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穩固之後,赫連延裕便把這睿淵劍賜給了當時的太子。
在那之後,曆朝曆代的君主皆把這睿淵劍賜給了太子,代代相傳,直至今日。
現如今,宣德帝把這睿淵劍賜給了赫連端硯,無疑是在暗示衆人,赫連端硯将會是新任太子。
衆臣也是如此想的,因而,早朝過後,不少朝臣都過去與赫連端硯寒暄,巴結之心昭然若揭。
赫連端硯本欲追上赫連端乾,奈何被那些個大臣團團圍住,隻得眼睜睜地看着赫連端康追上了赫連端乾。
從奉天殿脫身以後的赫連端硯并沒有出宮回府,而是去了怡妃的靜怡宮。
怡妃也已知曉今日早朝之事,看着赫連端硯凝重的臉,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于她。
“都是母妃對不住你”
赫連端硯看着怡妃自責的眼神,便知她定是又爲那件事而覺對不住她。
“母妃,硯兒已經說過,這不關您的事”
怡妃歎了口氣,“若是母妃當初未讓你變成男兒身,便不會有今日之事”。
“母妃,父皇若當真信得過兒臣,兒臣願意擔起這個責任”
看着赫連端硯認真的眼神,怡妃雖心有疑慮,終還是點了點頭。
“那硯兒是爲了賜婚一事煩憂?”
赫連端硯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自你與漪兒大婚後一直無所出,你父皇都跟母妃說了好幾次,讓母妃多敦促一下你倆,此次賜婚也是突然,你父皇也未對母妃提過”,怡妃說着又歎了口氣,“你父皇既鍾意于你,給你納側妃也是遲早的事,玉音這孩子不錯,知根知底的,又對硯兒有意,總好過指個别的什麽人給你”。
看赫連端硯仍舊皺着眉,“硯兒這是在擔心漪兒嗎?”。
“她根本就不會在意我是不是要納妃”
聽到這話,怡妃有些無奈,“硯兒是個聰明的人,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看赫連端硯抿着嘴不說話,“硯兒是在擔心你的身份?”,說到這個怡妃也不禁蹙起了眉頭,“你打算何時告訴漪兒?”。
赫連端硯搖了搖頭,“不知道”。
怡妃看得出來,赫連端硯的内心很掙紮,也不欲再說太多,隻是拍了拍她的胳膊。
“有些事終究都是要面對的,早些講明總是更好的”
從宮裏回來後,赫連端硯直接就往後院走。
剛走到後院,一擡眼,便見不遠處站着的玉音。
彼此相望,相互靠近,彼此在相聚一拳的距離處停了下來。
“對不起”
“對不起”
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了同樣的一句話,隻是彼此都知道,對方口中的這句“對不起”有着不同的含義。
曾經約定,彼此永不對對方說這三個字,這一次卻都說了。
“早膳已經備好了,放在爺的房間裏”
“好,玉音先去忙自己的事吧”
說完,兩人便擦肩而過,一個回琴韻閣,一個走出了後院,誰也不曾回頭。
臨回府前,赫連端硯見了閣中在宮内安排的人。
面對赫連端硯的質問,她表現的有些驚訝還有些無辜,在那一刹那,赫連端硯便已明白事情的全部。
對于此次賜婚之事,不是沒有消息傳出,隻是她不知道而已。
方才玉音的那句“對不起”怕也是因爲此,隻是她又有什麽對不起她的呢。
赫連端硯心知,玉音這麽做不過是欲爲她解圍。
正如母妃所言,納側妃一事勢在必行,可她身份特殊,若是指了别人給她,便可能暴露了秘密。
但更重要的是,玉音心知她不會爲了自己而再娶别的女子,因爲她不願再毀了别人一生的幸福,所以,玉音便犧牲了自己,保護了她,也成全了她自己。
玉音說過,此一世都不會離開赫連端硯,那最好的辦法便是能以這樣的名義留在她身邊。
可是玉音也心知,赫連端硯絕對不會同意。
上一回,赫連端硯提前得到皇上要賜婚的消息,後來這婚就沒賜成,這一次,玉音隐瞞了下來,聖旨也得以頒了下來,一切皆已成定局。
玉音知道,赫連端硯定然已經知曉這一切,她雖心中無奈,卻也不忍心責怪于她,但有些事她也始終辦不到。
所以,方才赫連端硯的那句“對不起”恐也是爲此,對她沒能阻止這賜婚感到對不起,更爲她不能給她想要的感情而心生内疚……
方走到湖邊,就看見不遠處正往這邊走來的桑清漪。
今日晨起後,桑清漪便帶着如雨回了趟丞相府,剛坐下沒多久,便聽聞了皇上今日賜婚之事。
“恭喜玉音”
桑清漪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王妃已經知道了”
玉音也不知爲何會突然說了這麽一句,明顯多此一舉的一句。
桑清漪與玉音并肩站在湖邊,看着湖面被風吹起的漣漪。
“是父親告訴清漪的”
玉音側過頭看着桑清漪的側臉,“聖命難違,還望王妃不要怪爺”。
桑清漪笑着看着玉音,“玉音此話怎講,多一個人來照顧王爺,應是值得高興之事,更何況這個人是玉音”。
玉音原以爲這隻是禮貌之語,并非桑清漪的真心話,可從她的眼神裏看到的卻是真摯,但玉音還是看到了那真摯的眼神背後所深藏着的心傷與難過。
“于爺而言,王妃是最重要的人”
桑清漪轉頭看着一池湖水,“清漪已經不知道,王爺心中的那個她究竟是哪一個她”。
除夕之夜,諸皇子皆奉旨攜夫人進宮與皇上皇後一起過年。
年夜宴設在了保和殿中,禦座的左下方坐的依次是赫連端硯、赫連端乾、赫連端衍和九皇子赫連端瑞還有十五皇子赫連端禮。
而對面落座的依次是赫連端康、六皇子赫連端承、十皇子赫連端明、十三皇子赫連端裕還有赫連端成。
宣德帝看來心情不錯,端着酒杯斜躺在禦座上,正笑着欣賞殿中的歌舞。
衆皇子也一邊欣賞着歌舞一邊飲酒,倒是赫連端硯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隻顧低頭飲酒。
“王爺還是少飲一些”,桑清漪伸手按住了赫連端硯欲拿酒盞的手。
赫連端硯看着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而後回頭看着桑清漪,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宣德帝的聲音。
“硯兒的傷可有好全?現下能飲酒嗎?”
赫連端硯站起身,“回父皇,已無大礙,謝父皇關心”。
赫連端硯落座之時,不經意的往對面掃了一眼,卻發現六皇子赫連端承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她,身旁的桑清漪。
察覺到赫連端硯的目光,竟對着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赫連端硯不欲搭理他,而是側頭看向了身旁之人,似乎是沒注意到來自對面的不善眼光,桑清漪并無任何反應。
赫連端硯複又擡頭看向了對面,卻發現那個位置已經空空如也。
“十一弟”
赫連端硯回過神,就見赫連端乾正對着她舉杯,随即也拿起了酒杯。
大殿之中,觥籌交錯間,暗自試探交鋒。
許是受不了了這殿中的氣氛,清越和桑清漪都相繼悄悄出了大殿,赫連端硯也未加以阻攔。
大概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清越便回來了,可卻沒看到桑清漪一起回來。
赫連端硯剛欲開口問清越,卻在瞥見對面那個空位時倏地蹙緊了眉頭……
“弟妹怎得一個人在此”
正站在廊下望着天上的明月顧自發呆的桑清漪,被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吓了一跳,回過身,竟發現是六皇子赫連端承。
“見過六皇兄”
赫連端承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了光亮之處,讓桑清漪更清楚的看到了他的臉。
臉型略呈方形,可以較明顯的看出棱角,眼睛不大,看起來卻很深沉,嘴角含着一抹莫名的笑意,讓桑清漪看了很不舒服。
“弟妹當真猶如仙女下凡,若本王早知丞相大人有如此貌美傾城的女兒,那弟妹今日便不會是十一的王妃了”
桑清漪的眉頭緊蹙,“請恕清漪先行告退”。
“等等”
赫連端承竟伸手欲去拉桑清漪的手,幸虧被她先一步躲了過去,強忍着心中怒意,冷道
“還請六皇兄有話直言”
“噢,抱歉”,赫連端承收回手,嘴上說着抱歉,可話裏卻絲毫聽不出抱歉的意思,“隻是方才在殿内見十一隻顧自己喝酒,完全不理會弟妹,本王有些心疼,噢,不對,是有些替弟妹可惜,以弟妹之容貌應”
“王爺待清漪極好,就不勞六皇兄挂心了”
桑清漪擡腳便欲離開,赫連端承卻突然閃身擋在了她的前面。
“弟妹何須如此着急,本王”
“六皇兄若是欲叙舊,直接找弟弟即可,又何故多此一舉讓清兒捎話呢”
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桑清漪蓦的擡頭,就見從暗處走出來的赫連端硯。
從皇宮出來回王府的路上,馬車裏的氣氛有些凝重。
赫連端硯閉着眼睛坐在那兒,臉上的怒氣未消。
桑清漪側身坐在赫連端硯的對面,看着前面的簾子,不知在想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桑清漪突然轉過身面對着赫連端硯,看着赫連端硯緊皺的眉頭,憶起方才在宮内發生的事情,也不知眼前這人是因爲那赫連端承生氣,還是因爲……
突然,赫連端硯睜開了眼睛,蓦的對上一雙幽深的黑眸,倒是把桑清漪給驚着了,連忙移開了眼。
赫連端硯直直地盯着眼前人,想到今夜之事,眉頭皺得更緊了。
六皇子赫連端承,乃宣德帝曾經最寵愛的貞妃之子,十八年前貞妃意外被燒死于自己的寝殿之中,同年,年僅六歲的赫連端承便被宣德帝封了爵,并賜了最爲荒蕪的西北作爲其封地,而後直接将其送到了封地,隻每年過年之時方才獲準回京。
傳言稱,是因爲當時的赫連端承玩火不小心引發了那場大火,宣德帝知曉後甚爲震怒,可又不忍殺了貞妃唯一的兒子,便下旨把他發配到了西北之地,讓他自生自滅。
可赫連端硯深知,事情遠不像别人想象中的這麽簡單。
尤其在與赫連端承的接觸過程中,赫連端硯發現了很多讓她震驚的事情……
如此危險之人,怎能與他接近!
赫連端硯越想便越生氣,“本王都不知,王妃竟如此招人!”。
聞言,桑清漪倏地蹙起眉,轉頭直盯着赫連端硯的黑眸。
“王爺此話何意!”
明明是他人的錯,明明是她受了委屈,爲何在眼前人眼裏反倒成了她的錯!
“難道本王說錯了嗎?!”
二人目光相對,互不相讓,看似平靜的眼神下,卻是各自内心洶湧。
突然,桑清漪微微變了一下眼神,淡淡開口
“王爺何故如此憤怒”
“你乃本王的王妃,如何能不怒”,赫連端硯幾乎是脫口而出這些話。
眼波流轉間,桑清漪不動聲色地繼續道
“王爺這是要告訴清漪,惹王爺吃醋,後果很嚴重嗎?”
“王妃知道就”
話剛出口,赫連端硯便意識到不對勁之處,猛地擡頭看着桑清漪
“莫名其妙”
說完,赫連端硯掀開馬車簾子便出去了,緊接着就聽到一聲嘶鳴,馬車随即停了下來。
“啓禀王妃,已到王府”
桑清漪掀開簾子出來邊看到立于馬首的離肆,一轉頭,卻發現赫連端硯正背對着她站在馬車旁,這人居然沒有走……
桑清漪擡腳便欲下去,卻發現一隻手突然遞到了眼前,蓦的擡頭,看到的卻隻是赫連端硯的側臉。
雙腳剛落地,手心的那抹溫暖也突然被抽離,桑清漪看着那正走進府中的背影,心中竟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
“這人怎得跟個孩子一樣……”
桑清漪加快腳步,在走到後院之時,才看見赫連端硯。
“男子漢大丈夫,吃醋便是吃醋,爲何不敢承認”
桑清漪看着赫連端硯因這話停下腳步,而後慢慢轉過身看着她。
天色略暗,桑清漪看不太清楚赫連端硯臉上的神情。
突然,赫連端硯開始向她靠近,桑清漪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不知是因爲害怕還是緊張,不過面上卻仍舊不動聲色。
最後,赫連端硯在太離她隻有一步的距離時停了下來,桑清漪沒有擡頭,緊接着就聽到聲音從頭頂傳來。
“本王是吃醋了,因爲本王愛上王妃了,怎麽,王妃也愛上本王了嗎?”
桑清漪從話中聽出了刻意的挑釁還有挑逗,擡頭,直直地盯着赫連端硯的黑眸。
“是”
桑清漪說的簡單幹脆,落地有聲,倒是把赫連端硯給驚到了,一時之間竟愣在了那裏。
桑清漪也未再多言,就那麽看着赫連端硯,看着她突然湊近了自己的臉。
“那不知,王妃愛上的是作爲男子漢的端王,還是非大丈夫的赫連端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