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清漪不緊不慢地起身,擡眸,直視着華裳略帶得意的挑釁眼神,唇角微揚。
“延國以‘禮’立國,公主既有此請,自不會拒絕,況且”,桑清漪突然側頭看着赫連端硯,“我們王爺向來仁厚有禮,爲妻者,理當全心全意支持夫君”。
赫連端硯看着桑清漪清澈幽深的眼眸波光流轉,而後露出一個清清淺淺的絕美笑容。
“夫君,你說妾身說的對嗎?”
這一聲夫君,叫的赫連端硯是心跳都漏跳了好幾下,隻呆呆地點了點頭。
如此下來,整個奉天殿的人都看明白了,這擺明是兩個女人在争風吃醋嘛。
“如此”,華裳笑盈盈地舉起自己的酒杯,“便先行謝過端王妃割愛了”。
桑清漪随即端起方才赫連端硯給她倒好的酒,與華裳的眼神相持了片刻,相繼一飲而盡。
而後,華裳又看向了一旁的赫連端硯,“那便有勞端王爺了”。
赫連端硯回過神,下意識地看向桑清漪,二人的目光恰巧相撞,桑清漪突然向前一步,而後擡手撫了撫赫連端硯胸口的衣襟。
“妾身在此等候夫君歸來”
當赫連端硯站上大殿中央,絲樂聲起,紅紗遮面的華裳就在赫連端硯的眼皮底下開始翩然起舞。
玉臂揮舞,寬闊的廣袖開合遮掩,露出那比妖精還要勾人的媚惑雙眸,眸光流轉間,在座之人都禁不住呼吸驟停,不約而同的以爲美人的正在看着自己。
然而,身處其中的赫連端硯卻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對于華裳的曼妙舞姿和勾人眼神完全視而不見,目光一直緊緊地鎖在桑清漪身上。
這些全都落在了華裳的眼中,手中的長袖輕輕一揮,暧昧的撫過了赫連端硯的臉頰,遮住了她有些灼熱的視線。
赫連端硯不禁皺眉,下一秒卻感覺到一抹涼意劃過臉頰,袖落之時卻似什麽也未發生過一般。
這一次,赫連端硯的目光終于看向了華裳,看到的是她得逞的眼神。
突然一個翻身折腰,一襲大紅絲裙的領口開得很低,一片旖旎之色盡顯赫連端硯眼前,輕輕一眨眼,極盡勾魂攝魄之姿。
赫連端硯看着,嘴角輕輕勾了一下,華裳随即長袖一舒,嬌軀随之旋轉,愈轉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飛起,漫天花雨随之飄然而下,美人低眉,對着赫連端硯嬌媚一笑,一個轉身。
“啊~”
玉音剛走進王府前廳,就見赫連端硯懷裏抱着一個人走進來。
玉音加快腳步上前,“爺,王妃這是”。
“玉音,準備醒酒茶”,赫連端硯一邊說一邊往後院大跨步走去。
如雨正在雲硯軒外來回晃悠呢,看到赫連端硯抱着桑清漪過來,一下就慌了。
“小姐”
赫連端硯也未理會,徑直踹開房門走了進去,如雨随後便欲跟着進去,卻被人拉住了,一轉頭,才發現拉着自己的人是玉音。
玉音什麽也沒說,隻是搖了搖頭,如雨雖不放心,但還是站到了一旁,看着玉音把房門關上,而後轉身離開。
赫連端硯輕輕地把桑清漪放在了床上,而後拉過一旁的錦衾仔細的蓋好,不過卻沒有即刻離開,而是在床邊坐了下來。
看着那原本白皙如玉的臉龐此刻桃花暈染,今夜國宴上的情景随之浮現在眼前。
華裳公主驚鴻一舞,最後以落入赫連端硯懷中結束,之後衆人便開始飲酒談天。
華裳公主過來與赫連端硯飲酒,不過隻飲了一杯後,便将目光轉向了身旁的桑清漪。
似乎已然知曉赫連端硯給桑清漪換上的是茶水,華裳特意拿了自己席上的酒盞給桑清漪倒上。
赫連端硯見此,“清兒不勝酒力,還是由本王代飲,多謝公主盛情”。
不過卻被華裳阻止了,“王爺這是擔心華裳會欺了王妃嗎?”。
赫連端硯剛欲開口,桑清漪卻先一步道,“公主盛情,怎可推卻”。
話落,也不管赫連端硯是何反應,便一口飲進了杯中酒。
而昭國四皇子和其他大臣也紛紛尋上了赫連端硯敬酒,不知不覺間,原本赫連端硯坐的席上換成了華裳……
等赫連端硯把那撥人打發走後,卻發現桑清漪已是面色暈紅雙眼迷離,一轉頭,華裳正對着她笑得風情萬種。
聽着桑清漪有些不穩的氣息,赫連端硯有些不明白,她今夜爲何要如此。
正失神之際,桑清漪突然呢喃出聲。
“流笙……”
如雨正守在門口胡思亂想,房門突然開了,把她吓了一跳。
“王、王爺”
赫連端硯看了她一眼,“好生照顧王妃”。
皇家西苑内,華裳正妖娆地倚在窗前望着天上的那一輪彎月,她身後的桌旁正坐着齊晨。
“裳兒,你不是真看上那端王了吧”
齊晨突然開口問,對于今夜所見他确是擔心。
華裳回過頭,“是”,回答的簡單幹脆,沒有絲毫猶豫。
“可他已有了王妃,難不成你要委屈自己去做側妃嗎?”
“我不在乎她已經有幾個女人,我在乎的隻是我會是她的女人”
華裳的笑,齊晨看不明白。
“四哥别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她是最可能承襲皇位之人”,華裳難得認真的道。
齊晨蹙起眉頭,“我不想犧牲你的終身幸福”。
華裳卻突然笑了,“四哥應該了解我,若不是真的喜歡,我不會對她如此”。
齊晨一想,确實如此。
“那既是如此,一切便依你”,齊晨說着站起身,“你早些歇息,我這就回去了”。
華裳看着那跳躍的燈光,臉上露出風情萬種的笑,還從來沒有男人不爲她動心過。
赫連端硯……
已是子時,玉音轉身走到床邊,開始脫去身上的外衣,剛褪至腰身。
“玉……”
赫連端硯看着眼前白皙纖細的玉背,愣了一下後立馬背過了身去。
“額……我不知道”
“我還以爲爺今夜不會再過來了”,玉音轉過身,看着眼前人的背影,“爺還沒沐浴吧,要不然”。
赫連端硯轉過身,“不”,卻在看到玉音胸前淡綠色的肚兜時蓦的睜大了眼睛,“玉音你”。
玉音嘴角一彎,“玉音正準備去沐浴,想問爺要不要一起”。
“額……不、不用了”,赫連端硯說着轉身就往外走,“我回自己的房間沐浴”。
玉音看着那逃也似的身影,眸中一暗,不過是逗她而已,她早已沐浴完畢。
翌日
平日裏辰時便起身的桑清漪,直到卯時才醒過來。
許是醉酒的緣故,頭有些疼,桑清漪不禁蹙起眉頭,努力想回憶昨夜之事,可隻能想起華裳公主跳舞之前的事,對于之後發生的事卻是一點記憶都沒有了。
從小到大,這還是桑清漪第一次喝醉,本就不勝酒力,昨夜卻飲了那麽許多。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桑清漪猛地坐起身,錦衾滑落的瞬間臉色一變。
“雨兒,雨兒”
如雨急忙跑了進來,“小姐,你醒了”。
“昨夜是誰給我換的亵衣”
桑清漪格外嚴肅的神情有些把如雨吓着了,“小姐,是雨兒”。
聞言,桑清漪不禁舒了口氣,不過,“那昨夜我是如何回來的”。
“小姐都不記得了?”,如雨有些驚訝,“是王爺把小姐抱回來的”。
抱?桑清漪手抓着身上的錦衾,有些怔怔地出神。
“那昨夜可有發生什麽”
“王爺把小姐抱回房後,在房裏呆了一會兒,出來後便吩咐雨兒好好伺候小姐”。
“那我”
桑清漪似乎還想在問什麽,卻突然又改變了主意。
“備水洗漱更衣吧”。
更衣畢,丫鬟正好送來了早膳。
“啓禀王妃,王爺說請您早起進些清淡的食物”
桑清漪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清淡的小粥,幾樣點心,還有兩碟青菜。
“下去吧”
在桌前落座後,桑清漪拿起勺子便開始進食。
一旁站着的如雨似是有話要說,可是又似有猶豫。
“有話便說吧”
聽到桑清漪此言,如雨隻好開口了。
“小姐昨夜說了一些醉話,雨兒覺得,王爺好像聽見了”
一勒缰繩,縱身下馬,看着眉頭緊鎖的赫連端硯,守門的侍衛都不敢開口,隻是低頭行禮。
走過前廳,到了後花園,走了沒多久卻突然停了下來,目光定格,原本的滿臉不悅瞬間消失無蹤。
赫連端硯的神色變化,桑清漪都看得一清二楚,欠身行禮。
“王爺”
赫連端硯嘴角一勾,“看來王妃已經清醒過來了”。
“有勞王爺挂心”
桑清漪淡淡道,一擡眸,卻發現赫連端硯突然靠了過來。
“這是爲夫應盡之責”,二人的臉近在咫尺,幾乎鼻息相聞,“娘子說,夫君說的對嗎?”。
桑清漪欲作鎮定,卻還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赫連端硯蓦地譏諷一笑,徑直繞過桑清漪走了。
轉身,看着那個遠去的背影,不由想起如雨說的話。
“小姐叫了王爺的名字,還”
看如雨猶豫着沒往下說,桑清漪忍不住開口
“還有什麽”
“小姐說,你别過來,還有什麽爲什麽”
想起方才那人的态度,還有昨夜國宴上的情景,桑清漪一貫清冷的眼眸深處不覺閃過一絲複雜情緒。
赫連端硯剛踏進悅璃苑,就聽到玉音的聲音。
“聖旨下來了?”
“玉音又知道了?”,赫連端硯有些疲累的躺在榻上。
玉音從書裏擡頭,看着榻上正閉着眼睛的赫連端硯。
“不都寫在了爺的臉上嗎?”
過了一會兒,“今日早朝,父皇親下旨意,凡三品以上的王孫公子都需參加此次選親,不論是否成婚,昨日國宴上明明說的是未成婚的皇孫公子”。
“若不如此,那位華裳公主怎麽下嫁給爺啊”
玉音說着合起手中的書,站起身。
這一回,赫連端硯終于睜開了眼睛,坐起身看着玉音
“離肆告訴你的”
玉音走過去,“整個金陵城的百姓都知道了,玉音想不知道也不行啊”。
“什麽意思”
玉音微一挑眉,“國宴上,華裳公主驚鴻一舞,端王一見鍾情,兩人郎才女貌,實乃天作之合”。
“……”
見赫連端硯氣得眉毛一直在抖,玉音故作驚訝的問
“難道不是如此嗎?據說爺還與那華裳公主在衆目睽睽之下一起共舞,末了相擁而吻”
“……”
無奈,赫連端硯隻得把昨夜國宴上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玉音。
說完了,卻發現玉音仍是一副不太相信的神情。
“爺昨夜過來,是爲了王妃的事”
突然跳轉的話題,讓赫連端硯愣了一下,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爺是想問,昨夜王妃爲何會出現在奉天殿”
“是不是你”
沒等赫連端硯說完,玉音便搶先一步道
“不是,确是玉音告訴王妃國宴之事,不過,是王妃自己要去的”
“那她爲何”
“這個需要爺親自去問王妃”
一句話堵的赫連端硯啞口無言,赫連端硯無奈地歎了口氣
“玉音,你能否先聽我把話說完啊,每次都被你噎得半死”
玉音微微一偏頭,“玉音既已知爺想說什麽,爲何要等”。
“……”
翌日,選親開始。
華裳公主選親,分文試和武試,參加選親者可隻選一項參與,也可兩項都參與,最後選出排位在前二十者,之後由華裳公主親自出題考核。
皇室子弟可免與參加前面的比試,直接進入前二十個席位。這意味着赫連端硯縱然是想逃也逃不掉!
原本赫連端硯欲與玉音商議對策,可不知爲何,玉音似乎有些生氣,竟隻說了一句,“玉音怎可壞了爺的好事”。
赫連端硯也是摸不着頭腦,國宴上發生的事她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還有之前與那華裳公主的一面之緣,不懂玉音這是生的哪門子的氣。
“十一哥,十一哥”
赫連端硯猛地回過神,就見赫連端衍正奇怪的看着她。
“十一哥在想何事想的如此出神”
“噢,沒事,繼續看比試吧”
兩人正在觀看的是武試,赫連端衍覺着有些無聊。
“我覺得這些完全都沒必要,那位公主就看中了十一哥,看來我還真是有先見之明”
“……”,赫連端硯有些無語,“就你胡說給我惹得”。
赫連端衍感覺很冤枉,“我哪有,明明”。
離肆突然上前,在赫連端硯耳邊說了什麽,赫連端硯皺了下眉,一轉頭,就看到不遠處正對着她笑的華裳。
起身,剛欲轉身,又看了眼十四皇子赫連端衍。
“十四弟,随我來”
金陵城的街市上,華裳好奇的這看看那看看,而赫連端硯緊随在後卻一路皺着眉頭。
赫連端衍實在是看不過去,“十一哥,你這眉頭都皺了一路了,不嫌累嗎?”。
“十四弟若是喜歡,就由你陪着她吧,我想起府裏還有點事”
赫連端硯說着便欲開溜,卻被赫連端衍擋住了去路。
“十一哥,父皇可是說了,這幾日都由你來陪這位公主,況且她也隻想十一哥你陪着”
看着赫連端衍這幸災樂禍的模樣,赫連端硯真想扁他一頓。
“哎,你們倆快來啊”,華裳突然回頭叫兩人。
赫連端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往前走,赫連端衍回頭看她那麽墨迹,直接過去拉着就走。
剛走到跟前,華裳便指着攤上的各種玉簪問赫連端硯
“哪個漂亮”
“你覺得哪個漂亮便是哪個漂亮”
赫連端硯本是敷衍了事,不料華裳卻能“曲解”成,“硯哥哥真是寵愛裳兒”。
豔色絕世之顔,配上嬌媚的神情,直看得小販兩眼發直,而赫連端硯卻眉毛直抖。
華裳拿起其中一根玉簪便走,赫連端硯瞥了一眼赫連端衍。
赫連端衍卻聳了聳肩,“我身上從來不帶銀子”,最後還是由赫連端硯付的銀子。
“我說公”
赫連端硯剛開口,就被華裳一個妩媚的眼神給止住了。
“此時不在宮中,莫要洩了身份,喚我裳兒,硯哥哥”
“……”
見赫連端硯一副無言的表情,華裳卻笑得花枝亂顫。
“還有,謝謝硯哥哥送我的玉簪”
一旁的赫連端衍也忍不住湊熱鬧,突然對華裳道
“華裳不知,這上好的玉簪可都在邊上的鋪子裏,要不再去挑個更好的讓十一哥送與你”
“十四”
看着赫連端硯似欲殺人的眼神,赫連端衍随之逃之夭夭。
“華裳救我!”
華裳在一旁看着,眼中的柔情都能把人溺死。
“沒想到硯哥哥不但是個好夫君,還是位好兄長呢”
赫連端硯瞥了她一眼,“不是好的便适合”。
赫連端硯語中深意華裳自是明白,可她卻隻是一笑而過,仿若沒聽見一般,又興緻勃勃地走到了面具攤上,在那挑選面具。
待赫連端硯一走近,便拿起一個黑白相間的面具在她臉上比劃。
“嗯,這個不太适合硯哥哥”
而後,又拿了另一個,赫連端硯見此,順手就拉過了赫連端衍擋在面前。
最後,一共買了三個面具,一人一個,赫連端衍的自己拿着,而華裳和赫連端硯的都由赫連端硯拿着。
三人走走看看,而後又在一個賣胭脂水粉的攤上停了下來。
攤主言,有玫瑰花、紅藍花、蜀葵木、石榴、黑豆皮以及山花等制成的十數種面脂,還有各色口脂和水粉。
“硯哥哥覺得哪個好”。
赫連端硯看也未看,“都好”。
華裳也未生氣,隻是妩媚的來了一句
“既然連硯哥哥都無法挑出一個最好的,那咱們便去别家看看”
聞言,赫連端硯即刻從攤上拿起了一盒,“就這個吧”。
一旁看着的赫連端衍忍不住在那兒偷笑,随即被赫連端硯一個眼神瞪了過去。
“這個啊,我看看”
赫連端硯把那盒胭脂遞給她,華裳卻并沒有要接過的意思。
赫連端硯會意,隻好親自給她打開,華裳竟徑直伸手沾了一些,而後抹在了臉上。
“好看嗎?”
赫連端硯側頭看向他處,裝作沒聽見。
“硯哥哥”,華裳卻突然拉住赫連端硯的手腕,竟開始撒起嬌來,“裳兒美嗎?”。
赫連端硯條件反射的甩開了她的手,卻突然聽見‘啊’的一聲,一轉頭,發現華裳竟向自己懷裏撲來。
許是對前兩日國宴上的情景心有餘悸,赫連端硯迅速擡起另一隻手抓住了華裳的右肩。
“公主真乃天姿國色、美豔動人,天下沒有男子見了能不動心,若”
赫連端衍突然扯了下赫連端硯的袖子,“十一哥”。
赫連端硯瞪了他一眼,卻發現他的表情有些古怪,一直看着自己的右手邊跟她使眼色。
赫連端硯有些不耐地轉過頭,“玉……音”
而站在玉音身旁的還有一個人,桑清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