什麽要這麽殘忍地拒絕我!”
莫舒泰站起身子剛要回嘴,卻瞥見周圍的路人因他倆的争執紛紛駐足,更是對他指指點點,零零星星聽到些“哇姐弟戀?”、“這女生好漂亮竟然都被拒絕了”、“什麽嘛這男的看着也太普通了還拒絕師姐”,知道馬小玲這一番無心之言(也不知道是真不小心還是故意的)已将他塑造成一個無情渣男了,爲免被不知實情的圍觀群衆的唾沫星子淹死,莫舒泰急得扯起馬小玲的手就往現時人影寥寥的教學區走,好不容易去到一個樹蔭底下,鄭重其事地對馬小玲解釋說:“師姐,我對道術不感興趣——是真的不感興趣,我不懂你爲什麽會突然有這種想法,但我誠摯地希望你不要在這件事上糾纏我。”
“我這還不是爲你好!!而且你爲什麽會對道術沒有興趣,不應該覺得很酷炫才對嗎!男生不是都有個人英雄主義嘛?!學會道術你可是能呼風喚雨哦!”
莫舒泰眉頭一皺,沉聲道:“師姐,我從小就在三教九流之中混迹,有一天沒一天地艱難度日,以前我試過求死,但我現在迫切地求生,所以我不會有不切實際的想法。此外,我不僅對道術不感興趣,我對鬼鬼怪怪也不感興趣,我會問,是因爲我被迫涉足其中——等到這場争霸賽結束,等到我還清一個惡鬼的人情債,我希望能夠徹底從中抽身,再都不招惹這些怪力亂神。我的夢想隻是過上平凡人的生活,所以師姐你不用費心将我帶入你們的世界!”
“這。。”馬小玲聞言一窒,一向有口直言的她一時竟然扭捏起來,臉色卻不似尴尬羞惱,反像是有點同情和爲難,莫舒泰見狀心生疑惑,卻不催問,他怕馬小玲是又在耍什麽把戲,好來滿足她的異想天開,并不多想,扭頭就要走。
“小泰,你這個願望怕是有點難實現。。”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馬小玲揪住莫舒泰的手臂,柔聲說道:“我之前不告訴你,是怕你害怕,現在你拒絕了我的幫助,我就不得不要告訴你真相了——你有着很特别的命格,是萬中無一,連相書都不會提及,隻有我們這些有修道行的行内人才認得出的,兇相中的兇相。”
“九煞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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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家女道士,長得還挺水靈啊。”莊邪撚着下巴,對眼前景象津津樂道。
“你丫的真的是變态,每次來找你都碰見你在偷窺,真是惡心到老娘不想再來。”李小逸氣沖沖地從電梯中鑽出,将手中捏住的包裹一把甩到莊邪桌上,罵說:“x的,鍾家來送快遞的狗腿子在樓下擺譜,老娘特地下去拿,結果給了我的,你的說一定要本人簽收,死活不肯給我,日,還真是把自己當個人了!老娘就把他晾在樓下,派人看住,也不讓他走,看他能等多久!你可不要理會前台的催促!”
“噗。”莊邪見李小逸怒氣沖沖,笑說:“要本人簽收,你怎麽不直接讓他上來?省的自己跑一趟,也不至于生這種氣。”
“這是你小子的辦公室,卻也是本小姐的地盤!家養與狗,不得入内!!”
“唉。”莊邪扁了扁嘴,說:“那你先在這生着氣吧,我下去一趟把包裹給簽收了。”
“你丫的這是跟我作對是吧!我不是說要把他晾在樓下嗎!!”
“我哪敢跟你作對。”見李小逸還要再說,莊邪眯眼一笑,辯解說:“隻是我還有很多人要‘偷窺’,沒太多時間浪費在折騰送快遞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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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還望雙手環胸,懸浮在一處山頭的樹尖之上,一遍遍回想着老王耐人尋味的提點,心緒複雜,之前感到的别扭通通因此湧上心頭,越尋思越覺得這是一團難理的亂麻。被這思緒帶領着,柳還望的目光始終下意識地往西南方探,隻見遠方天地交彙之處,與其說藍得發黑,倒不如說藍色被洇開的濃黑侵襲,這股莫名的猙獰,竟連柳還望這惡鬼都不禁爲之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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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鳴鼎捧着手機,一次次翻看着短信箱,都沒有發現自己等候的信息,心有不甘,又劃到通訊錄“M”一欄,猶豫再三,滿腦子卻是白先生的叮囑,想起自己父親鍾天熙面對自己的愧疚神色,心中悻悻,将手機甩到床上,無奈地長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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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根據你往常的作風,你白天跟我說的話不會隻是你一時興起編來騙我的吧?”
“莫舒泰!”馬小玲嘟起嘴來雙手叉腰,杏眼圓瞪,惡狠狠地盯着莫舒泰。
“好啦好啦,是我說錯話了,别、别生氣。”見馬小玲似乎對自己的道歉并不受用,莫舒泰遲疑了一陣,還是把手放到她頭頂摸了摸,平生第一次跟異性做這麽親昵的動作,他既羞且怕,不過馬小玲并不反抗,卻又讓他感到相當滿足——盡管莫舒泰不懂自己爲什麽會做出這麽唐突的舉動,隻是他感到不做會有些不甘心。
“我可是世家子弟!不會拿自己的家族聲譽來開玩笑編故事的!你的九煞追魂命極兇極惡,是後天命格,經年累月,對你的影響會越來越強!你不着緊,随時就可能死于非命!就你太外行,才沒發現自己的印堂黑得都成了一字眉了!”
“好、好,師姐你别激動。。”
難怪柳還望總是跟着我,看來我的倒黴不是一時半會能咬牙忍過的小事。
莫舒泰邊應付着馬小玲的口花四濺,邊這麽想着,不覺不快,隻覺無奈。
“等一下我們要做的事非常非常嚴肅!所以你不準再心生猶豫知道嗎!一定要絕對地信任我!服從我!”馬小玲玉指一豎,直直戳到莫舒泰的臉頰上,神色難得地一本正經。
“可以是可以,隻是。。”莫舒泰回頭望了望桂城大學的那片給他留下了不好回憶的靜谧後山,****:“這真的有必要嗎?”
“當然必要!”馬小玲鉗住莫舒泰的臉龐,柳眉壓到眼角,認真說:“你這種九煞追魂命煞氣最重,是鬼怪最好的食糧,一旦被鬼怪發現,它們一定會想方設法加害于你!如果你不懂技巧,就是想躲也很難躲掉!桂城風水不錯,沒有什麽厲害的鬼怪妖精,隻要能先察覺到有敵意的鬼怪,巧妙地避開它們的感知範圍,你就能确保自身的安全,所以你一定要開陰陽眼!隻有這樣,你才能有的放矢地保護自己!清楚了嗎!”
莫舒泰見馬小玲氣勢洶洶,不敢反駁,趕忙點了點頭。
見被自己一番訓話,莫舒泰眼神誠懇,又表現得服服帖帖,馬小玲這才滿意地露出了如花笑顔,也不管莫舒泰的個人意願,自顧自摸了摸他的頭以示表揚,而後擡起左腕看表,隻見秒針滴滴答答地往前趕,整整趟過一圈之後,分針和時針在它的牽引底下,以毫厘之差先後踏到了“12”的位置上,遠處的鍾樓沒有爲午夜零點響起鍾聲,但周圍原本燈火通明的宿舍樓“唰”地一聲齊齊将燈火熄滅,足爲新一日的來臨作了一場無聲的禱告。
馬小玲揚起粉拳,往山的方向一指,興高采烈得如同正帶隊春遊,低聲笑說:
“時間到!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