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深夜的死亡

見我愣然,閻晟淡淡地解釋道:

“空間錯亂,會在現實和二十年前相互交錯、甚至重疊。”

我驚愕地看向閻晟:“你的意思是說,我原本看到的房子,是二十年前的模樣,我跑到二十年前去了?”說到後面我忍不住激動了起來,要是這樣的話,是不是表示我可以……

“房子是回到了二十年前,但人還是人,鬼也是鬼,變的隻有房子。”閻晟打斷我的妄想,“你是不可能真的回到二十年前。”

我失落地垮下雙肩:“那婆婆人呢,不,婆婆鬼呢?”

“這麽跟你說吧,那房子分成了兩個空間,一個是二十年前,一個是現在,那個婆婆就生存在二十年前的空間,隻有兩個空間重疊時,你們才會碰見。記住,是空間,不是時空,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點點頭,不太高興:“明白的!”

我低下頭,蔫蔫地:“如果她真是我外婆,那就表示她二十年前就已經……”

閻晟将我按到他懷裏:“不管是不是,她一直逗留在這裏,來往兩個空間之間,一定有很深的執念,或許是在等待什麽,你下次見到時問問就好了。”

“下次要什麽時候?”

“或許,”閻晟看向那棵桃樹。“你可以明天早上再來看看。”

想到我就是早上過來才遇見的婆婆,可能早上就是重疊的時間?

“好,那我們現在回旅店,不知道魏武他們找到妖怪的線索沒有……”

我和閻晟邊說邊走,走得遠了,不經意地回頭,那棵桃樹正迎風輕輕搖擺,不知是在挽留,還是跟我告别?

我回旅館時,他們還沒回來,直到太陽快落山時才前後腳地回來。

晚飯是一起吃的,順便讨論下今天的成果。

“情況就是……沒有情況!”沙川攤手,“我真懷疑我到這裏旅遊來了,瞎逛了一整天,别說妖了,我連隻怨靈都沒瞅見。”

關酒和康戈一組,康戈是個沉默的漢子,便由關酒說道:“我這邊也沒有情況,這個小鎮幹淨得不得了,要不是這籠罩的妖氣是真實的,我都要懷疑這裏是不是真有妖。”

心細的卓心藍說道:“這就是問題了,太幹淨了,這不合常理,不管多和樂的地方,總免不了有那麽幾隻怨靈,怨靈可不止是人死才會幻化,各方動物,甚至植物都有可能在死後變成怨靈,怎麽會連一隻都沒看到?”

關酒問我:“安小姐有什麽發現嗎?”

不知是不是出于女性和一位強者的直覺,雖然因爲我裝出來的神秘和強大,讓她對我也有些尊敬,但總會時不時地試探下我。

“我……”我舌尖一轉,“看到的情況跟你們差不多。”

沒有多餘的話,就會少些錯處,也能裝裝冷漠。

暫時不想把那個空間錯亂的房屋說出來,畢竟關乎着我外婆,我總感覺,那個婆婆,就算不是我外婆,也一定知道我外婆的消息。

要是我能知道外婆的名字就好了。

“還有一件事,”卓心藍打斷我自己的猜想中,面色有些怪異地低聲跟大家說道,“我跟這裏的村民套了些話,我懷疑,之前報出去死的人,根本不是鎮上的,這個鎮裏并沒有離奇死亡的人,接連死去的,是當時的遊客。”

“你确定?”魏武都有點激動地将身子往前一探。

“不能百分百确定,我都是套的話,沒有得到準确的信息,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們之前猜想的種種可能是錯的。”

沙川也疑惑地問道:“如果鎮上的鎮民都是自然死亡,那他們脖子上的粉紅線圈是做什麽的?”

“如果那粉紅線圈不是控制他們的生命,而是保護他們呢?”我突然出聲,提出了他們不敢想的想法。

大家靜了幾秒,沙川往我這邊湊來:“這、可能嗎?”

我和閻晟單獨坐在一張長條凳上的,在旁人看來,我左右都是空的中間,沙川這麽湊過來,眼看就要碰到閻晟的,大牌王的閻晟冷眼一瞥,在對方碰到他的前一刻一掌拍了過去。

沙川整個滑出凳子往後跌去,要不是魏武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他估計得摔個狗吃屎,還好閻晟知道不能給我找麻煩,下手并不重。

我趕緊在他們體質質疑前用冷漠臉解釋道:“這是我養的鬼先生,他不喜歡被人碰,抱歉。”

“高人養的鬼……鬼先生果然不同凡響哈。”沙川自己笑着打圓場,順便挪到魏武身旁去坐。

他這人比較圓滑,不會傻乎乎地一氣之下要跟我拼命,反而因爲身邊坐了隻鬼卻沒有發覺,越發對我“敬重”起來。

我裝高冷地對他點了下頭,表示感謝他的理解。

見其他人也沒說什麽,我便轉移般地接着剛才的話題:“如果卓心藍說的是對的,就說明籠罩整個鎮的妖氣并沒有傷害鎮民,所有的村民都生活得好好的,那隻妖又爲何這麽做?卓心藍說,所有來的遊客都死了,那麽,這妖氣是不是爲了阻擋有新的遊客的到來?”

又是一番沉默後,竟是關酒第一個點頭:“确實,如果我們不是修士,如今也找不到這個鎮,如果困住鎮裏的妖氣不是想困殺鎮民,那就是阻止有人前來,要是這樣的話,幾乎可以斷定至少有兩隻妖,一隻是求和平并保護着鎮民,另一隻,就是殺死各方前來的遊客?”

“如果兇手不是妖呢?”我再次語出驚人,大家都被一開始的妖氣遮住了盲點,我也是今天見到婆婆才想到,既然妖是護人,不代表殺人的同樣是妖啊?

這世上除了妖,還有鬼啊!

大家都有點恍然,然後同時把目光投向了我身旁的“空位”上。

閻晟不滿地皺起眉,冷然威勢一發,房間的溫度“咻咻”地往下降,就連關酒這個女漢子都打起了寒顫,大家憑着動物對危險的本能,趕緊轉移了目光。

我十分不好意思地扯了扯閻晟,讓他收斂一點。

等溫度恢複如常,魏武作爲臨時隊長輕咳一聲,發話了:“總之,我們明天新的任務,就是搞清楚,前段時間報上來死的那些人,到底是鎮民還是遊客,另外,大家注意安全,如果遊客才是被攻擊的目标,那麽那家夥很有可能找上門來。”

“來一個殺一個,殺一雙殺一對。”一直很少說話的康戈狠厲地比了個切刀的手勢。

“不管怎麽樣,多注意點吧。”

晚餐會議完畢後,我和閻晟回到我們的房間,服務員小姑娘又來送水,順便告訴我:“你們晚上好好休息,就、就不要出去了。”

又是這句,昨晚太注意她脖子上的粉色線圈,就沒去多想晚上不要出門這話,現在又提起,就不能不讓人多想了,我故作打趣地問道:“怎麽晚上就不能出門了,我昨晚快十一點時,我還聽到你們外面街上還挺熱鬧的呀?”

小姑娘爲難地扭了扭自己的手,似乎是好心想要提醒我什麽又不能說的樣子,最後急了:“反正你們晚上别随便出去,我們……我們這裏對外來人不太、不太友善。”

說完搶過白天的水壺就跑出去了。

“對外來人不好?”我摸着下巴學福爾摩斯,“看來确實是對遊客下手啊?”

沒人回應……

我用胳膊撞了撞閻晟:“你怎麽不說話呀,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沒告訴我?”

今天我提出的,關于粉紅線圈可能不是操控生命而是保護鎮裏的人,受到衆人比如沙川的蔥白眼神,但我這個高大上的“論點”,可是閻晟告訴我的。

閻晟徑自到衛生間去:“有些事得你自己去弄清楚,我告訴你還有意思嗎?”

我屁颠屁颠地跟進去:“我怎麽覺得你是想隐瞞我什麽,很有逃避的嫌疑哦?”

他轉過身來,傲慢地嗤鼻:“逃避?你覺得我會?”

“一開始是不會,但是……”我聳聳肩,“你最近電視劇看挺多的,我怎麽知道你學壞沒有?”

他不屑地冷哼,然後去搗鼓浴桶。

對,這裏很有人情味,在衛生間配置了浴桶。就是古時候的那種,熱水呢就是熱水器連接着一個開關,可以直接盛放熱水到浴桶裏。

哎呀,這不是重點,以閻晟的性子,我這麽說他,他肯定不會給我好果子吃的,現在居然就這麽算了?真的很可疑哦?

從婆婆那裏開始,他好像知道了什麽卻又不說,隻是從旁提點我一些。

“大人~大王~”直接問不行,那就來軟的,我開始撒嬌,扯着他的手臂搖晃,“你知道什麽就告訴我好不好呀?”

“去!”他無情地甩開我的手,厲聲說道,“好好說話!”

我住了嘴。開始用眼神進行攻擊,可功力好像太薄弱了,他完全無視地繼續給浴桶放水,準備脫衣時轉過身來:“怎麽,你今天想跟本王一起洗了?”

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麽事,趕緊捂住眼睛想逃:“那您先洗吧,咱一會再說!”

終究還是跑得太慢了,他長臂一撈就抓住我的後領:“既然進來了就别出去了!”

我驚駭:“大、大大王,男女授受不親啊,一起洗澡是萬萬不能的!”

“你們人類就是規矩多。”他很不滿。

“難道你們地府……都是男女鬼一起洗?”這福利也太好了吧?

“哼,你覺得他們有資格跟本王一起洗?”

看吧,自己規矩最多,還嫌棄别人!

我暗暗撇嘴,面上還是百分百忠誠的微笑:“當然沒資格啦,小的也沒資格,小的就在外面等候您!”

“有沒有資格本王說的算!”他将我提着到浴桶邊。

“不,大王,我不能……”我誇張的演繹着,差點就用口水抹點在臉上當眼淚了,閻晟卻将一塊毛巾扔到我頭上。

“讓你替我擦背,你就那麽不情願,嗯?”

後面那個單音,怎麽聽起來那麽恐怖?但我還是松了口氣,擦背嘛,伺候他的事,習慣了就好了……咦,我是不是被他逼迫得都發展出奴性了?

“原來是擦背啊,當然願意啦,大人你先……進桶吧?”

我閉起眼睛,不敢去看他脫褲子,等他進了浴桶後,才深呼口氣睜開眼睛。來到他身後的浴桶外,将毛巾弄濕後,任勞任怨地給他搓背。

唉,明明前不久在魏武他們跟前還很高大上的,關起門來就淪爲奴隸了。

“不是擦背你以爲是什麽?怎麽,你還想着占本王的便宜?”閻晟手臂疊在桶邊,下巴擱在上面,放松下來的他語氣都變得慵懶性感,配上這一身黃金比例的身材,結實的肌肉,讓我都忍不住用手指戳戳他的背,體驗一下手感……那是相當的好。

即便如此,他随意丢出的問題仍讓人不得不慎重回答,那與生俱來的強大氣場,讓一個随便的玩笑般的問題,都有種回答不好就會被砍頭的顫栗感。

“咳咳。哪能呢,我剛剛腦子犯糊塗了。”我更加用力地給他搓着背,說起來,我現在其實也不是真那麽怕他了,很多時候都是本能地去順從他,就像給自家養的一隻大貓撫毛一樣。

特别是在我發現自己喜歡他後,就越發縱容他的傲嬌,用自己的方式疼他,當然,他除了不能回應我的感情,和橫在我們直接不得不做的“造嬰”任務,他對我很好很好的。

哦,還有一件事讓我很痛苦,就是給他搓背,這種明明很美味的樣子卻隻能看不能吃,是何等折磨。

不行,擦擦鼻子,千萬不能把鼻血流出來了。

我試着找個話題轉移下心情:“我說大人,你在地府拿的是什麽職位啊?”

因爲他時常會自稱本王,我真的很好奇他是什麽王,剛開始認識時,他還很謹慎,慢慢跟我熟悉後,才越來越多的用到本王的自稱。

害我也在大人、大王之間亂叫。

不過這種稱呼,跟最初的懼怕比起來,現在都快變成我對他的愛稱了。

我感覺到他肌肉繃緊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下來:“地府裏的人都得聽我的,你說我是什麽職位?”

我噗地笑了,怕他生氣又咳了一下收住:“真的假的?”

“……假的!”

我得意地哼唧:“我就知道,要真都聽你的,你還用逃嗎?”

“說清楚,那不是逃。是本王不想見到它們。”

“是是是,那,接下來的大王自己洗吧。”我将毛巾挂在他肩上,準備功成身退。

“給我回來。”他生氣地轉過身來叫住我,“本王還沒洗幹淨!”

我眼睛往水裏瞟一眼:“您确定下面的……也要我搓嗎?”

閻晟:“……”

……

在閻晟洗好後,我也泡了個舒服的澡,放松緊繃和郁悶了一天的身體和心情,然後爬上床趴在閻晟背上,他正背對着我半趴在床上用平闆不知道在搜索什麽,也沒管我壓着他。

洗香香的鬼差大人格外的軟萌,很想揉一揉抱一抱,心都快柔化了。

原本剛發現自己喜歡上他時還想着躲一躲的,現在發現,美色當前,自己是多沒定力呀,沒将他撲倒就不錯了。還躲?

别說閻晟會把我揪回去,我自己都不願意離他太遠。

算了,還是這麽痛并快樂的相處着吧。

拿出一整天沒用過的手機看看,一開屏幕就先看到好多未接電話,一個是郝未的,五十幾個是郝來的。

我抿着嘴一把将手機關機,丢在一邊後把頭埋在閻晟的背上,催眠自己,這裏信号不好,我什麽都沒收到,什麽都沒看到。

是的,就是這樣!

迷迷糊糊地不知何時睡着了,忽聽一聲驚恐的慘叫聲,我蹬地一下坐了起來,混沌地左右看看:“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咦。燈什麽時候關的啊?

“出事了!”閻晟淡漠的聲音傳來,我才發現他早已不在床上,眼睛适應黑暗後,發現他正站在另一扇對着走廊的窗前。

“出什麽事了?”我趕緊掀被下床……我什麽時候蓋的被子?

來到閻晟身旁,墊着腳尖往外看,正好看到魏武等人匆匆跑過來,我忙喊道:“怎麽了?”

魏武頓了下:“還不清楚,可能是康戈出事了。”

康戈?

我跟着出了房間,走在魏武和沙川後面,很快,關酒和卓心藍也趕了過來。

我們在旅店的二樓,走廊是鋪的是木闆,房間的風格有點像古老的客棧,所以有窗戶是對着走廊的,人跑過去時,木闆會發出“咔咔”聲響。

走廊是一排的房間。走到盡頭下樓梯的地方有個小廳,發出慘叫的聲音就是從那出來的。

等我們幾人趕到時,就看到服務員小姑娘縮在角落裏,在她手邊地上扔着把手電筒,手電筒裏還亮着燈,燈的光線對準一堵牆,那牆沒有問題,但牆的旁邊的椅子上坐着一個人,從手電的餘光中,讓我們清楚地分辨出那人正是康戈。

可怕的是,他斜靠着椅子,睜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你,雙眼、口鼻、嘴角還有耳朵都流着血,一動不動。

除我以外,魏武等人都是修士,他們很清楚,康戈已經死了,他們感受不到他生命的氣息。

衆人足足呆愣了好一會,才由魏武當先走過去,異常沉重地将康戈的眼睛合上,然後開始檢查起他的屍體。

雖然心情沉重、悲傷、且對兇手異常痛恨,但既然被派到這裏來,他們就是優秀的修士,一名合格的修士最基本的素養,就是任何時候都要保持冷靜,既然死了一個夥伴,就得盡全力确保其他夥伴的安全,找出兇手才是首要的。

卓心藍去扶縮在角落的服務員小姑娘,并奇怪地問道:“這裏停電了?”

隻可惜,小姑娘現在正害怕得發抖,沒辦法回答她。

關酒對着康戈擺下簡略的搜魂陣,半響後,面色難看:“我找不到康戈的靈魂,連一絲碎片都沒有,我懷疑,要麽被兇手帶走,要麽……”被破壞或被吃掉,這兩者不管是什麽,康戈都徹底地消失在世界上了。

也難怪關酒臉色那麽差,對修士來說死不算什麽,他們都知道靈魂怎麽回事,離别就算會難過不舍,但知道他會在另一個世界裏繼續存在着,心裏也有慰藉。

可連靈魂都沒了,就相當于普通人面對的死亡,是一樣的。

魏武也站起身,黑暗中,我看到他的眼睛迸出的怒火:“他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我也感覺不到有靈魂碎片殘留在他身體裏,暫時不知道死因。”

沙川既驚又怒:“那到底是妖還是鬼?”

“無法确定!”

“什麽叫無法确定,人就死在這了,我們連他爲什麽死、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幾人中算是沙川心性最跳躍,說到後面幾乎是吼出來的。

“沙川你冷靜點。”卓心藍暫時先松開服務員,過來拉住差點暴走的沙川,“這事不簡單,我想,我們得先弄清楚,康戈不是跟你們一個房間嗎,他怎麽會在這裏?”

沙川煩躁地來回邁着腳步,但還是想要回答卓心藍的問題,但他還沒說,老闆“噔噔噔”地從樓梯那裏跑上來了:“怎麽了,又出事了?”

又?

不止是我,魏武也和關酒他們對視了一眼。表明心中的疑問。

老闆這時候也跑到上面來了,朝康戈那看了一眼,雖然被吓得往後連退了幾步,可那模樣就像隻是突然見到幾隻老鼠,有驚吓,但不是特别害怕,就跟他見多了已經習慣了。

“這……這怎麽會這樣?”老闆重重地歎着氣,有點沮喪和無奈。

關酒狐疑地盯着他:“我同伴爲什麽會這樣,身爲老闆的你會不知道?”

“客人你怎麽說的,發生這種事,我也……”

“又開始了,又開始了……”服務員小姑娘突然大叫了起來,卓心藍想去看她的情況卻被她一把推開,歇斯底裏地呐喊,“你們都會死,來的人都會死,都會死,你們走,趕緊走,走啊,走啊啊啊!”

她尖叫着撞開前面的人,直往樓下沖,因爲太快太急促,她中間還踩空了一下,差一點從樓梯滾下去。

老闆一邊讓身邊的另一名男服務員去追,然後對我們拱手歉意地解說:“對不住了各位,我這員工還小,突然遇到這種事有點承受不了,剛剛那些話也是受了刺激胡言亂語,你們千萬不要當真!”

“是嗎?”關酒冷諷過去,“我怎麽聽說,你們這家店已經不止死了一個人吧?剛剛那服務員。隻怕不是被我同伴的死吓的吧?”

“客人,我知道你懷疑我,但這事真的跟我和本店沒有任何關系,”老闆顯得很無奈,也盡量誠懇地跟我們解釋,“确實,之前也有客人在我店裏出現意外,可這事最不願意的是我啊,出了人命我這店還怎麽開,沒看我們這裏都沒什麽遊人來了嗎?”

他沮喪地搖頭歎氣:“我已經讓人報警了,我想警察會處理這些事,而各位的損失,本店會賠償的,你們接下來的住宿費,一律打半折,如何?”

關酒隐着怒氣不想就這麽算了,最爲理智和隐忍的魏武拉住她,朝她搖搖頭,然後自己對老闆說道:“這事我們會查清楚,如果您是無辜的,我會對我同伴今天對您的無禮緻歉,在此之間,我希望您能配合我們的調查。”

沒多久,鎮裏的警察就趕來了,因爲魏武等人那與普通人不同的強勢,警察很認真地搜證,但法醫這關,魏武等人并沒有同意。

妥善處理好康戈的屍體,幾人可以坐下來談論時,天都已經快亮了。

這時候,房裏的燈突然亮了,電來了。

這裏時常會停電,不止是老闆,旅店旁邊的人也這麽說。

“都是些什麽鬼!”沙川煩躁地坐下,動作太大,差點連人帶椅一起掀翻。

“冷靜點!”魏武很嚴肅地對他說,“你要再像剛才那麽沖動,這次回去,我會申請讓你再回郝家學堂。”

我正在喝水,聽到郝家學堂時差點噴出去,好不容易咽下去,我讓自己完全縮在陰影處,降低存在感……我就是個還沒畢業的郝家學員啊!

但沙川卻一把将我揪出:“安小姐,你是家族特意派來的,我知道你是高手,你一定知道些什麽吧?”

我也想罵一句,高手是什麽鬼!

我繃着高深莫測的無表情臉,深深地看了眼沙川。然後轉向露出一點晨曦之光的窗外,就像一個前輩在感悟人生,其實我隻是在發呆地想要怎麽應答。

裝夠了,覺得不能再拖延下去,我才轉回頭看向他們,在他們略略期待的眼神下,緩緩開口:“我認爲……”

沙川伸長了脖子,魏武正襟危坐,關酒英氣的眉目緊皺,卓心藍柔弱而堅定。

“……我認爲,大家還是趁還有點時間趕緊休息休息,等天亮了,還有很多事等着我們。”

然後我起身,不去看衆人此刻的表情,帶着我的鬼先生,回自己房間去。也沒人想要攔我。

“唉,”我攤在床上,木床發出“咿呀”的聲響,覺得感傷,“好好的怎麽就死了呢!”相處了幾天,就算交流得少,可也算是同行的夥伴了。

好在經曆過向溪月的事後,心智比較堅硬,倒也沒太吓着了,哀歎過後就是開始想:“連魏武和沙川都不知他是什麽時候離開房間的,沙川是追蹤的能手,魏武武力值杠杠的,康戈雖說僅次于魏武和關酒,可他要在魏武和沙川都在的情況下悄然離開,是怎麽做到的?”

特别是現在,出任務期間,在這随時會發生危險的小鎮裏,魏武和沙川應該會随時警惕,不會睡死才對,而且事後檢查,也沒有中迷藥之類的迹象。

閻晟不理我,我隻好自言自語:“到底怎麽出去的呢,難道兇手厲害到連魏武都察覺不了就把康戈帶出去了?還是說有什麽空間移動,然後再……”

我猛地坐起來,剛剛我好像……有什麽想法一閃而過?

“大人啊,我剛剛說什麽了?”想不起來,我隻好詢問旁邊悠哉地吃起早點的鬼差。

卧槽,那早點哪來的?

閻晟在我湊過去時,遞給我個雞蛋:“補補吧!”

“哦!”我接過他剝好的雞蛋,“補什麽。”

“腦子!”

“……”我望着咬了一口的雞蛋,有種吞不下去又吐不出來的憋恨感。

閻晟涼涼地瞥過來一眼:“如此健忘,不該補?”

“……應該吧。”

“總幹蠢事。不該補?”

“……該!”

“笨得總要人救,不該補?”

“該!”我一口吞下嘴裏的雞蛋,有種明天一定會變得很聰明的壯志,嚼着嚼着後發現味道還不錯,“你這些雞蛋哪來的?”

“剛你們檢查旅店時,我在廚房拿的。”

我:“……”

旅館的食物,是要錢的吧?

這行爲,算偷嗎?

可他如此氣定神閑、理所當然的享用着……所以,不算吧?

怎麽辦,感覺被教壞了,好堕落啊!

……

說是休息,但哪裏還睡得着,等到和昨天差不多的時間,我就獨自出門了。

也不算獨自啦,畢竟還有隻别人看不到的鬼差跟着我。

幾乎不用靠記憶,同一品牌的桃花香味。就把我帶到了那間房屋前。

完好的籬笆,生機勃勃的小菜圃,沒有多少會滑到人的青苔,隻有那棵花開得格外妖異的桃樹仍是昨天的模樣。

讓我不禁欣喜雀躍的是,昨天見到的那位婆婆,就站在小菜圃裏,在給長勢漂亮的小菜除草。

我一見到她就覺得親切,就想要跟她多多親近一點,加上那些片段的記憶畫面,我心裏幾乎将她和我的外婆劃上等号,在發現她真的在時,我踮起腳尖朝她招手:“婆婆,婆婆?”

我想我當時有點興奮過頭了,以至于沒發現閻晟看着我時,那複雜矛盾的眼神,我朝婆婆招手前。他似有意想阻止我,但見我已經出聲了,又默默地收回了手,隻是堅定地站在我身後,看着婆婆時,滿眼的警告。

婆婆聽到我的呼喊站起身,也笑呵呵地朝我招着手,無意間看見閻晟時,笑容僵了下,就像小獸遇見百獸之王本能的怯意,但她很快又恢複正常,隻把目光專注地放在我身上,和藹地回應我:“你來啦,快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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