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獨自前來的布娃娃

我一回家就馬上給孟佳佳打電話,可是響了好一會,都沒有人接聽,我心裏很着急,害怕她被那夥人追到,那就慘了。

坐立不安了會,又接連打了幾個電話,我還是忍不住出門去找她,甚至又回了次那個廢棄工廠,此時天快黑了,站在外頭看整座工廠,就覺得這棟建築被套了件朦胧的黑色紗衣一樣,特别的詭異。

此時沒有别人,也沒看到那群混混的身影,我朝裏頭喊了幾聲孟佳佳,沒得到回應,太擔心她,最後還是又踏進了那個工廠,裏頭特别安靜,稍微踩到什麽東西,就會有回音,在整個工廠裏回蕩,特别吓人,我确定孟佳佳沒再裏頭,就馬上跑了出去。

出來後,心還在噗通噗通地跳着,我穩定了好一會,離開了那裏,又到别處去找找,最後不得不拖着疲憊又疼痛的身體回到房間。

身體不舒服也沒吃什麽東西,守在電話機前,一不小心就倒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呤——”

我猛地坐了起來,盯了電話一會才反應過來,真的是電話響了,生怕電話被挂了,我迅速地拿起話筒:“喂?”

“是小樂嗎?”

是孟佳佳的聲音,我緊繃的情緒終于放松下來:“你怎麽現在才給我打電話?沒事吧?”

“抱歉抱歉,我手機因爲上課調無聲了,不知道你打過來,你到家了嗎?”

“早就到了,你呢?”

“我啊……唔,我好像迷路了!”

“迷路?”我下意識地看了眼時鍾,電燈因爲我無意間睡着的關系并沒有關,所以我能看到挂在牆上的時鍾已經指向了十二點,“這麽晚了你還在外面?你在哪啊,我去找你!”

“晚嗎,不會啊,還沒到吃晚飯的時候吧,剛剛和你分開,我甩開他們,就……就找了個地方睡了一下,不過好像也沒睡多久嘛!”

我:“……”

佳佳到底在說什麽啊?

“佳佳,你……”

“好了好了,你知道我的,我這人,還用擔心嗎,很快就能回家啦,我就是擔心你,才打電話問問你,既然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先這樣吧,等我到家了再打給你,拜拜啦。”

“喂,等一下佳佳,喂?”

佳佳已經把電話挂了!

我心裏很擔心,可天黑前。我就已經出去跑了一遍了,現在也不知道能到哪找她,而且很小的時候,就依稀記得有人對自己說過,一到晚上,我就不能出門,就算出門,十一點前就得到家。

那話就跟烙印一樣刻在我腦海裏。

我應該相信佳佳,她是個很聰明的女生,以前每次跟她出門,都是她帶路,就算偶爾幾次因爲不熟悉那地方拐錯了,她也能再走回來,她很厲害的,一點迷路怎麽能難得倒她。

我隻是奇怪她話裏說的,現在明明十二點,她怎麽會覺得天還沒黑?

很不安穩地睡到了天亮,因爲臉上的傷我請了假,然後再算準課間的時間給佳佳打電話,但都沒人接!

昨晚的不安延續到了現在,我随便給自己煮了點吃的,再處理了下疼痛的傷口。又找了堆事情做,就怕閑下來會胡思亂想。

之後因爲昨晚沒怎麽睡,身體又不舒服,不知什麽時候再一次睡了過去。

“呤——”

電話響了,我驚醒過來,第一眼先看了下時間,晚上十二點!

我快速地接起電話:“喂,是佳佳嗎,你到底在哪裏?”

“小樂,你這是怎麽了?”康佳佳的聲音聽起來有絲疲憊,“不是剛打電話告訴你了,我很好嗎,我已經找到路了,很快就能到家了!”

“你還沒到家?”我忽略了她前面的話,一聽到她到現在還沒到家,我急得站起來,差點把連着線的電話給拽到地上去。

“你幹嘛那麽激動,我才剛剛告訴你迷路,現在就找到路了已經很快了好吧,你怎麽跟很久沒見到我一樣!”

我:“……”

佳佳怎麽又說我聽不懂我的話?

“好了,我又打給你,是想告訴你。你身上的傷要好好處理,别随便放着不管,聽到沒有?乖,我很快就到家了,記得吃晚飯!”

然後,她又把電話挂了。

我拿着話筒,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出事了,一定出事了!

我又熬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出門了,不是去學校,而是去佳佳家裏。

她父母給我開門,臉上很憔悴,佳佳母親臉上還挂着淚痕,眼睛紅腫,顯然也一夜沒睡,一看到我披頭就問:“我就想着今天去找你,你就自己找上來了,說,你到底把我們佳佳弄到哪裏去了!”

我迷茫又害怕地看着他們:“佳佳,還沒回來?”

“你還裝蒜,我們昨天就去學校找過了,你們同學說你拐着她逃課了,然後就沒再見過,一會我們就去報警,你要是不把我女兒交出來,我叫告到你坐牢!”佳佳爸爸狠厲地罵着我。

佳佳媽媽又哭了起來,然後不知怎麽瘋了起來,劈頭蓋臉地就打我:“都是你都是你,是你把我們佳佳帶壞的,你到底把我們佳佳拐去哪裏了,佳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跟你拼命!”

我有心想要解釋,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來,佳佳失蹤,确實是因爲我,如果不是我沖動地接下孔俊鵬的挑釁,佳佳也不會到那廢棄工廠找我,也不會被那群混混追,對了,那群混混?

被佳佳媽媽打了幾巴掌,最後還是佳佳爸爸拉住,兩人進屋,“砰”的一聲關上了大門。

我對身上的傷,已經有些免疫了。望了望那個緊閉的大門,好一會才轉身離開,但心裏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把佳佳找回來。

我先想到的就是那些混混,畢竟最後是他們追着佳佳跑的,可我不會再那麽沖動地找上門去,而是暗地裏打聽,但結果是,他們那天兩批人,追丢了我也追丢了佳佳。

累了一天,到了晚上,我不敢再睡覺,硬撐着精神守着電話。

到了十二點,電話準時響起來,我幾乎在響第一聲時就抓了話筒:“佳佳,是你嗎?”

“小樂,”孟佳佳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比昨晚還要疲憊,“我好累啊!”

“你現在在哪裏?”

“我、我不知道,手機快沒電了,不能再給你打了。”

“告訴我,你現在到底在哪裏,旁邊有什麽标志沒有,要不然有什麽房子?”

“小樂……”她輕輕地叫着我的名字,不知爲何,原本焦急地我聽到這一聲,差點掉下眼淚,有種,她在跟我告别的無措感。

“佳佳,你……喂,佳佳,佳佳?”

電話斷了!

自那天之後,我,再也沒有接到過佳佳的電話!

學校裏,沈小萱和孔俊鵬依然不停地找我麻煩,學校裏的同學時不時地将我堵在校園的某一角,那群混混也時不時地要找我算賬,我沒再沖動,忍耐着性子找到佳佳告訴我的線索,讨好了老師,讓學校的人知道某些真相,很多事都是沈小萱和孔俊鵬陷害我的。

之後,又賄賂了某個校外老大,讓他多少罩着我點,那些混混也就沒再那麽頻繁地找我。

日子就這麽說不上好,但也沒糟糕到活不下去地過着,一年後,依然沒有任何孟佳佳的消息,我也主動跟媽媽提起,想要轉學到東區,從此,在新的地方,重新生活。

我的性子開始轉變,變得看似軟弱,實則是想保護沒有任何後盾的自己,學不到佳佳那麽圓滑讨人喜歡,但也不再仇敵滿天下,至少讓大家都忽略我,也是一種策略不是嗎?

誰能知道,再回來,就見到了孟佳佳,她卻一口否認了她失蹤的事。

到底現在是夢,還是過往是假的?

……

“佳佳!”我喃喃地喊着她的名字,閉着的眼睛溢出眼淚,從眼角滑落,掉到枕頭上。

“安樂,安樂!”

有人在叫我,我恍惚又聽到佳佳最後那通電話最後那個輕飄飄的名字:“小樂……”

“佳佳!”我哭喊着坐起來,然後就被擁入一個懷抱裏,抱我的人沒有說什麽安慰的話,隻是撫摸着我的背,平定着我的恐懼的心。

我回過神來,不用看都知道抱着我的是閻晟,再透過他手臂的臂彎,看到所在的地方是我們住的賓館房間,房間裏隻有床頭燈開着,幽暗的光不會覺得刺眼。

不是在回來的出租車上嗎,睡得太熟,連到了都不知道?

不用想,肯定是閻晟把我抱到這來的。

我反手抱住閻晟的腰,在他懷裏蹭蹭,心情低落:“閻晟!”

說來也奇怪,我除了叫他大人大王之外,都是直呼他的名字,他也是直接喊我安樂,都沒有什麽類似“晟”或者“小樂”的昵稱,卻覺得,喊他的名字。比什麽奇奇怪怪的稱呼還讓我覺得實在,是真的擁有着。

“嗯?”低沉的聲音應着,抱着我的手沒有松開。

看我情緒不對,他沒有計較我睡夢中喊别人的名字,沒有生氣我爲另一個人難過,雖然等過後,他會跟我算總賬,但卻能讓此時的我感到安心,這是他獨有的風度。

我沒有說話,就隻是叫叫他的名字,然後安安靜靜地跟他抱在一塊,直到那股悲傷褪去不少,糾結的心結緩和許多,我才将關于孟佳佳的事告訴他。

“……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當年想不明白她在電話裏說的話怎麽那麽奇怪,後來發現,三個晚上,對她來說時間好像不過才幾分鍾?”

閻晟沉思着,并沒有馬上爲我解答,我則自顧自地說着:“她又是怎麽回來的,又怎麽失去了記憶,那個孔俊鵬對她是不是真心的,不會。不會害她吧?”

“你别激動!”他撫着我的背讓我平靜,“有件事,不太對勁。”

“什麽?”

“你高二那時候孟佳佳究竟怎麽失蹤的,畢竟我沒參與,具體怎麽回事我很難說,但今天看到的那個孟佳佳……”

“她、怎麽,有哪裏不對嗎?”說到這個,我緊張地揪緊閻晟的衣服。

閻晟低頭看我,眸色很深:“我感覺不到她的活人的氣息!”

我驚駭地坐直身子:“你是說她……她是鬼?”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閻晟沒受我影響,仍用平緩地語氣說着,“她确實是活着的,但有生命氣息不代表是活人,就像花草樹木,它們沒有枯萎徹底死去前,也是有生命氣息的,我說的,是陽世間人的味道。”

“那她是什麽?”

“于此同時,”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繼續他的話,“我也沒從她身上發現鬼氣,妖氣,說明她不是鬼,也不是妖。”

我:“……”

“有一種可能。”

“什麽?”

“她當年死了,但有人給她續了命!”

我愕然地看了他半響:“是孔俊鵬做的嗎,他既然能跟厲鬼合作,怎麽也是個黑修士,黑修士不是專門研究這些禁忌法術嗎?”

“不一定是他,給活人續命并不容易,保存屍體,做成僵屍還比較容易點,但那就不能稱之爲人了,可今天這個孟佳佳,行爲舉止都不像是僵屍,我也沒聞到僵屍的屍臭味,如果真是續命,那可真的是很成功,那個孔俊鵬跟你一樣大,就算他是天才,也不可能在這個年紀,有這種成績。”

說着,他臉色沉沉:“而且,也有可能不是續命那麽簡單。”

我雙目渙散:“這到底算怎麽一回事!”

心裏有個聲音告訴我,孔俊鵬不是好人。可我還記得今天看到的孟佳佳,如果真是孔俊鵬讓她活着的話……我又該怎麽辦?

“怕什麽,把真相找出來不就行了!”閻晟不甚在意又很霸氣地說着,将我骨子裏的倔脾氣也激發出來,我定了定心,“對,那就先查清楚真相再來決定要怎麽做,可是,我們怎麽查,都過去那麽多年了?”

閻晟要剛回我,突然氣勢一秉,淩厲的威壓迸發而出。

我跟着瞪大眼睛:怎麽了?

見閻晟起身,我也趕忙從床上下去,見他冷橫着臉走到房間門口,我就趴在轉彎的牆上看着,看着閻晟腳步無聲地走到門前,然後一把将門拉開。

我正對準門口,所以門一拉開,我捂着嘴巴差點叫出來。

門外的地上,站着一個——布娃娃!

三十公分左右,綁着兩條辮子,粗制的裙子。塑料的眼睛,看着沒有光澤,明明是個死物,卻又直直地站在那,我差點以爲這是在拍恐怖片!

好吧,我這幾個月的生活,就是一部恐怖片!

閻晟冷酷地垂眸看着那連他膝蓋都不到的布娃娃,毫不留情的食指點出,既然跑來偷窺他,就永遠留在這裏了。

那一瞬間,明明是沒有光澤沒有靈魂的眼珠,我卻看到了裏頭流露出來的哀求,等我理智回來時,我已經喊道:“别殺它!”

閻晟點出的手指停在空中,指尖的火苗也跟着熄滅。

我撓撓頭,不明白那一瞬間的舍不得是怎麽回事,不過反正已經替它求情了,那就這樣吧,我走到閻晟身旁,低頭看着它,它也機械地擡起頭跟我對視。

還真有點悚然。

“它是什麽?”我問閻晟。

“這娃娃體内被封印了一隻鬼魂。”

還真的是,曾經看過鬼片。鬼魂附在娃娃身上,沒想到現在真看到一個。

“那能讓它從娃娃身體裏出來嗎?”

“不能,得找到降頭。”

“什麽玩意?”

“你可以理解爲,把它封印在娃娃身體裏的源頭,可能是一簇被施咒的頭發,也可能是一張寫着它生辰八字的符紙,每個地方的習俗不一樣,降頭也不同。”

我稍稍有一點懂了。

“沒有其他辦法了?”

“有,但很麻煩,很多東西現在我們沒辦法拿到,而且一旦布陣,很容易被發現我們的行蹤。”

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知道另一種方法行不通。

鬼見多了,适應着适應着也就習慣了,看久了會動的布娃娃,也就不那麽詭異了,我蹲下身,盡量跟它平視:“你來做什麽?不會是要我幫你救出來吧,可你也聽到了,沒有下在你身上的降頭,我們也沒辦法。”

她朝我搖搖頭,隻有黑色眼珠子的眼睛看着我。我跟她對視着時間久了,就感覺到它的悲傷。

“那你找我是爲了什麽?”我語氣放柔了一些。

她似乎沒辦法說話,看了看我,然後朝我伸出手,我想了想,跟它那塑料做的小手握了下,想了想,問道:“你是想留下來,留在我身旁?”

它點了點頭。

我苦惱地皺起眉:“這不太好吧,你可是孔俊鵬家裏出來的。”

哪怕有孟佳佳,我仍舊不相信孔俊鵬,哪怕我不知爲何會對這個布娃娃鬼心軟,可我仍會想它是不是孔俊鵬派來監聽我的。

布娃娃鬼像是明白我的意思,低下了頭,看起來很沮喪。

我不忍心,隻好求助地看着閻晟。

閻晟說道:“我可以阻止它向外傳遞任何訊息,你暫時留下它也沒關系。”

我先是高興,這樣就不怕我做什麽,被它偷偷傳給孔俊鵬,緊接着我又疑惑地看着閻晟,這個霸道的恨不得我眼裏隻有他的家夥,怎麽會那麽輕易地讓一隻布娃娃鬼留在我身邊?

他是哪根筋不對,還是又瞞了我什麽?

他知我所想,拍拍我蹲身後隻到他大腿的腦袋:“有件事,我現在也沒搞明白,以後再跟你說。”

好吧,我聳聳肩,不管怎麽樣,他總歸不會害我!

哼,讓我不爽,老娘就帶球跑,懷孕最大!

閻晟同意了,我有點興奮地将地上的布娃娃捧了起來,雖然做工不好,材質也不怎麽樣,可還是做得挺可愛的,小時候就很喜歡有布娃娃,但從來沒有人給我買過,我有點愛不釋手地摸摸它的頭發,摸摸它身上的衣服,再擺動一下它的手。

它沒再動,乖乖地任我把玩,當然,我動作很輕。不會弄傷它,心知它是有感知的,也怕把它弄疼。

閻晟不樂意了,他覺得這布娃娃有古怪所以同意留下,可見我喜歡得緊,他又不爽了,有點粗魯地從我手中搶過去,随便放在電視機旁,冷聲告誡我:“不許玩了!”

我:“……”

看吧,這才是正常的閻晟!

接下來,各自洗漱,然後吃着閻晟幫我叫來的晚餐,看了會電視,就被閻晟壓着繼續睡。

因爲睡過一覺了,心裏又煩亂着,一時間睡不着,就想着孟佳佳的事,想着想着,目光下意識地就看向布娃娃,因爲布娃娃就是從孟佳佳那裏出來的。

我看它沒有别的意思,就隻是找個焦點而已。

誰知閻晟不滿了,抱着我翻了個身。從床的左邊變成了右邊,再側着身子擋住我的視線:“要看看我,一個醜死的娃娃有什麽好看的!”

我:“……”

算了,我還是睡覺吧!

……

第二天,我們決定從當初事情的起源,那座盛傳各種鬼故事的廢棄工廠開始找起。

哪怕過去了好幾年,那座工廠依舊在那,聽說在這期間,有個有錢老闆覺得那塊地就這麽擱着很浪費,就想推倒工廠,建别的。

可剛要開始施工就又出事了,具體什麽事我不在這裏不太清楚,隻知道又有工人死了,老闆就算不信傳言也不得不信這裏确實很邪門,總之,工廠又繼續這麽荒廢着。

時隔八九年,我再次踏入這裏,明明裏頭跟當年比起來沒有什麽變化,我卻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心裏很怅然。

布娃娃被我單手摟在胸前,一直安安靜靜的她揮了下她的手,我現在是發現了,她雖然能動,但動起來并不方便,一般有所動作時,都是有事。

“怎麽,你發現什麽了?”我打起精神,把娃娃舉到跟前調侃地問道。

我隻是抱着轉移情緒的想法問問,沒想到她真的移動塑料手,指了一個方向。

那是一樓的一個房間,那房間的房門口,還有一扇沒有悍住的,随便擱放着随時會倒掉的門。

我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如果這扇門當年就在的話,這麽多年過去了,怎麽還沒倒下去?再想想,可能是前段時間要來施工的工人們放的吧,反正我是不記得當年那個房間門口,因爲當年這個工廠并沒有修建好,很多房間的門都沒有安上,多以我不清楚那房門口是不是有那扇門。

那時候對這裏那麽害怕,哪裏會仔細看。

我擡頭去請示身旁的閻晟,閻晟卻勾起嘴角:“不急,我們還是先問候一下這地盤的主人。”

我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忙警惕地看着四周:“這裏真有鬼啊!”自己說完,也發現了這裏确實陰氣極重,剛剛心裏想着當年的事沒有注意。

閻晟冷哼:“再不出來,是等着我去請你們嗎!”

話落,他腳一跺,整個荒廢的樓層都仿佛震了三震,我聽到幾聲凄嚎聲,之後就看到一道道白影,從樓上,從牆壁裏,從陰影處飄了出來,紛紛跪倒在閻晟跟前。

我數了數,竟有不下二十幾隻,其中還有兩隻惡鬼,三隻青鬼!

這勢力夠大的呀,怪不得能霸占這地方這麽多年,一些修士來了也沒用,如果沒有高級修士來驅魂,中低級的除非能來上一打!

但是,隻要沒人來這裏就不會有事,這裏的鬼并沒有往外害人,所以高級修士也不會特意跑來這地方驅魔。

“就是你們在這裏害人?”我指着它們質問道,即便它們沒有對廢棄工廠外面的人出手,但這些年,單單在這工廠裏的,被害死的也不少吧。

“大人饒命,我們隻有人類要對這地方下手時才會出手,一般隻是經過這裏的人,我們就是吓唬吓唬,困個一兩天就放了的。”當頭的一隻惡鬼哀求地說着。

看他這樣,我想起當時的張成慧,她也是隻惡鬼,卻能逼得我隻知道逃,這一對比,果然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不過大多還是來自閻晟的威懾,以前閻晟大多是隐藏身形,想對我出手的鬼怪們都不知道我身邊有個厲害的鬼差,張成慧後來知道了,可她一心想着報仇吃掉我,又被向溪月控制着神智,才敢威脅閻晟,差一點被閻晟滅了。

當然,跟我現在懷孕也有關系,肚子的鬼胎掩蓋了我那特殊體質的氣息,我猜可能是閻晟的種,所以也自帶着王八之氣,讓這些鬼怪沒想吃我了,倒想着避我遠點。

于是,我腰杆挺得直直的,想了下,問道:“差不多八九年前吧,我曾經來過這裏,你們記得嗎?”

兩隻惡鬼面面相觑,然後一同搖頭:“雖然我們這裏讓人類忌憚,可這麽多年,來來往往的也多了去了,實在是……實在是記不得大人是不是來過!”

我隻好多給點信息:“那時候,還有一群混混也來了,想要對我那啥,我就跟他們打起來了,還打得很兇,這樣有沒有想起來?”

“啊,我想起來了,”其中一隻惡鬼一臉恍然,“我還從沒見過有一群男的打女人,還險些打不過的,印象很深刻。”他說着露出鄙夷的神色,不管怎麽樣,男人打女人就是不對,一堆男人打一個女人,更讓人唾棄。

我眼睛亮起來,還想再問,手腕卻猛地被閻晟揪住,聽到他陰測測地問我:“一群男人打一女人?那女的,是說你?”

我身上的寒毛都立了起來,趕緊打着哈哈:“都過去了,我當年雖然被揍得很慘,可那個流氓頭頭被我打得更慘!”

我說得很驕傲,可一看閻晟的臉色更陰沉,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也,也沒被打得很慘啦,哈,哈哈……”

算了,還是不說了。

“那些人都是誰?”他隻問重點。

“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啊,隻知道其中幾個人在‘江湖’中的代号,但是都這麽多年了,别說他們還在不在這,就算在,那些中二的代号早沒了,怎麽找啊!”我歎氣,用空着的那手勾住他的大手,“别氣了,都已經過去那麽久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遇見你了嗎,就當我以前所有的苦難,都是爲了今後能夠幸福開心地和你在一起啊!”

咳,這肉麻的話,真是我說的?

“要找,還是能找到的!”閻晟絲毫沒有被我安撫住,兩眼的殺氣,但他忍下了沒有現在爆發,還勾唇笑着對我說道,“沒事,不着急,你先忙你的!”

我:“……”爲何有不好的預感?

摸摸鼻子,我移開目光,他的笑容太可怕了。

“咳,我們繼續,那什麽……哦,你想起來了是吧。那你記不記得後來又跑來一個女的,騙他們說她報警了,把他們給騙走了?”

“記得。”想起了開頭,後面就容易多了,“你們離開這裏沒多久,你說的那女生後來又跑回來了。”

我頭點到一半頓住,怕聽錯一般迅速地擡了起來:“你說什麽,她又跑了回來,回這裏?”

“是啊,我知道你們分開跑,那女生圍着這裏轉了一圈,就躲這裏面來了。”

“她居然又回來了!”我喃喃地不敢置信,“可我、我當天來找她時也有再次進這裏,沒看到她,叫了她也沒理!”雖然那時候因爲害怕,我沒有在這裏多停留,也沒各個房間、樓上等地方再看看。

感覺手中的布娃娃又動了動,但我此時沒心情理會它,不過它也讓我清醒過來,惡狠狠地瞪着它們:“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你們把她困在這裏,讓她出不去的!”

“冤枉啊大人!”惡鬼給我叩拜。“我說了,除非要對這個工廠下手,否則我們頂多就是把人吓跑,那天我們發現你們挺慘的,也沒想對你們怎麽樣,她當時跑回來躲在那房間裏,我們想着過一會她也就走了,真沒對她出手!”

惡鬼所指的房間,就是我最初覺得奇怪的,門口放着一個門的房間。

“那後來呢!”

“後來來了個黑修士!”

“黑修士?”我驚訝道。

另一個惡鬼跟着點頭說道:“是的,但那黑修士沒想對我們怎麽樣,我們自然不會傻得去跟他打,然後就見他也進了那個房間,設了屏蔽,我們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麽,再後來,你也跑來了。”

我心沉了沉,面對孟佳佳還活得好好的時候,我可以說如果孔俊鵬是黑修士,他要能讓孟佳佳好好的,那、那也挺好。

可這次,我爲當年被困在那房間裏的佳佳感到揪心。黑修士有很多不好的傳聞,就跟那黑巫師一樣,在郝家時,就聽導師講了不少黑修士的故事,一樁樁一件件都令人惡心。

我沉吟了會,才帶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忐忑繼續問:“再後來呢?”

“我們不清楚他在房間裏做什麽,他整整待了三天,三天後就走了,走時,我們隻看到他手裏拿着一個包裹,至于您的那位朋友,并沒有看到,不知道是去了哪裏,我們三天裏,沒發現她有出來過。”

我倒吸口氣:“你是說,那個黑修士進了那個房間三天,之後我的朋友就徹底失蹤了?那個黑修士到底做了什麽,就在你們的地盤裏,你們竟然都不知道?”

我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差一點,我顫抖的手就要上前揪住惡鬼的衣服,可能還會揍上兩拳。

閻晟将我一把撈進懷裏。拍拍我的腦袋:“冷靜!”

對,冷靜點……孟佳佳現在在孔俊鵬家裏,也就是說孟佳佳沒有事情,對,就是這樣,都已經知道結果了,過程雖然可怕了點,但也不用太擔心。

這樣勸着自己,可不知爲何,心裏就是放不下,總覺得那種揪心和悲傷,始終萦繞在自己周身。

我下意識地看向手中的娃娃,發現它也正看着我,黑色的塑料圓球眼睛裏,流露出哀傷。

我忍不住想,它是不是也在爲孟佳佳的那段過去而難過,畢竟它出自孟佳佳那裏,應該跟孟佳佳相處挺久了吧?

它身上的材質并不好,孟佳佳卻把它放在客廳的裝飾架上,站了一個格子,應該是對它挺珍視的吧?

我将它放到胸口處,閻晟安撫我時。我也安撫着它,别難過了,佳佳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我沒有離開閻晟的懷抱,隻是側過頭看向那群鬼:“跟我說說,那個黑修士,不管什麽特征都可以,或者他喜歡做什麽,你們看見過他的樣子嗎?”我想确定,這個黑修士,跟孔俊鵬有沒有關系?

先是一陣安靜,它們似乎在回想,等其中一隻想出來時,其他的也想到一些,然後争先恐後地說出來:

“他身上有一股可怕的味道,我懷疑他有跟厲鬼接觸過,就因爲這樣,我們才不敢貿然跟他發生沖突。”惡鬼說到後面那句時,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音量都變小了,顯然我剛剛發火吓到了他。

我則因爲他的話而微微鎖眉:又跟厲鬼有關?還是那隻妖豔賤貨嗎?

“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還帶着帽子,我們沒看清他的樣子。隻知道大概……這麽高!”一隻青鬼比了下身高的高度。

我試着回想孔俊鵬的身高,但都那麽多年沒見了,我真記不太清了,而且他當時高二高三的,身高還會再長,就算我記得他那時候的身高,到現在也做不得數。

所以這條作廢。

“他從房間裏出來時,我聞到了屍油的味道。”一隻從來沒看過口的青鬼,忽然說出了讓我側目的問題。

“你說的屍油,是什麽意思?”

“就是用活人的身體,煉制出來的油,聽說用此油可以加大符咒的威力!”

要不是依然賴在閻晟的懷裏被他抱着,聽到這消息,我幾乎要往後倒。

有這麽一隻青鬼說了這樣的事,就有另一隻鬼來做補充:“他當時手裏拿着的包裹,看形狀,有點像頭骨,屍油的精華就在頭骨裏,但除了頭骨好像還放了類似衣服的東西,我就不清楚是什麽了。”

我隻覺得雙腿打顫……那個房間裏當時隻有黑修士和孟佳佳,黑修士一出來手裏就拿着那玩意,身上還有屍油的味道,而佳佳卻不見蹤影!!

答案幾乎呼之欲出,我腦子裏卻大叫着讓自己不要想,佳佳還活着,我昨天才見到了!

我想到什麽,揪着閻晟的衣服語速很快地問:“如果身體被練出了屍油,頭骨還分了家,還、還有可能被續命複活嗎?”

閻晟冷酷地看着我:“不能!想要續命,就得保證屍身的完整!”

什麽?!

那孟佳佳是怎麽……不,那個黑修士手裏拿着的頭顱不一定是佳佳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心裏這麽寬慰自己,手裏卻将布娃娃壓在胸口,越壓越緊,如果它不是布娃娃,一定會跟我抗議喊疼的。

“還、還有什麽訊息嗎?”我強打起精神接着問。

它們又接着說了幾個模糊的特征,比如當時穿的什麽鞋子,還有一隻鬼争着說那件大衣是什麽牌子的,這些都沒什麽用,聽聽也就過去了,隻有一隻跪在最外邊的小鬼呐呐地說道:“他出來時無意間露出了一節手腕,我看到他手臂内側,就是手腕在裏面一點,有一條傷疤!”

手腕上有傷疤?孔俊鵬有嗎?

當年跟他是不共戴天的敵人。我哪裏還會注意到他手臂内側有沒有傷疤!

頭好疼!

閻晟的手捂着我的太陽穴,絲絲暖流緩解我的疼痛。

我看向那間擱置着一扇門的房間,半響後說道:“我們到那房裏看看吧!”

閻晟的手往下,拉住我的手,帶着我往那房間走,我抱着布娃娃跟在後面。

來到那間房門口,閻晟手一揮,那虛合着的門就往裏面倒去,“砰”的一聲,掀起一股飛揚的塵土,閻晟及時在我們眼前設了屏障,擋住了那些嗆鼻的塵土,等煙塵散去後,才帶着我直接踏上那塊門闆走了進去。

因爲當時這個工廠并沒有建成,所以房間是個胚房,裏面連牆壁都沒有粉刷,要做辦公室用的,方形的,十五平方左右,跟外面比起來就嫌小,不過因爲裏頭什麽東西都沒有,倒有一點點空曠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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