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風殿貼身伺候赫連璇玑的小宮女月兒突然跑到了霁月殿。
“王爺,公主、公主她不肯吃東西”
赫連端硯背對着跪在地上的月兒,玉音正在給她系上腰間的玉帶。
片刻過後,赫連端硯轉過身,瞥了眼地上的人。
“我知道了,退下吧”
“今日晨起,璇玑有去給父皇和皇祖母請安嗎?”
玉音點點頭,“看樣子,公主并未将昨日之事告訴皇上”。
畢竟是自小疼愛自己的皇兄,赫連璇玑定然不想因此讓赫連端硯受到任何責難,隻是這心裏的委屈還是有的。
“爺打算如此解決此事”
經過昨日一事,赫連端硯已經明白,如果硬生生的讓赫連璇玑斷絕與那将門公子的一切往來,結果很有可能适得其反,隻是,就這麽放任她不管也不可能。
“我過去看看”
看着赫連端硯轉身,玉音突然道
“我陪爺一起”
赫連端硯和玉音一進清風殿,就見赫連璇玑嘟着嘴坐在床邊,兩隻腳不停的來回蕩着,俨然一副生悶氣的模樣。
“是誰惹我們的小公主不高興了?”
聞言,赫連端硯迅速擡起頭,在看到玉音時臉上立刻揚起笑容,不過在看到玉音身後的赫連端硯時,就又嘟起嘴來了。
玉音瞥了一眼身旁的赫連端硯,忍不住莞爾。
“怎麽了?璇玑是不想玉音姐姐來看你嗎?”
“當然不是”,赫連璇玑急忙反駁道。
“那是爲何?”
玉音故作不知,也不知是爲了逗弄赫連璇玑,還是在揶揄赫連端硯。
赫連璇玑偷偷地看了一眼赫連端硯,就是不說話。
赫連端硯掃了一眼桌上絲毫未動的早膳,“爲何不用早膳?!”。
“我、我不餓”
看着赫連端硯有些嚴肅的神情,赫連璇玑還是有些害怕的。
“怎麽能不餓!昨夜你都沒用膳!”
玉音看着赫連璇玑突然泛紅的眼眶,再看看沉着臉的赫連端硯,忍不住“埋怨”道
“有話好好說便是,别吓着璇玑了”
也難怪,在昨日之前,赫連端硯幾乎沒有對赫連璇玑如此嚴厲過。如今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看到赫連端硯如此吓人的模樣,難怪赫連璇玑的情緒反應會如此的大。
意識到問題的赫連端硯有些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尖,而後轉身在桌前坐了下來。
“璇玑要乖,來,陪十一哥一塊兒用早膳”
看着赫連端硯恢複一貫的溫和模樣,赫連璇玑的雙眸卻變得更加水汪汪的了。
玉音見此,忙軟聲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璇玑最乖啦”。
見赫連璇玑的情緒緩和了下來,玉音方要拉着她到桌邊坐下,卻發現赫連璇玑正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眼神看起來怪怪的。
“怎麽了?”
赫連璇玑看了赫連端硯一眼,“玉音姐姐,你幫我勸勸十一哥,讓我去看看笙哥哥,好不好”。
玉音看着赫連端硯,心裏有些莫名。
見玉音沒有反應,赫連璇玑忍不住央求道
“玉音姐姐,十一哥會聽你的話,你就幫我勸勸嘛”
再次四目相對,兩人都瞬間明白了赫連璇玑爲何會如此。方才玉音說了赫連端硯,而赫連端硯确實聽了。
“不許胡鬧”,赫連端硯率先開口道。
赫連璇玑嘟起嘴,“那我就不吃東西”。
赫連端硯看着她,心中有些無奈,不過卻也不容赫連璇玑如此威脅她。
“那待會兒就别讓禦醫過去給他看傷了”
從清風殿出來後,赫連端硯和玉音并肩走着,彼此之間并無言語。
兩人心中似乎各有思慮,卻又都未開口告訴對方,不知是不願說,還是不敢開口。
直到離肆突然出現在兩人面前,“爺,金陵城中的飛鴿傳書”。
由離肆親自面呈的消息,必然是緊急且重要之事。
赫連端硯拿過打開,俊眉倏地皺了起來。
“王妃現在何處”
“正在品墨軒”
赫連端硯随即轉身對玉音道,“你先去品墨軒告知王妃,而後收拾好行裝”。
“離肆,即刻備馬,于行宮之外待命”
“王妃”
“小姐”
玉音和如雨連忙伸手扶住了差點昏過去的桑清漪。
玉音看着面色微微發白,眼眶泛紅的桑清漪,心中不忍
“王妃需得好好保重身體才是”
“娘親、娘親她”,桑清漪突然抓住了玉音的手,“她現下如何了?”。
“具體情況尚不得知,爺已命人備下車馬,請王妃于行宮之外等候”
聞言,桑清漪轉身便往殿外奔去,如雨見此急忙追了出去。
“小姐,等等我”
玉音看着桑清漪匆匆離去的背影,低眉看了一眼手心裏的字條。
“丞相夫人病重,太醫言,恐時日不多……”
離肆候于馬前,遠遠地就看見正往行宮外疾奔而來的桑清漪。
不一會兒桑清漪便出了行宮,離肆剛欲行禮
“見過王妃”
卻不料,桑清漪徑自奔向了第一匹紅棕色的駿馬前,一言未發,便欲拉着缰繩上馬。
“小姐,不可以!”,如雨連忙上前阻止,“小姐,你不會騎馬,這樣危險!”。
桑清漪卻宛若未聞,執意要上馬,卻發現離肆突然出現在了馬前。
“如此危險,還請王妃三思”
桑清漪甚至都未看離肆一眼,隻是這高頭大馬,她一柔弱女子,又不會騎馬,要上去也絕非易事。
離肆見桑清漪執意如此,又不能出手阻止,便吹了一聲口哨。
桑清漪正欲再試着上馬,馬兒卻突然跑離了她的身邊。
愣了一下後,桑清漪轉而将目光看向了後面的一匹白馬。
“王妃”
或許是氣自己如此不中用,桑清漪銀牙一咬,使勁了全身力氣往馬背上一躍,這一回終于上去了,隻是身下的馬兒卻兵不聽話。
眼看着桑清漪就要被摔下馬,如雨禁不住驚叫出聲。
“啊!小姐小心”
預料之中的疼痛沒有襲來,卻感覺身體突然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有風輕輕拂過臉頰,再次睜開眼時,竟發現自己已然穩穩地坐在了馬背之上。
“本王可不喜歡逞強的女人”
耳邊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桑清漪一驚,這才發現赫連端硯就坐在自己的身後,而她的雙手正緊緊地摟在自己的腰間。
“你放開我”
桑清漪的聲音并不大,其他人聽不到,但赫連端硯卻能聽得一清二楚。
赫連端硯嘴角一勾,突然湊到了桑清漪的耳旁。
“你若想早日回到府中,還是請本王摟得緊一些更好”
感覺到赫連端硯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邊和頸側,桑清漪忍不住渾身一顫,整個身子都繃的緊緊的,不過卻沒再讓赫連端硯放手。
玉音和離肆随即上了馬,赫連端硯手一揮。
“出發”
四人三馬,一路狂奔。
對于常年騎馬的赫連端硯、玉音和離肆來說自然不是問題,可是對于桑清漪來說,這一路颠簸,必是格外的辛苦。
隻是依桑清漪的性子,肯定不願讓赫連端硯看到自己的脆弱,再加上心中挂念着娘親,必然會一路咬牙忍着。
對此,赫連端硯心裏自是一清二楚。所以,赫連端硯摟在桑清漪腰間的手一路上都在暗暗運氣,讓桑清漪的身子不那麽劇烈的随着馬兒颠簸起伏。
因爲真氣耗散,再加上天氣炎熱,赫連端硯的額上都是汗。
趕了大約兩個時辰的路之後,赫連端硯突然放慢了速度。
“爲何慢了下來”
桑清漪忍不住開口問身後的赫連端硯。
沒有等到想要的回答,眼前卻突然出現了一個牛氣水袋。
“喝水”
桑清漪别過頭,“我不渴,快點趕路吧”。
赫連端硯暧昧的湊近桑清漪的臉頰旁,“你若不喝,就不趕路了”。
桑清漪什麽也沒說,擡手奪過了赫連端硯手中的水袋,喝了兩口後便塞回給了赫連端硯。
“現在可以趕路了”
赫連端硯接過水袋,“本王還以爲王妃是要本王親自喂你呢”。
未等桑清漪作何反應,赫連端硯便揮下了馬鞭。
一路快馬加鞭,原本乘坐馬車需一日的時間,現下用了半天多便到了金陵城内。
三人馬不停蹄的趕到了丞相府,桑清漪剛欲下馬,赫連端硯卻先她一步把她抱下了馬。
桑清漪從赫連端硯懷裏掙脫出來,而後迅速跑進了府中。
玉音看着後背的衣裳幾乎濕了大半的赫連端硯,面色有些微微發白,随即上前。
“爺,你沒事吧”
嘭地一聲門被人從外推了開來,桑朝黎聞聲回頭,就看到站在門口的桑清漪。
“娘”
桑清漪奔到了床頭,看着床上一臉病容的楊初語,淚禁不住流了下來。
“娘,您怎麽了?”
隻是,楊初語已經不能回答她了。
“漪兒,你冷靜一些”,桑朝黎忍不住勸道。
桑清漪看了眼正在認真把脈的禦醫,而後看向了桑朝黎。
“爹,到底怎麽了,娘爲什麽變成了現在這樣”
桑朝黎歎了口氣,“此事說來話長,起初,你娘隻是偶爾覺得乏累,她并未在意,可慢慢地就出現了暈厥症狀”。
說着說着桑朝黎突然變了臉色,“初語,初語”。
桑清漪回頭一看,楊初語竟然在大口大口的吐血,桑清漪頓時就白了臉色。
“娘,娘您怎麽了,娘”
可楊初語依舊閉着眼睛,桑清漪瞬間淚奔,激動地拉住禦醫的衣袖。
“太醫,太醫,我娘她,她究竟怎麽了”
“漪兒,你冷靜點,不要影響太醫診治”
禦醫爲楊初語施針之後,這血總算是止住了。
“太醫,我娘她究竟是怎麽了”
“回王妃的話,依微臣之見,丞相夫人所患之疾乃噬血症,請恕微臣無能”
“不,不,你不能束手無策,一定會有辦法的,你想辦法,快想辦法啊”
當看到桑朝黎臉上的不忍神色之時,桑清漪瞬間崩潰大哭。
“不,不會的,娘,我是漪兒,你醒醒啊,娘”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了赫連端硯的聲音。
“玉音”
在看到突然出現的玉音,桑清漪仿若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玉音姑娘,求你,救救我娘親”
玉音看着奪門而出的桑清漪,眸中的神色複雜難言。
桑清漪從房間出來後,卻不知該往何處尋赫連端硯,直到遇上一個丫鬟。
“小紅,看見王爺去哪兒了嗎?”
“回小姐,方才奴婢見王爺往後花園方向去了”
聞言,桑清漪急匆匆的就往後花園方向奔去。
玉音方才所言不停的在桑清漪耳邊回響着,“噬血之症,并不是無藥可醫,若能尋得翡翠草,夫人便可治愈。不過翡翠草世所罕見,百年來都無一人尋得……”
就在桑清漪近乎絕望之時,腦中突然閃現一個身影,也不知爲何,隻是内心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那個人辦得到。
桑清漪趕到相府的後花園時,赫連端硯正坐在湖中的涼亭内品茶。
涼亭中的石桌上放着一個茶壺,兩個杯子,都斟上了茶,似乎早已料到桑清漪會在此時過來。
赫連端硯端起其中一杯茶,聞着茶葉的清香,卻不曾擡頭看桑清漪一眼。
桑清漪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而後貝齒一咬下唇,對着赫連端硯雙膝一彎便欲跪下。
“請王爺”
不料卻被赫連端硯先一步扶了起來,“王妃不必行此大禮,本王答應你”。
聞言,桑清漪倏地擡頭看着赫連端硯,深幽的眼眸中寫着不敢置信。
也就那麽一刹那,眼前之人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嘴角是一如既往的輕浮之笑,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桑清漪的錯覺。
“不過,本王有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