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帽子裏黑乎乎的一片,什麽都看不到,隻是更加确定,他真的是扁的。
“不能!”他沒有一點憐憫的拒絕我了,“不過我也不會馬上吃了你,我還得用你誘一個人出來呢。”
“誰?”問完後我心裏就有答案了,“閻晟?”
“桀桀!”他笑着,并不回答我的問題,我忽然想到我送外婆走後,遇到這家夥的襲擊時,陶羽說是閻晟将我拉回來的,還說不怕被發現蹤迹……難道就是因爲這樣,閻晟被發現了?
誰會來找閻晟?鬼差嗎?不,這家夥不像是地府的工作人員!
那是壞蛋,反派?想對閻晟做什麽?
一想到這家夥抓我是想對閻晟不利,我就沒辦法坐視不理——不行,我不能就這麽讓他把我帶走!
我偷偷拿出匕首,這是郝家配置的,加了銀,專門克制邪物的,趁着他要将我扛起來時,一把刺向他的腹部。
可是……刺是刺進去了,爲何他一點反應也沒有?感覺就像紮進一件空空的衣服。
我驚駭地擡頭,他笑得帽子一顫一顫地:“桀桀,就你這破東西,也想搞偷襲,再長大一點吧,女娃娃!”
“女娃娃你妹!”偷襲失敗就來真的,我收回手重新刺出。我的身手,可是閻晟嚴苛地教育出來的。
但是,再厲害的身手,對上他都沒用,他根本不怎麽躲,任由我紮,紮個半天連個窟窿都沒有,等他不耐煩了,袖子一掃卷住了我的手腕,控制了我的手,讓我用自己手中的匕首割破了我另一手的胳膊,再把我甩飛出去。
我又一次滾落到地上,這次痛得我多喊了兩聲“卧槽”。
胳膊上的衣服已經破開,上面一道至少三寸長的傷口沾上了地上的土泥,鮮血滾滾而出,不知是不是我頭暈,我感覺天空暗了一瞬,還隐約聽到遠方傳來的群鬼的凄嚎聲。
這是我第一次流這麽多血。
很小的時候,媽媽告訴我,我是特殊血型,千萬不能讓自己流血,所以我都很小心的,雖然現在我知道了自己是普通的o型血了,但我更不希望自己流血了。
怪物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長歎:“真香啊,從來沒聞過這種味道的,我都快忍不住先把你吃了呢!”
他踏出一步,就到了我跟前,我用躺着的視角看他,隻覺得他更高了幾分,見舉起了袖子緩緩朝我抓來,看着那看不到手的黑乎乎的袖子口,我恐慌地捂着手臂想要往後挪,卻發現我全身都被束縛住了,動都沒法動。
“乖乖的,我現在沒時間跟你在這拖了!”
然後他的袖口變得很大很大。朝我的腦袋蓋了下來!
“啊!”我吓得叫了出來,下一秒他也發出了慘叫聲,跟我合起了二重奏。
我疑惑地睜開眼睛,發現他被彈了出去,我下意識地低頭,看到閻晟給我的冥石發出幽幽的光。
還沒搞清楚狀況,憤怒中的怪物不再有一點廢話地朝我沖來,但他又一次飛出去了……這次不是被什麽彈出去的,是直接被一拳轟出去的。
出拳人,終于趕來的閻晟!
即便怪物将自己從頭包到腳,我也能察覺到他在看到閻晟的那一刻時,害怕得顫了下,證據就是,他在下一秒就“咻”地逃掉了,比追我和葛無心時還快!
我松了口氣,整個人都癱了,剛真的吓死我,差點以爲活不成了。
對着天空喘了幾口氣。恍惚覺得是不是太安靜了?
使點力氣坐起身,看到閻晟依然背着我站在那,那堅毅挺拔的背看着十分緊繃,還仿佛被雷電籠罩着,分外讓人不安和害怕,怎麽了這是?
“閻晟?”我小心地喚道,“大人?”
又靜了兩秒,閻晟才轉過身來。
他面容隐忍,一雙黑眸似海底的深水,又似臨近火山口即将爆發的岩漿,他依然保持沉靜,可身側的手,早已青筋爆出。
“怎、怎麽了?”我有點慌,既害怕他這模樣,又擔心他。
他蹲下身,緩緩伸出一手握住我沒受傷的肩膀,再一把将我扯到他跟前,俊逸怒容就在我眼裏放大。
“安樂,”他聲音低沉得讓人心頭直跳,“爲什麽我一不在你身邊,你總能出事?”
“我……”我也不想的啊,可看到他這樣,我辯駁不出來。
“安樂,你不是說,你會變強嗎?”他聲音轉而沙啞,“說好的,不是嗎?”
“對不起、對、對不起……”我心裏很難受,感覺自己做了一件大錯的事,傷害到了他,我很慚愧,很愧疚。
他放開了我的肩膀,移到另一邊,捂住我手上的手臂,然後,用力!
“唔!”我疼得悶哼出聲。
“疼?”他輕輕地問。
我趕緊搖頭,但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了。
“不疼?”他面容越發沉靜,眼底凝結的暴戾卻越發吓人,“看來受到的教訓還不夠,你還會再讓自己受傷?”
我心裏發憷,哭了出來:“閻晟、閻晟……”我擠出他的名字,小聲而讨好的叫着,聽起來像貓在哭,可憐兮兮的。
“大人,你再按下去,她要麽失血而死,要麽傷口潰爛,這手臂也廢了。”趕過來的陶羽看見這一幕,一向笑着的他也擰起了眉頭,聲音發冷地警告着閻晟。
我能感受到閻晟僵了一下,然後慢慢地松開了我的手臂,那帶血的手撫上我的頭發:“别再受傷了。”
我很想說,這并不是我可以控制的,可面對他輕柔得詭異的話語,我一句話都不敢反駁,隻能拼命點頭。
“哪怕我不在,你也要保護好自己,嗯?”
“你、你要去哪?”
他沒有回答,隻是看着我,我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無措的倒影。
他将我抱了起來,我對他一會暴戾一會陰沉一會沉默的樣子吓着,就小心地說道:“我、我可以自己走的!”
聞言,他低頭盯我:“怕我?”
我搖頭,結巴着:“我、我自己走,變、變強!”我說着,揪着他的衣服,用力得上身都挺起來了,“真的,我說真的,我一定會變強,不會、不會再讓你擔心了。”
他又看了我良久,然後,他輕得幾乎聽不到的歎着,嘴角勾起嗤笑,狂肆如他,我第一次見他這種成熟中帶着淡淡無奈的大叔模樣。
他終究沒有把我放下,就那麽抱着我走,腳步不快不慢,很穩,感覺不到颠簸。
陶羽跟在後面,解釋道:“我剛把妖氣撤回,沒能及時感覺到有夜叉潛了進來,抱歉。”
“夜叉?”
“是的,那是夜叉的一種,他至少是魑魅魍魉中魑和魅之間的等級,你下次見到,第一時間就跑吧,什麽都别管,我這裏有幾樣逃跑的法寶,一會送你。”陶羽不腹黑時,還是很像個暖心的哥哥的。
我摟着閻晟的脖子,愛嬌地縮在他懷裏,蹭蹭他的脖子,倔強地說道:“我、會變強的。”
我不想再看到閻晟這麽生氣的模樣了,那種恨鐵不成鋼,那種恨不得直接把我殺了省得還要爲我擔心的暴戾,我一點都不想再看到了。
轉過那個路口,就看到郝未,他側身站在那,不知是不是在等我們,臉上沒有表情,但看着有那麽點孤獨。
“師父!”我忙喊道。
郝未轉過身來,看到我身上的血,面容更冷了幾分:“要緊嗎?”
“沒事的,一點小傷。”我是随口這麽回答的,本能地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傷,詫異地發現我的傷口已經不流血了,而且正在愈合中,是之前閻晟用力按住時。順便幫我治療了,在他盛怒下,想讓我感覺疼痛吸取教訓下,依然還想着幫我治傷!
我忍不住有點小甜蜜。
郝未卻突然說:“既然沒事,那就下來走吧。”
“額?”我先是愕然地朝郝未看去,就見他面帶厲色地看着我,俨如中學時期看到的教導主任,尤記得那時候的教導主任看到有男女學生靠得太近,就是這種臉色。
我趕緊扭身要下來,想到我經常當着郝未的面,被閻晟不是背就是抱的,還真不太好意思。
可閻晟不允許,他将我抱得很緊,緊得我都有點痛了,扯到傷口一抽一抽的疼。
他似乎也知道把我弄痛了,最終還是選擇把我放下,隻是仍拉着我,我聽到他悶沉地說:“我一點都不想把你交給别人。”
我不明白他這話什麽意思。怔怔地回答:“那就不交啊,我不是在這嗎?”我還特意用我沒受傷的那手,去握住他握緊的拳頭,安撫地摸摸他的手背。
“好了!”郝未聲音更冷,見我們兩人膩歪,那臉色有點青,“先回去,回去再說。”
他伸手想扶我,但閻晟早先一步攬住我,郝未身子微僵,而後什麽都不再說地走在前頭。
我不由感歎,這個師父還是不錯的,看他冷得像冰雕,可心是熱的,對我挺好挺照顧的,也很用心地教我。
但我卻看到陶羽沖我笑得暧昧,我用眼神詢問他,他搖搖頭,給我一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色,背着手,擺出他的仙範,不再理我了。
什麽跟什麽啊!
剛到旅店,就聽到裏頭的吵鬧聲。
“你就丢下她一個人在那?”是關酒的聲音,中氣十足,還有明顯的怒意。
“她沒本事逃,關我何事,我可沒義務救她!”這是葛無心不可一世的聲音。
最後是卓心藍偏嬌柔但比之以往尖銳得多的:“要不是你,至少還有我在她身邊,到頭來,你卻說你不管她了?”
“心藍你别沖動。”不知道卓心藍要做什麽,沙川阻攔着她,“家主已經趕過去了,不是還有那個鬼先生嗎,安樂自己也挺厲害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是啊,我這人平平安安活到現在。怎麽會在這時候夭折呢。”我走了進去,包括魏武在内幾人,都露出欣喜的神色,唯有葛無心身子微晃了下,雖然故作冷然對我不屑一顧,可眼底的慌意,還是洩露了她的心情。
我跟關心我的人報備了下自己除了一點小傷外,真什麽事都沒有讓他們放心,而後才對葛無心假假地微笑:“我呢,也不指望你來救我,畢竟我倆什麽關系啊是吧?就是這有些人吧,不報恩也就算了,還把恩人往火堆裏推,那就太不要臉了,你說對吧?”
葛無心鼻孔微微擴張,表示她正在震怒中,卻因爲自己做的事無法反駁我,特别是郝未也在場。因爲我的話而多看了她一眼,她看到她似乎想開口解釋,又怕一旦開口就等于承認了罪名。
“這裏出現了等級不低的夜叉,雖然你受了傷,我覺得還是明天就出發回去,你、可以嗎?”郝未并沒有質問葛無心什麽,就直接跟我說了這事。
我想着葛無心畢竟是郝家的寶,郝未自然要給她面子,我又不是郝未的老婆,也沒指望過他有多維護我,聽他問我,就點點頭:“我沒事,可以的,就明天走吧。”
“那……”郝未深深地看着我,似乎想跟我多說點什麽,眼角掃了閻晟一眼,便隻道,“沒什麽。你先回房間休息吧。”
我無所謂,朝卓心藍他們笑笑,就帶着鬼差,跟着一樹妖回了旅店的房間。
“本來隻是想去跟你告個别的,竟出這樣的事。”回房間,跟陶羽提這事時,我還小心地觀察着閻晟的臉色,見他沒有再像剛剛那樣差點暴走,才敢稍大點膽子繼續說。
“告别?”陶羽挑起一隻眉。
“是啊,你總不會跟我走了吧?”
陶羽笑笑,然後變出一個小小的琉璃瓶出來,隻有五厘米的長度,裏面是一朵小小的桃花,浸泡在透明的液體裏,看起來很漂亮。
他将這琉璃瓶遞給我:“将來,如果出了什麽緊急的情況需要我幫忙的話,就打碎它。”
我好奇地接過,在手裏把玩,又舉高觀看:“是不是召喚術那樣的,我一打碎,你就出現了?”
“類似吧。”
我不客氣地收下了,之後陶羽還真給了我個有利于逃跑的寶器,丢下一句“我們一定會再見的”就走了,還說明天他要睡懶覺,不要以告辭爲由打擾他睡覺。
哼,誰愛去誰去。
陶羽走後,我才能将心思都放在一直站在窗前,獨自沉思的閻晟身上。
我蹭過去,從他身後跳到他身邊,墊起腳尖想近距離看看他,冷不防他突然轉過頭來,吓得我跄踉地往後退了兩步,站穩後,忙讨好地對他笑着:“你餓不餓啊,想不想吃東西,我去借個廚房煮給你吃?”
他瞥向我的手臂:“你确定你現在能行?”
我噎住。然後怯生生地伸出手,食指勾住他的食指:“大人,你還在生氣嗎?”
他看看我,随即抿着唇沉下氣,将我撈進他懷裏:“我不是想對你發脾氣。”
我撓撓他的衣領:“可你已經發了。”
“誰讓你欠呢!”
你才欠,你全家都欠!
哎不對,如果哪天我成了他家人,這不就等于在罵自己嗎?
我自己美美的幻想着,然後被自己給甜到了,可等我笑着擡頭看他時,卻發現他在發呆,我嘴邊的笑容也跟着収了起來,憂心地仰頭看着他。
他這兩天真的怪怪的,我故意用頭發去磨蹭他的脖子,他都沒什麽反應,我悶悶地把仰得脖子酸的腦袋低下來,埋進他懷裏,撓着他胸口的衣服,想着葛無心說的話,安靜了幾分鍾後,還是忍不住試探性地問道:“大人,魔是什麽?”
“嗯?”他這才低頭看我,兩秒後反應過來我說了什麽,他面色倒沒什麽變化,隻是很尋常地給我講道:“魔,一個物種吧,可以是鬼的進化,可以是修士、仙神自己堕落成魔,也有由冥界誕生的天生的魔,相比起鬼怪,你們人類那些修士更想除掉的,是魔!”
“爲什麽?”
“大概這是他們最害怕的,心魔心魔,那可不是亂叫的。”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大人,你是魔嗎?”
他眉邪肆地挑起,似笑非笑:“有人跟你說了什麽嗎?”
我:“……”這太聰明也不好。
我抓抓脖子:“咳,是有人跟我說你是魔啦。”
“如果我是,你怕不怕?”
“我爲什麽要怕?”我是真不懂他爲什麽會這麽問,在那會,我根本不懂,魔的恐怖性,也不知道,在修士的心裏,魔代表了世界的反面,是真善美的對立,是世間一切邪惡的彙集!
閻晟對上我懵懂的眼睛,笑了笑,但随即,他眼睛又暗了暗:“安樂,你覺得郝未怎麽樣?”
“他啊,還行!”
“如果讓你和他待一段時間,你可以嗎?”
我延遲了好久才意識到他說了什麽話,立馬緊張地抓着他的衣服:“這幾個意思啊,你要離開我了?”
他頓了下,還是點頭了:“是!”
我瞳孔瑟縮,呆呆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剛剛說的那個字是不是我的幻聽,緊抓着他衣服的手,慢慢地松開,滑落……
他迅捷地握住我垂下的手:“隻是幾天而已,我處理點事情就回來找你!”
我被他吓得整個人都軟了:“你……你說話可不可以不要大喘氣啊,我還以爲……”
閻晟無辜臉:“以爲什麽?”
以爲你不要我了!
我壓下這句矯情的話,委屈地問道:“那你說什麽郝未的?”
“他的實力不錯,我不在的這幾天,有他在你應該不會有危險。”
原來是這樣,我大大地松口氣,我剛真以爲他要我現在開始執行任務,跟郝未醬醬釀釀了。
閻晟擡起我下巴:“怎麽?”
“沒?”想搖頭無奈被控制着下巴,我隻好眨眨眼睛,不敢把我的“誤會”說出來,怕提醒了他後,就不是誤會了,“那,你什麽時候走啊?”
“……這兩天吧。”他像是不太确定,“你放心,我聯系了我的魔侍,我不在的時候,他們也會暗中保護你。”
“你的...魔侍?”
“嗯!”他說着,指尖在我眉心上一點,我腦海裏就多了兩個“人”的模樣。
“好了,你該休息了。”他不等我再問,一把将我抱起,放到床上,“流那麽多血,不暈?”
“暈啊!”我可憐地扁扁嘴。
“那快睡!”他冰涼的手覆蓋在我眼睛上,但同時有一股熱氣,也傳遞進我身體裏,暖和着我。
我将手從被子裏鑽出來抱住他的手:“閻晟,你能不能陪我一起睡?”
說不來爲什麽。心裏頭感到很不安,我想他陪我躺着,我想能夠抱着他,确定他還在我身邊。
等了一會,我沒等到他的回答,等來他沒有體溫的修長健碩的身體挨着我躺下,我得意得翹起嘴角,翻身對着他,一手擱在胸前,一手摟着他的腰。
他也将手搭在我背上,學我以前哄他那樣,輕輕地拍着我的背:“睡吧!”
真的是……我覺得他現在特别的溫柔好說話,讓我心裏癢癢的,我忍不住又睜開眼睛看他。
“又怎麽?”
我扭捏了下:“你能不能、親親我呀?”
閻晟:“……”
“我是說,我們再練習練習?要不等你離開幾天回來,我又生疏……唔!”
起碼等我把話說完了再親過來嘛,真是!
好吧,先享受,哼唧!
……
我睡了很沉很沉的一覺,眼皮很重,感覺天應該亮了,可就是睜不開,渾渾噩噩間,我察覺到身旁的閻晟動了,抱抱我,又親親我,還在我耳邊說着悄悄話,我心裏正歡喜着,下一刻,他卻抽身離開。
我想拉住他,想喊他叫他的名字,卻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甚至在一陣掙紮後,又昏睡了過去。
再醒來,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
睜開酸澀的眼睛,我坐起身。看着旁邊的位置空蕩蕩的,腦袋也跟着空空的。
敲門的人等不到回應,就自己推門進來了,是卓心藍。
“安樂,還沒起啊,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跟家主說一聲,我們晚點再出發?”卓心藍往左邊一坐,想要檢查我手臂上的傷口。
我任她看着,半響才勉強打起精神:“沒事了,就是睡迷糊了,要出發了是吧,等我一會,我洗洗,很快就好。”
進了浴室,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潑臉,好一會趕去瞌睡,總算是清醒過來。
一定是閻晟對我做了什麽。讓我睡得這麽沉,他好趁機離開。特碼的,又不是不讓他走,搞這算什麽,不辭而别算什麽,還騙我就這兩天算什麽!
越想越氣,我很砸了幾下洗漱台,震得手臂上的傷口裂開。
看到傷口滲出一點血迹,想到閻晟昨天發怒的樣子,我打了個抖,人也蔫了下來,不敢再亂來了。
一會出去,讓卓心藍給我換下繃帶吧!
我哀歎着,開始無精打采地刷牙洗臉,在心裏告訴自己,有什麽大不了的,沒他我還不能活了?再說,他隻離開幾天而已。很快就回來啦。
對,很快就回來了,我不能搞得多麽粘人似得。
……
因爲我的耽擱,出發時已經是吃過中飯,一點鍾了。
分兩部車子,郝未、我、葛無心一輛,小辰是我們的司機,郝實木被趕去頂替我的位置,跟魏武他們一輛。
郝未不像閻晟,唯我獨一,他還是有大家族的貴公子禮儀的,比如,替葛無心拉開副座的車門。
葛無心用眼角瞄我,跟我示威,得意洋洋地坐了進去,不過她很快就後悔了。
郝未倒沒爲我拉車門,是我這個做徒弟的給他拉車門,他頗爲滿意地點下頭坐進去。而我呢,當然是坐在他身邊咯。
葛無心轉過頭來看,我挑釁地回她一個微笑,還故意往郝未身邊靠一靠,見她氣得扭過身後,我才往車窗邊挪過去。
要再看不出葛無心對郝未有意思,我就眼瞎了,就是要氣死你,怎麽滴!
“坐過來點,當心一會撞到手。”郝未對我往邊挪的行爲不滿,讓我再往他這邊靠過去。
我受傷的手确實靠近車門,而鄉下的路沒那麽平坦,哪怕車子的性能子再好也會躲,所以郝未的要求也很正常。
他是個好師父嘛,我心裏早這麽認定了。
車子颠了一路,我坐得腰酸背痛,很想歪歪斜斜地躺着,可一瞧身旁的郝未至始至終都挺拔的坐姿,我也不得不跟着撐着。
無比懷念,可以充當我坐墊的閻晟。
每次坐車,隐形的他,隻要旁邊坐了人,他都會抱着我坐,怎麽颠簸都不怕,我可以睡得口水都差點流下來。
我拍拍臉,暗示自己不要再想了,坐了多久的車我就想了他多久,雖說這是兩人“在一起”後第一次分開這麽久吧,但我未免也想得太走火入魔了吧?
“不舒服?”
瞧見我的動作,郝未出聲問道,我忙打起精神:“沒、就是坐久了,”我不好意思地笑,“屁股疼!”
昨天被那個夜叉摔得狠了,剛起來洗漱的時候發現屁股和背部一片淤青。
前方傳來葛無心嫌棄不屑的輕笑,我瞪了她的椅背一眼,我出身平凡。可沒那麽多禮儀規矩,說屁股怎麽啦,就是屁股疼嘛,還不讓說了?
正扁着嘴,眼前突然晃過一個靠枕,然後又拿來一個坐墊,我詫異地抱過手,看向郝未:“師父?”
“墊着吧,”他聲音淡淡沒有波瀾,卻透着關心,“還有挺長的路。”
他自己始終坐得筆直,竟給我準備了這些,我抱着抱枕坐墊,感激地咧嘴笑着感謝,然後連忙将坐墊放屁股下,靠枕放身後,可等我舒服了,回頭一看。我這邊搞得很孕婦待遇似得,跟郝未形成了鮮明對比。
我頓時不好意思起來,脫口道:“師父,要不我分你一個吧!”
我說着就要把屁股下的抽出來,可想想被自己坐過的再給這麽個高貴講究的人不合适,就換成了背靠着的抱枕。
“我不用!”郝未先是淡淡地拒絕,轉過頭來對上我巴巴望着他的眼睛,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他忍了忍,沒忍住地擡起手在我頭上摸了把,“你自己用着吧。”
我笑笑地用手指耙了兩下頭發,尴尬着昨晚沒有洗頭發,也不知道會不會油了人家的手。雖然閻晟也經常捉弄我的頭發,但我跟他習慣了,鬧慣了,沒那麽多講究。
郝未畢竟是比較“含蓄、悶騷”的,他隻碰了下我的頭發就収回手,看着我坐得舒服了,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你、那鬼先生?”
“哦,他、他有事,現在不在。”我不好解釋閻晟的事,況且我自己都不知道閻晟去哪,做什麽事,就含糊地回着。
然而郝未并沒有多問的意思,反而在确認閻晟确實不在時,雖然表情沒變,但仍能感覺他有點愉悅?
“不在也好,”他說,“人鬼殊途,就算是引靈者,一直跟鬼魂處在一塊,對身體也會有影響。”
我現在最不想聽到的就是“人鬼殊途”這話,可郝未師父也是關心我,我便隻是笑笑,反正我和閻晟也沒在一起,沒必要爲這句話去反駁郝未。
“我知道你和他……感情好。”郝未冰雕臉上有一絲遲疑的裂縫,似乎是想了很久才決定說的,但他才剛開了頭,卻忽聽小辰喊道:“少爺,這天不太對啊!”
正望着我,悶騷地想着還能不能朝我的腦袋伸爪子的郝未一聽,立馬收起臉上那少見的柔和之色,凝重地看向窗外。
我自然也疑惑地跟着從另一邊朝外看去。
我們中午一點出發,到現在已經是晚上六七點鍾了,現在是冬天,再過一個來月就過年了,所以天黑得早,因此一開始誰也沒太注意。
現在認真一看,這天色,黑得不太正常啊,現在最多七點多,卻有種比深夜十一二點還要濃厚的感覺。
最重要的是,那剛剛挂起的天邊的月亮,看着明亮。卻,隐隐有紅色的光,不注意看是發現不了的,甚至沒有陰陽眼的,就算能發現紅光,也看不到那些許紅霧,就圍繞在月亮周圍,看着特别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