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舒泰靠到椅背上,望着搖搖晃晃的吊扇,望得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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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進行一次健康借貸,你的額頭就會記上一筆,隻有辦事處的鬼和健康借貸者才能看見這些标記。”
“哼哼,不用大驚小怪,我不過是小時候遇到意外下半身沒了知覺,才用健康借貸換回了這雙能跑能跳的腿,我家可是道士世家哦,那些鬼們可不敢對我獅子大開口~”
“哈?傻的麽,二十年壽命算個啥,要我癱在床上長命百歲,還不如蹦蹦跳跳活到八十,八十也不短了嘛~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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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打斷了莫舒泰的思緒,隻見被拉開的門縫中鑽進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那男子看見呆坐在椅子上的莫舒泰也爲之一愣,兩人面面相觑一陣,高大男子嘿笑一聲,問道:“你就是這學期住進我們房的那個小師弟?”
“啊?”
“你還不知道啊,你昨晚看見周圍三個床鋪開學了都沒人不奇怪嘛?被子枕頭什麽的都那麽齊全。”
“我。。沒留意。”莫舒泰摸了摸頭,略帶尴尬。
高大男子笑說:“這都沒留意,看來你剛入學夜生活就很豐富啊,哈哈。這個宿舍另外兩個人和我都是大四老狗了,上學期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宿舍,你運氣好,剛好被安插到我們宿舍這個空床鋪,基本上是獨占一間了。嘿嘿,我叫高能,是你直系師兄,也是你的對鋪。”
“師、師兄好。”見高能如此親和,又聽說宿舍大部分時間都會是自己一個,莫舒泰暗自松了一口氣,想他以前在高中就不合群,隻有鍾鳴鼎一個朋友,入學之前一直擔心宿舍生活會不和諧,現在心中這塊大石算是落地了。
“喲,不用這麽客套啦。”高能擺擺手,笑眯眯地問:“啊!對了,小師弟你吃晚飯了嗎?”
莫舒泰下意識地往宿舍門框上的挂鍾一瞄:7點整,回說:“還沒。”
“啪!”高能響指一打,盛情邀約道:“剛好,我們仨約了吃開學飯,你也一起來吧,剛好互相認識一下!湖南菜吃不?”
莫舒泰笑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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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居心叵測,這個詞實在是太傷人心了。”
莊邪一拍前額,露出郁悶神色。
“x的,你丫又在偷窺那個小屁孩的平庸大學生活?!真叫一個閑啊!”
李小逸将莊邪客廳的拉門一把推開,一屁股坐到了與他相對的一張奢華沙發上,兩腳一伸,粗野地搭到純手工制造的實木茶幾邊沿,堅硬的鞋跟險些将桌面磕出一道凹陷,随手将一疊a4紙打印的資料扔到了莊邪的懷中。
“這麽快就準備好了?”
“我們這些幹實事的效率當然高,你以爲都跟你這個偷窺狂老闆一樣慢悠悠的?”
“小逸你這麽說,讓我心好痛。”莊邪手撫胸口擺出一副痛苦神色,打趣道。
“别屁話!快驗收吧!都不知道你這個人心眼這麽多幹嘛,抓個鬼還要記錄地點和相關資料。”
“呵。”莊邪咧嘴一笑,翻閱了幾頁手中的資料,問道:“總數?”
“不多不少,192個,你102,我90。”
“恩~差不多,不會太平庸,不會太顯眼。派出去的人手都已經在回程當中了嗎?”
“最快的那隊人晚上十點就到達桂城,存儲器一到,你x的把指紋給摁了就可以開始幫你輸入抓來的鬼了——明天你給我利索點!别又拖拖拉拉的!”
“沒遇到什麽阻礙?鍾家方面的。”
“鍾家暗中派了不少人出去全國各地監察,呸,全國那麽大,他鍾家才幾個人,能看得過來幾個地方?嘿,也不知道鍾家請來的是什麽高人,就爲了給那些賽前亂晃的傻x時間回家等快遞,竟然提前五天公布這麽一個賽制,不等于讓我們這些有人力物力的提早開賽嗎?不是你丫的說不能太顯眼,我鐵定讓手下在五天裏瘋狂搜刮,抓夠本了也不停,看那些散兵遊勇正式開賽之後抓個屁!”
“對啊。”莊邪歪着頭,說:“連你都想得到,那個所謂高人怎麽會想不到。就算是江湖騙子,但能騙到鍾天熙,也該有這種心眼才是。”莊邪沉吟着,心不在焉地快速将手頭的資料翻完放到桌面,下巴微擡看向天花闆,修長的食指有節奏地敲着膝蓋,思索一陣,笑說:“小逸,通知那些正在趕回來的手下不用太着急,還有,讓今明兩日就能達到的隊伍不要急着往你我的存儲器裏進鬼——讓他們慢慢來,分批将抓來的鬼輸入,到14日才完成。”
“擦?!”李小逸憤憤地一踢桌面,罵道:“你丫的之前要快,現在要慢?!你知不知道那些鬼都不是善茬,裏面一小半,中等的法器也就能鎮住個幾天。現在一拖,不僅會碎很多法器,還要再費很多人力去重新封印那些鬼,你丫的以爲這是去麥當勞多要一包番茄醬一樣容易的事?!”
“中等法器碎了,就買新的嘛。至于人工,多給點獎金給點加班費,事後給他們補休一段時間安撫安撫他們就好了。這些錢,我們還花得起。”
“你丫的說的就容易!這些破事還不是老娘去做?!”李小逸憤而抄起莊邪的空茶杯就往他甩去,莊邪臉上笑容不改,輕易地擡手接住了自己價值不菲的精緻杯子,好言撫慰了李小逸幾句,并連連承諾會給李小逸一大筆辛苦費。
見李小逸因爲辛苦費的位數臉色好轉,但依舊對他不加理睬,莊邪聳了聳肩,去到客廳旁的吧台幫李小逸倒了滿滿一杯可樂,端到了她的跟前,笑着遞了上去,說:
“你要體諒體諒我,我這輩子最怕的,就是那些故作愚笨的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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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生,我還是不明白您這麽安排的用意。”
鍾鳴鼎言畢,馬二進三,抵在一卒之後,隐現進攻之勢。
白先生拈須微笑,問:“鳴鼎你指的是,我特地提早五天公布賽制一事?”
兵3進1,截住馬的去勢。
“先生既提早公布賽事,又派出大量人手監察這幾日選手的抓鬼情況——如若先生本來是爲了給離開住地的選手回家的時間,通知一聲即可,何必順帶公布比賽細則呢?不必要地造成了部分人能夠鑽空子提前開始抓鬼的局面,事後又派出大量人手希望抑制。。前後矛盾學生實在不懂白先生意欲何爲。”
車一平二。
“呵呵。鳴鼎啊,你知道草原的人是怎麽下套捕狼的嗎?”
車9平8。
鍾鳴鼎搖了搖頭,馬八進九。
“狼很狡猾,它們能聞出金屬的氣味,能從唾手可得的肥肉中的一絲古怪察覺到異樣,所以要下捕獸夾夾狼,一定要布下幌子,布下一個于情于理的破綻。”
馬2進3。
“破綻?”鍾鳴鼎縱觀棋盤,略一沉吟,下了一着炮八平六,連通首着的炮二平五,形成五六炮對屏風馬先進3卒的氣勢,一時占了主動。
白先生“哦”出一聲,語氣中盡是欣賞,旋即接了個炮8進2,試圖鉗制鍾鳴鼎的攻勢。
“有經驗的牧羊人下夾之前,會将夾子在馬糞之中浸透,用濃厚的馬糞味,蓋住它原本的金屬味,将這個處理過的夾子下到一匹胃腸露出的肥美死羊或者死馬旁邊之後,還要細細撒上一陣馬糞的粉末,好将夾子的溝壑縫隙填滿,讓它徹底被掩藏起來。”
鍾鳴鼎反應很快,兵三進一又展開了攻勢,追問:“破綻何在?”
“年輕人不要着急,老夫還沒說完呢。”白先生象3進5,拉開防線,“夾子被掩藏好了,狼卻未必會上當。爲了讓這個陷阱更加有效,牧羊人會特地将一個普通的夾子,下在這誘餌的不遠處,隻在其上粗略地撒上一些馬糞,讓金屬味和馬糞味夾雜着——這就是一個于情于理的破綻,這個夾子有掩飾的痕迹,附近又有誘餌,狼隻要細細一嗅,就會察覺出貓膩,不會上當。自以爲排除了陷阱的狼志得意滿,再繞着夾子轉上幾圈,就會放心大膽地張嘴往肥肉上一咬——啪!夾子就會将它的尖牙利嘴夾碎。”
見鍾鳴鼎若有所思,白先生迎着他的炮六平四使了卒1進1,接着說:“我擺出故作清高的姿态拒絕了你們鍾家的聘請,卻又幫你們組織這場大賽,一個騙子以退爲進?要挑選保镖,找幾個世家選拔即可,辦一場如此聲勢浩大的比賽,未免有作秀的嫌疑,其中是否另有所圖?爲了讓選手有足夠時間回到居住地,明明提醒一聲即可,爲什麽我還順便公布賽制,露了一個空子,會不會是個陷阱?空子露出之後,我又派出大量人手監察,難道真的是我犯了糊塗,在事後補救?初賽的本質,就是比拼單位時間内抓鬼的數量,爲什麽我不劃定一個較大的可控區域,而選擇全國作爲範圍,主動放棄了控制權?那個存儲器記錄下來的,真的隻是抓來的鬼的數量,這個比賽考核的指标,真的隻有這麽一個?我到底是一個故弄玄虛的江湖騙子,還是一個精明算計的老狐狸?我到底是真犯了糊塗,還是暗設下了陷阱?如果我沒設下陷阱,這個空子該不該鑽?有這麽一個空子,會不會還有另一個空子可鑽?如果我真的設下了陷阱,那這個陷阱,到底是在哪一環呢?”
見鍾鳴鼎被自己的話語牽引,已然陷入了深思,白先生眉開眼笑,執一車,車8進8,與3線的一馬形成鉗制之勢。
“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