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辰也說道:“安小姐剛剛就不該來的。”
誰知道呢,再者說,我不來,張成星明顯不信任你們啊!
我朝那黑漆漆的大門望了望,覺得自己确實不要進去的好,順便把張成星也拉過來:“我們在外面等,有事的話絕對會趕緊先跑的,你們放心。”
郝未:“……”
小辰:“……”電視裏講的情義,果然都是騙人的。
郝未和助理小辰進了那棟此時堪比鬼屋的房子,張成星忍不住也想跟着進去被我拉住:“你都說你姐現在變得六親不認了,你現在進去她可不一定會再對你手下留情哦。”
“可是,”她不死心地扭着腦袋往自己家門看,“那兩個人,會怎麽對我姐姐和我媽媽?”
“這個……”我認真想了想,“應該會送你媽和你姐去她們該去的地方吧。”
“什麽是她們該去的地方?”
“額,就是地府吧,轉世投胎?”我也不太确定,雖說現在接觸了這些,可生命真的有轉世輪回嗎?
張成星聽了并沒有放下心來,反而眉頭皺得緊緊的:“他們……他們真的不會把我媽和我姐捉起來折磨吧?”
“不會的。”我這次很肯定,“雖然我看郝家也有養鬼奴的,但都是雙方自願的前提,也不會去虐待它們,至于郝未,他更不會了。”
說完後我就聽到閻晟哼了兩聲,陰測測地在我頭頂上說道:“這才多久,你對郝未就挺了解的。”
我身子一僵,馬上轉過頭去谄笑道:“這、這不都是爲了任務嘛。”都不知道他是爲什麽生氣。
閻晟自己也不知道,隻聽我和郝未很熟的樣子,他就莫名地有點暴躁。
我見他還是不太滿意,剛想再說點什麽,他忽然迅捷地将我扯到他身後,凝重地掃描着四周。
張成星也拽住了我的衣服,聲音略顯尖銳地喊着:“安姐姐,你快看!”
看什麽?
我也朝前方看去,發現四面八方圍了許多老鼠。
那些老鼠一隻隻都很惡心,是臭水溝裏出來的,最是污穢之物,估計也是這集陰陣的材料之一,這麽成群結隊的圍攏過來,看得我頭皮發麻。
“跟緊我!”閻晟再一次強調。“千萬不要離開我身邊!”
我們現在在結界裏,整個陣裏會發生什麽難以預料,更何況閻晟說過,在這人界,他的力量被壓制到極低的程度,有個萬一,他也不能保證護我周全,所以他一定要讓我待在郝家裏。
他此時一再強調不能離開他身邊,我猜測他對這個集陰陣也是很有顧慮,就連郝未在知道後不都變了臉嗎?想來是很厲害的。
所以越發地抓緊了閻晟的衣服,張成星則抓住我的衣服,我汗顔地覺得,這跟玩老鷹捉小雞似得。
老鼠們發出一聲聲“吱吱”的叫聲,聲音一聲比一聲尖銳,一開始還能忍受,到最後簡直要鑽破耳膜。
在我和張成星忍不住要捂住耳朵的時候,成群的老鼠開始朝我們展開攻擊,見人就跑的老鼠竟有那麽鋒利的爪子,從我身旁揮過時,我仿佛還能看到那爪子閃着黑色的光芒。
閻晟手上戴的一枚戒指變成一把劍,揮出去就砍飛好幾隻老鼠,他看似淩亂實則有條不紊地連連揮出幾劍,由一條條黑色劍氣形成一個牢籠罩住我和張成星,擋住了老鼠的攻擊。
忽然一道淩厲的狂風刮來,再睜眼時,閻晟已和一隻男鬼對上,那男鬼有一半的臉被毀了,僅剩的一隻眼睛看起來格外兇狠。
我不知道是不是集陰陣帶來的增幅效果,男鬼更加的狂暴,一聲狂吼,再次刮起一陣狂風,這時候又撲來幾隻足有貓那麽大的老鼠,手一抖,閻晟的衣服從我手中滑落,我因爲慣性跌坐在了地上。
“哎呦喂!”我的屁股啊,可别變成四瓣了啊。
咦?老鼠的叫聲怎麽沒有了?
意外耳朵怎麽突然清淨了,我疑惑地擡頭,瞬間驚悚了!
别說老鼠了,那隻半張臉的男鬼,張成星統統都不見了。
重點是,閻晟也不見了啊啊啊!
我一咕噜地從地上站起來,心慌地原地轉了起來,周圍的房屋還在,也是原來的位置,包括左邊過去四五米左右的垃圾推也還在,一隻被踩扁的易拉罐連翻個身都沒有。
再來看跟前的張家房子,依然是先前看到的那樣,黑漆漆的,緊閉的大門……我記得郝未和他助理進去時,推開過,後來也沒關緊,還留了一個小細縫?
這算不算是唯一的不同?
如今,這陰森森的地方,空蕩蕩的就隻剩我一人了?
我捏了下自己的大腿:“嘶……好疼,這特碼的不是做夢啊?人呢?”
“大人?鬼差大人你在哪呀,别玩了,你快出來!”
“閻晟,閻晟你在哪啊,你快出來,我……我……”我害怕!
“再不出來以後你睡地闆啊,我也不做飯給你吃了,我、我還不給你刷牙了我!”我都帶上哭腔了,大着膽子說着大逆不道的話。希望能聽到閻晟不爽的回應。
可這條路上,始終隻有我一個人的聲音。
不管是哀求還是威脅,閻晟都沒出來,在那一刻,我比走失的孩子還痛還要無措。
深吸口氣,抹掉溢出眼角的淚珠,讓自己沉下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不停地對自己說:一定是那什麽陣法什麽結界的問題,才出現這樣的情況,閻晟一定也在找我,我要堅強起來,不能老那麽沒用,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拍拍臉頰,再搓搓臉,我呼出一口濁氣,開始想我接下來怎麽辦。
目前,在這地方唯一比較熟悉的,就隻有跟前這棟張家房子了,要說線索的話,這裏面找的可能性大一點。
可裏面有對我虎視眈眈的兩隻惡鬼,我真要進去?
郝未和小辰就在裏面,我要進去的話,是不是有可能遇見他們?
想了想,我還是往那房子裏走,想要走出去,就要有敢于走進去的勇氣。
來到大門前,我先貼在門闆上,試圖聽一聽裏面的動靜,但不知是門闆太厚隔音效果太好,還是裏頭真的很安靜,我什麽都沒聽到。
“小星?”我低聲喚道,我還記得之前張成星也在我身後來着,後來她也一同不見了,不知道她現在情況如何,我不在的話,閻晟會不會不管她的死活?
唉,真爲她擔心。
我試着推了推大門,沒想到這看起來厚重的大門竟一點重量都沒,我輕輕一推就開了。
透過一人寬的門縫往裏探頭,可裏面比外面還黑,什麽都看不見。
捂着心髒快跳出來的胸口,不怪我害怕,這氣氛太詭異了,這裏頭就跟獅子的大嘴巴,就怕我一進去,“啊嗚”一聲就把我吞掉了。
給自己打打氣,我還是往裏走,太過緊張,還被門檻絆了一下,打了個趔趄,人已經在屋裏面了。
還未等我緩和下來,“砰”的一聲,大門自己關上了。
我都快哭了,果然是等着我自投羅網嗎?
抱膝蹲下,寬面淚……
努力适應這幾乎不見五指的黑暗後,我摸索着前進,對于這裏的安靜,我已經不感到奇怪了。
既然閻晟、小星都可以不見,那先前進來的郝未跟助理兩人同樣不在也很正常。
根據記憶,我摸進了那天進來過的張帼老頭的房間,雖然一樣黑暗,可我知道,此時這裏面,一個人都沒有。
正待我轉身要走時,我聽到了“咚”的一聲,是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
這屋子哪漏水了嗎?
我正好摸索到一面牆邊,手指碰觸到的牆面不是幹燥的,而是濕漉漉的,像被潑了水一樣。
可又不像是水,因爲有點粘稠,而且有一股越發濃烈的鏽鐵的味道。
我将指尖放到鼻子下聞了聞,疑惑轉變成驚恐,人也迅速往後退……這不是水,是血!
“啪”的一聲,是電燈開關按動的聲響,随後整個房間大亮,刺得我眼睛再第一時間條件反射地閉了起來。
所處的環境讓我不敢閉眼太久,不等眼睛适應就強迫自己睜開,等看清四周後,我差點沒叫出聲來。
四面的牆壁,從和天花闆的連接縫隙中滲出了血液,鮮血順流而下,逐漸地染紅了四面牆,那紅色,比突如其來的光亮,還要讓我眼睛疼。
隻這麽個驚愣的時間,那鮮血已經流到了地面,快要淌到我腳邊,我被吓得回過神來,邁動步子想要朝房門口跑去。
誰知離我腳邊最近的紅色血液中突如伸出了一隻青白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腳裸!
“啊!”我使勁拔自己的腿,那隻手爪抓得很緊,老半天我才把自己的腳抽出來,可我的鞋子卻被那隻手抓在手裏。
我試着去搶,血水卻蔓延過來,我根本沒辦法再向前,隻能光着一隻腳繼續往門口跑。
對不起我的鞋子,我沒能拯救你!
跑出房間就看到樓梯,我回頭一看,見那血水已經流出房門外了,沒得選擇我隻能往樓梯上跑。
一開始因爲害怕,我沒太注意,隻一股腦地往上跑,等我氣喘籲籲停下時,我才發覺這樓梯是不是也太長了,這棟樓房并不高,最多也就兩層半。
我邊喘邊站直身,往後看去,樓梯一直往下盤旋延伸,黑暗中,根本看不到頭。
我不知道我是該繼續往上,還是往回走,雙腿都發軟了,是累的,也是害怕的,我覺得我就站在一個獨木橋上,動一步就可能掉下去。
閻晟,你到底在哪裏!
“哒、哒、哒……”
什麽聲音?
緊繃的神經,因突來的聲音連跳了幾下,我咽着口水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去聽,發現是登樓梯時發出的腳步聲。
有什麽上來了?
是人是鬼?
我往後縮了縮腳,屏息等待着,我想喊一聲是不是閻晟或者郝未他們,又怕喊來的是可怕的東西。
忽然,“哒哒哒”的聲音快了起來。我心也跟着慌了起來,忍不住想繼續往上跑,剛一轉身,就逼近了一張青白的臉,幾乎跟我的臉貼在一塊。
“啊!”我尖叫着往後退,可我腳底下是階梯,一腳踩空整個人就往後倒,然而出現在我上方的婦女鬼并沒有放過我,伸長了手抓住了我的肩膀,又将我拉了回去。
我一站回去就立馬一腳踢出去,對方不爲所動,雙手死死按着我的肩膀,我奮力抵抗想要掙脫,與此同時,那“哒哒哒”聲越來越近,我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地轉頭朝下想要大喊。
不管來誰,先來幫我把眼前這隻婦女鬼拉走再說啊!
婦女鬼聽到腳步聲也慌了起來,一把捂住我的嘴,急切地抓着我往上拖,我抗拒地不跟她走,她把我肩膀抓得好痛。像要掐一塊肉下來。
“跟我走!”鬼物特有的空靈聲,含着十分的急切,我下意識地朝她看去,對上了她流着血淚的眼睛。
那裏面,有屬于一位母親的慈愛。
她是張媽媽,張成星說過,是她媽媽讓她去郝家求救的?
“快跟我走!”腳步聲已經到了,張媽媽更加用力地把我往上拖,我這次沒怎麽抵抗,就那麽被她拉着走,不,是跑,張媽媽似乎十分恐懼什麽,正用盡所有力量帶着我跑。
我忍不住回頭,就見張成慧以極快地速度撲上來,她那張臉,黑氣已經占了三分之二,幾乎要将她整張臉吞沒。
她速度極快,眨眼間就追到了跟前,青黑色的手爪朝着我的臉抓了過來。
“啊——”
眼看快被抓到時,張媽媽用力拽了我下,然後我就失衡地跌倒在地,再擡頭時,眼前的場景又換了,我來到了頂樓的天台邊,前方隔了一米左右的距離是别人家的陽台。
而張媽媽和張成慧糾纏在了一塊,但張媽媽明顯略遜一籌,被眼睛裏沒有光澤、沒有了感情的張成慧一隻手爪插進胸口,将張媽媽身上的鬼氣一點一點地吸到自己體内。
張媽媽也不掙脫,反而更緊地将張成慧抱住,隻轉過頭來對我悲鳴地喊着:“走,快走……那天的事對不起,請、請幫我、照顧好小星,拜托了!”
我從地上爬起來,跄踉地跑到天台邊,那離旁邊房子陽台的一米距離,我還是能跳過去的,可是……張媽媽怎麽辦?
忍不住再次回頭,看着她越發透明的身體,雖然沒被任何人告知,可我就是明白,如果以這樣的方式消失。就是真的“死”了,消失在這塵世間,連灰塵的形式都沒有。
我想到我麻麻,想到我成爲生魂飄蕩的那三年間,她哪怕被“我”傷害,依然不肯放棄地一再找上門來。
當時的我,碰不到她摸不到她,怎麽呐喊她都聽不到,隻能任由着搶走我身體的那隻豔鬼辱罵她,傷害她,我沒用,什麽都做不了。
可我現在已經得回了自己的身體了,爲什麽還是什麽都做不了?
我不後悔跟小星來到這裏,是因爲我想幫她,爲什麽反過來,成了拖累所有人的包袱?
“啊!”我再次叫出聲,不是恐懼,而是憤怒與不甘,也給自己蓄了力,反身沖回去,朝張成慧撞了過去。
一直感受不到的靈氣。薄薄的一層覆在我身上,幫我将張成慧從張媽媽身體裏撞了出去,我抱住虛軟的張媽媽重新跑到天台邊,一口氣跳了過去。
倒在别人家的陽台上翻了個滾,沒空休息,我拉着張媽媽起來,又撞開陽台裏邊的門,直接倒進屋裏。
我捂着撞疼的胳膊爬坐起來,去查看張媽媽的情況,發現她的膚色更白了,那半透明的情況也沒有恢複。
“張媽媽,你沒事吧?”我将她扶起來,她朝我搖搖頭,有點說不出話來。
我起身看看陽台,見張成慧并沒有追過來,不知是不能過來,還是另外在籌謀什麽,不過目前這裏肯定也不是安全的,所以我回到張媽媽身邊:“我們馬上離開這。”
我們現在在這棟房子三樓的客廳,屋裏的擺設說明了這裏應該是有人住的,但我們發生這麽大的聲響,都沒能引來房子的主人,我推開一邊的房間門,裏頭的床上被子掀開一半,卻沒有人。
“這個巷子裏的人都去哪了?”
張媽媽搖頭,虛弱地說道:“現在這裏由小慧控制着,我也不知道她把這裏的人都怎麽了,不過……也有可能,我們現在看到的都是幻覺。”
幻覺嗎?
也不知眼前所見是真是假,不知閻晟他們還好嗎?
我心情沉重,和張媽媽一人一鬼相互扶持地往樓下走,順便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提到這個,張媽媽就悔恨地搖頭:“……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沒有自殺的話,或許小慧也不會變成這樣。”
她一直覺得,如果她當時能夠堅強點,多籌劃籌劃然後帶兩個女兒離開,就算日子苦一點,也不會落到如今這種情況。
因爲她的自殺,沒有人能夠護着兩姐妹,張帼好色,張成義吸毒。兩人就把目标鎖定在了慧、星姐妹倆。
他們先控制了當時還小的張成星,逼迫張成慧妥協,将她賣給一個虐人成瘾的男人,張成慧是活活被虐死的。
死後怨氣極深,逃過了鬼差的追捕,躲回張家,一心想要報仇。
張媽媽覺得是她虧欠了兩姐妹,特别是張成慧,就甘願屈居于張成慧之下供她差遣,幫她報仇。
在得知我的出現時,張成慧就想得到我,因爲我可以讓她“複活”。
張媽媽自然是幫着張成慧的,故意将我的訊息透漏給張成義,讓張成義把人帶回家,以張成義的打算,那天我不管給不給錢,都沒辦法完好的逃脫的,誰讓我身邊的閻晟,誰讓他家裏有兩隻惡鬼。
不止是張成義偷雞不成蝕把米,連計劃的主謀張媽媽和張成慧都受了創,張媽媽還好。張成慧出去了一趟,不知見了誰,回來後就連最後的一抹人性都沒有了。
張媽媽當下醒悟,再這樣下去,女兒就真的萬劫不複了,更别說,連小星都要遭殃,她和小慧都已經死了,她最後隻想讓小星能夠好好的活下去。
所以她将小星送走,她其實更希望小星走後就不要回來,誰知道小星真的把我給找來了。
“爲什麽是我?”
“我知道引靈者,那是可以将小慧送往她真正該歸屬的存在,雖然你跟真正的引靈者不太一樣,可我知道你也能做到,我不相信郝家人,我也不知道這世上我還能求助誰,隻有找你了。”
說話間,我們已經到了樓下,她用力地握住我的雙手,感歎籲着氣:“我已經很久,沒能跟活人這樣雙手交握了,八字輕的或許能夠感受到甚至看到我們,但他們沒被吓跑就已經很好了,更何況……”
她苦笑着:“跟人接觸實在太痛苦了,我修爲不夠,人的陽氣隻會灼傷我,我也會傷害到活人,這是我死後,第一次這樣,像活着的時候跟人接觸了,謝謝你。”
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她要不說我還沒發現不對,那麽自然地靠在一起,都差點忘了她不是個人了。
我難得覺得我這樣的體質,也有不錯的時候。
我正想找點話安慰她,忽聽有女孩低聲哭泣的聲音,辨别了下,是從旁邊一間房間傳出來的,這聲音還有點耳熟。
“是小星!”張媽媽已經叫了起來,慌忙地朝傳出聲音的房間飄了過去,我趕緊追上去。
張媽媽不用開門就能鑽進去,我确得用力把門撞開,左邊撞疼了換右邊,一個晚上的時間,我兩隻胳膊都快廢了。
還好,今晚這些門有點豆腐渣的味道,憑借我的力氣,居然還屢次被我撞開了。
眼睛已經适應了黑暗,能看到這個房間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隻有角落裏蹲着一個女孩,抱膝埋頭,不停地哭,她不就是張成星。
張媽媽着急地在旁邊喊,可她好像聽不到。
“怎麽辦,小星看不到我。”張媽媽見我進來了,急切地找我想辦法。
“她平時也看不見你嗎?”
“隻有她姐偶爾上她身,或者一些特殊的情況,她才能看到我。”
普通人要見到鬼,隻有在特定的磁場裏,要不然就是借助外力,像鬼上身,修士的符咒等。
我點了點頭,自己朝張成星走去,伸出手想碰觸張成星,卻再快碰到她時,眼角瞄到一旁地上放着一隻鞋子。
黑暗中很容易忽視掉這一個小物品,可……可那是我的鞋子,前不久才剛被扒下來,我現在一隻腳還光着呢,剛才踩到小石子,沒把我給疼死。
我身子僵住,頭皮發麻,伸出去的手都仿佛失去了溫度。
在心裏默默地數着:一、二、三……迅速地将手收回來并後退,但還是晚了一步,“張成星”擡起頭來,赫然就是張成慧的臉,她獰笑着朝我撲過來。
我腳下一滑,跌坐在地上,根本來不及跑,連張媽媽都沒反應過來。
跑來跑去,還是跑到了鬼的嘴邊,這也太讓人不甘心了吧!
我悲痛萬分,空間卻忽然震動了下,下一秒,我被擁入一熟悉的懷抱中,那人的手橫在我跟前,擋住了張成慧的爪子,被張成慧在手背上抓出了一道傷痕,而後他抱緊我,往後貼地飛出了一米,跟張成慧拉開了距離。
“閻晟!”我痛呼着他的名字,并抱住了他受傷的手,看着他手背上流着黑血的傷口,難受得不知如何是好。
“沒事!”他輕淡地說着,他手背上的傷口爲證明他的話般開始愈合,兩三秒後就已經看不到傷痕,除了還留在手背上的黑血可以作爲受過傷的證據。
他神色平靜得把這當成輕松平常的事,在我愣怔間迅速地将手抽回去,并把我掃到他身後去,他則迎接張成慧的又一波攻擊。
漫天的黑霧襲來,将我們包攏,我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黑霧又被閻晟驅散,随即我才發現那黑霧裏遍布着利器,閻晟将我護得好好的,他身上卻布滿大大小小的傷口。
我睜着眼睛看着,想要伸手捂住那些傷口,雙手卻重若千金,怎麽都擡不起來。
然後看着那些傷口,又一一複原了。
“她再來一百次也不能把我怎麽樣!”閻晟傲然不在乎地哼笑,眼裏閃着兇殘暴戾的光,嘴裏則跟我說道,“在這集陰陣裏會削弱我方的力量,你這次躲好,别再丢了,之前的事,晚點我們再算。”
頭一次,我沒有因爲他暗指的威脅感到不滿。
我看着他偉岸的背,就像一座大山一樣擋在我前頭,我曾以爲隻要躲在他後頭就不用再害怕,卻忘了他是不是也會受傷。
我還沒爲他找到我而感到喜悅,反而先因爲他受傷而揪了心。
手有些發顫地抓住他的衣服,他感受到了,一邊和張成慧對峙,一邊側過頭來聽我說話,臉上一如既然的倨傲和強大,無所畏懼。
“你、小心點!”
他勾了下嘴角。似乎不以爲意。
“不要受傷,哪怕沒事也不要受傷!”
他不解地抽空掃了我一眼。
我緊緊抓着他的袖子:“傷到了,會很疼!”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夠和你站在一塊去戰鬥,而不是隻能在你身後被保護着,我不想,因爲你的強大,成了幫我擋住任何傷害的借口。
“你應該是利器,而不是盾牌!”
但我也知道,我現在任性地往跟前站,隻會更加拖累你。
對不起,閻晟大人!
我、太沒用了!
頭頂,被大手覆蓋,然後被肆意地揉了揉,還有閻晟的哼笑聲:“那你就快點成長起來!”
我頂着大手的壓力擡起頭,怔怔地看着他,看到他那雙霸氣的眼睛裏,流露的一點暖光,和……信任。
覺得我沒用的人很多,包括閻晟也一再這麽說過。
可始終認爲我會變得強大的,隻有他一人而已!
“小心!”
是張媽媽的喊聲。我從閻晟的迷魂湯裏回過神,發現張成慧再一次攻了過來,我正要提醒閻晟,閻晟已經冷笑着揮起另一隻手裏的劍,頭也沒回,那劍就穿破黑霧,直中張成慧的胸口。
隻聽張成慧凄厲地叫了一聲退到了牆邊,閻晟再次把我掃到他身後,對張成慧嗤笑道:“同樣的招數想再傷到我,也要看看自己的斤兩!”
張成慧靠在牆上用力喘着,有着黑長指甲的手捂着胸口,顯然被閻晟傷得不輕。
但她很快又站直了:“你确實厲害,能夠從我給你的二重幻境裏跑到這裏來,我承認我到現在都看不清你的虛實,本來也不想得罪你,我也隻是想要這個女人而已!”
她聲音聽起來像兩個人疊加在一起的,聽得人耳朵疼,她還越說越激動,音量越來越大,到最後直接仇視着閻晟:“既然如此,我就連你也一塊吃了!呵,破除之前那幻境花費了你不少功夫吧,不然剛剛你又怎麽會被我所傷!”
她得意地笑了起來,青黑的手也高高舉了起來,随着她的動作,不知從哪來的黑霧,開始從牆縫之間,門窗鑽了進來,沒多久就彌漫整間屋子朝我和閻晟包攏。
比起剛才,這次的黑霧更濃更密集,四面八方,無處可逃。
糟糕的是,黑霧之中還傳來老鼠“吱吱吱”的叫聲,和若隐若現的“人”的身影。
我知道那些都不是人,是被張成慧召集而來的鬼物,怨靈之類。
剛發誓要變強的我,一招猴子登月爬上了閻晟的背,動作之快,堪稱武林輕功之最。
一看到老鼠,我就頭皮發麻,這是天生的,很難根治!
閻晟很鎮定,剛毅的眉毛都沒挑一下,就這麽背着我環視全場,淩厲的劍鋒,随時會劃破不知死活攻過來的物體,不管是活的,還是死的。
我摟着他的脖子,縮着腦袋躲過飛躍起來的老鼠的襲擊,卻見黑霧中跑出一隻跟喪屍似得男鬼,張牙舞爪地朝我咬來,我還沒喊呢,閻晟好似背後長了眼睛,手中長劍向後一轉,幾乎貼着我的臉頰,插進男鬼的頭顱裏。
他這把劍不知用什麽制造的,尋常的冷兵器根本無法把這些鬼物怎麽樣,他這把劍隻要傷到鬼物,就是真的傷到了。
可不管閻晟多厲害,被張成慧控制的集陰陣裏,無數或真或假的鬼怪源源不絕,而我方能量卻會一再被削弱,聽剛才張成慧的話。閻晟爲了及時趕來,耗費了不少精力,他本身又不能拿出身爲“鬼差”的力量,如此一再循環劣勢,他一個人,還得護着我這麽個累贅,再這樣下去……
哪怕閻晟神色不變,我也不能不憂心。
“锵将”的聲響傳來,我隻覺得空間又震動了下,就看到郝未、助理小辰帶着張成星也出現在了這房間裏,手裏拿着一根似鐵似木的棍子的小辰,一棒子打在從側面攻擊閻晟的鬼怪,冷冰的郝未神色從容地虛空畫起符咒,再打了出去,立馬震飛了一幫老鼠。
張成星在他們中間,沒有什麽事,隻是看到我時眼裏一亮,跑到我身邊:“安姐姐,你沒事吧?”
我汗顔,張成星不是應該跟閻晟在一起的嗎,怎麽反倒被郝未跟他助理護着過來的?
大人啊,果然我一不在,你就抛下小妹妹不管了是嗎?
“沒事啊,我沒事!”畢竟是自家鬼差做的事,我心虛着,便笑得更和善了幾分。
誰知小辰聽了,笑道:“你當然沒事了,你都爬你家鬼先生背上去了,能有什麽事?”
他是以開玩笑的口吻說的,可明耳人還是聽得出來他話裏的嘲諷。
在郝家,我是個廢人估計都傳遍了吧,這小辰跟着郝未,對我還算客氣,但并未有一絲尊重。
這方面上我理虧,所以抿緊嘴唇不多做辯解,閻晟卻忽然使出一劍,砍掉了某隻鬼物的腦袋,前提是,這一劍是挨着小辰的,差一點沒把小辰的耳朵也給削下來。
他施施然地収劍:“你們可真夠慢的,再慢一點,今晚也沒你們什麽事了。”
小辰臉色鐵青,有氣的也有吓的,偏也說不出辯解的話,看得我心裏直樂,摟緊了我家閻晟大人,揚着小腦袋差點沒愉快地哼哼,典型的小人得志。
郝未冰霜般的眼睛淡淡掃了小辰一眼,讓小辰面色又白了幾分,低下頭連憤怒都不敢表示,郝未這才開口:“是晚了一步。”
“那是爲了查探這裏的住民才耽擱的。”小辰不甘心地爲自己家主辯駁一句,然後在郝未的眼神下再次低着頭。
閻晟聽了,冷意更甚:“所以在你們眼裏,引靈者的命就不重要了?”
這裏的住民被困住不是剛剛發生的事,要死早死了,不死也不會在這麽一時三刻,可引靈者不同,在這樣的地方,引靈者随時會被任何鬼物觊觎,被四分五裂。
想明白這點,我略有些憂傷地看了郝未一眼。
是覺得我這個引靈者沒用,所以才……
本以爲郝未多少有點不同,至少在那麽多導師都覺得我應該被放棄時。他還在挺我,原來也不過如此。
不過管他的,我們本就無親無故,誰規定他得把我捧在第一位了?要不是爲了任務,我和他根本不會有任何交集,所以我一點都不難過。
郝未沒有爲自己說點什麽,隻是道:“先處理眼前的事吧。”
他跟閻晟比起來,似乎更内斂,沒有閻晟那麽咄咄逼人,可是閻晟比他要純粹得多。
我就喜歡我家大王傲嬌的、有仇必報的、爲我出氣的樣子。
所以人不能太嘚瑟,我一嘚瑟,一隻老鼠低空飛了過來,正好落在我脖子上。
“啊——”老鼠什麽的最可怕了。
閻晟玩轉着手中的劍,削掉了那隻老鼠,恨恨地說道:“再叫,我就縫了你的嘴。”
我閉緊了自己的嘴巴。
小辰喘息地往郝未身邊靠攏:“少爺,這樣下去不行,這些東西殺不光,但我們卻會脫力啊!”
閻晟扯了下嘴角,意有所指地說道:“是啊,再不拿出點本事來,可真出不去了。”
郝未掃了閻晟一眼,我看出他的戒備,不過末了,他還是下了決心,囑咐小辰一聲讓他護法,他則收起打殺的招式在原地站好。
兩手一翻,各自夾了一張符紙,按照方位在自己周身打下一張張符紙,黑暗中亮起一道道黃色的光芒,光芒交織在一塊,在郝未的操控下,由他作爲中心點向外擴散,逐漸地将黑霧逼退。
緊接着他又抓出一些鹽粒,往空中一撒,化成一支支短劍,天女散花般“咻咻咻”地穿梭來去,然後金黃色的光芒,在黑霧中大殺特殺。
閻晟背着我,找了個金色光芒最盛的地方,涼涼地看戲,休息,張成星緊挨在我身後,有金光照拂,她萎靡的神色好了許多。
在這集陰陣裏,不僅會削弱我方力量,尋常人在這裏面也難以生存,就跟人到了大海裏面無法呼吸一樣,能夠好好的,除了陰男郝未,不是人的閻晟,就隻有我沒什麽感覺了。
張成慧眼見黑霧被逼退,咬牙想要加大“馬力”,郝未咬破手指滴落在光圈裏,光芒瞬間更盛,郝未借此一跺腳,空間震動,黑霧全部退去,張成慧也慘叫地倒退,吐出一口黑氣。
但郝未的臉色也青了幾分,可見他也并不輕松。
張成慧頭微微低下,眼睛卻往上翻,陰霾而可怖,她顯然被激怒了,呲牙咧嘴的露出她黑黑的嘴巴。
“是你們逼我的!”她憤怒地喊着,下一秒又“桀桀”地笑了起來,聲音在這房間裏回響,一層又一層的回音。
老鼠蟑螂鬼怪什麽的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具站立的,像木偶一樣的軀體。
“方伯伯,李嬸,胖妞!”張成星激動地喊着,然後就要沖了過去,我手忙腳亂地揪住她的馬尾辮:“别過去,他們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