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清漪站在原地并沒有動。
“王妃莫不是怕這馬,要不然,本王親自抱你上馬如何”
上官梓伊注意到桑清漪下意識的蹙了下眉頭,對眼前嬉皮笑臉的赫連端硯是頗爲無奈,明明可以好好相處,爲何非得要惹人生氣。
桑清漪似是下了決心一般,上前一步,搭上赫連端硯的手,而後在赫連端硯的幫助下上了馬。
赫連端硯回身交代了一句玉音和離肆,“好生照看着皇祖母,我去去便回”。
而後,在衆人的注視下,赫連端硯徑直躍上了另一匹馬的馬背上。
赫連端硯驅馬前行了幾步,而後信手牽過了桑清漪那匹馬的缰繩。
“王妃可要坐穩了,我們要出發了”
赫連端硯騎着一匹棕色的駿馬走在前,桑清漪所騎得白馬略微比她慢了半個馬身。
赫連端硯騎得很慢,幾乎可以說是在騎馬漫步。
可縱然如此,對于第一次騎馬的桑清漪來說,還是有些心驚膽戰,整個身體都是僵硬的,且随着馬的走動身子還有些左搖右晃。
可桑清漪卻愣是要裝作一副鎮定的模樣,面色上波瀾不驚,實則心底早就亂成了一團。
“前腳掌踩住馬镫,上身直立坐穩馬鞍,深呼吸,盡量保持心境平和”
赫連端硯說這些話的時候并沒有回頭,因爲她心知,以桑清漪的性子定是不想讓她看到她狼狽的樣子。
桑清漪雖心有不悅,不過卻還是照着赫連端硯所說去做了,果真,感覺穩當了許多,心中也那麽懼怕了。
擡眼望着赫連端硯略顯清瘦的背影,不由想起方才上馬那一幕,上一刻明明還在口出戲弄之言,下一刻卻又做出讓衆人都意想不到之事,這人。
不成想赫連端硯突然回頭,四目相對的刹那,桑清漪的眸中不禁閃過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王妃若是想看本王,日後有的是時間”
聞言,桑清漪隻覺心中突然一股無名火起,剛欲回她,卻不料赫連端硯又道
“此刻風景正好,若是錯過豈不是可惜”
桑清漪不欲按赫連端硯所言而行,然則,不經意間的一瞥,夕陽西下,霞滿天邊,涓涓細水,共長天一色。而當輕風拂過之時,蒼翠草木皆露溫柔之态。
“夕陽薰細草,江色映人面,回望煙波裏,試問離人心”
赫連端硯望着天邊的夕陽,下意識就把心中所想吟了出來,全然忘卻了身後還有一人在。
回神之時,赫連端硯才意識到方才所言實是容易讓身後之人誤會,奈何話已出口,便隻得故作不知的轉移話題。
“颍河,發源于天泉山,途徑颍河鎮,金陵城,還有漁陽郡”
桑清漪并未開口,赫連端硯也未再言它,隻是勒馬停了下來,望了一眼天色。
“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上官梓伊瞄了眼正自顧想事的桑清漪,心裏無比的哀怨。
這兩人去了好一會兒,回來之後對于期間發生了何事是一句也未提,弄得上官梓伊好奇的不得了。
可一問,桑清漪隻淡淡回了句,“正如皇祖母所言,景緻确實不錯”,把上官梓伊堵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而此時,馬車外,赫連端硯正不時地側頭看着玉音。
“爺這一路上都盯着玉音的臉,莫非是上面有何髒東西嗎?”
玉音突然偏過頭,似笑非笑的開口。
“沒、沒有”,赫連端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隻是覺得,玉音今日顯得特别好看,你說是不是離肆”。
赫連端硯問駕馬行在左側的離肆,離肆瞥了一眼神色略顯詭異的玉音,而後突然看向後方道
“天馬上要黑了,離肆需得去後方查看一下情況,請爺恕離肆先行告退”
也不待赫連端硯作何反應,離肆便策馬離去了,徒留下赫連端硯一人在風中淩亂。
“玉音若是沒聽錯,爺方才是說,玉音今日顯得特别好看”
“啊嗯”,赫連端硯忙不疊的點了點頭。
聞言,玉音唇角不自覺的上揚,“爺的意思是,隻是今日顯得特别好看?”。
赫連端硯這才意識到方才說錯話了,“玉音誤會了,以前也很好看,今日是更加好看”。
玉音也未再難爲赫連端硯,便隻顧專心策馬前行。
不過赫連端硯也确認了,在她和桑清漪離開的那段時間,上官梓伊定是又“調戲”玉音了。否則玉音方才不會如此的“難對付”。
隻是,玉音不願說,赫連端硯便也選擇了不問。
入夜時分,天氣驟變,響雷夾雜着閃電,沒多久便開始下起滂沱大雨。
縱然是打着傘,也無多大用處,赫連端硯全身幾乎都淋濕了。
好在,趕在大雨之前,赫連端硯便命玉音上了馬車。
上官梓伊看玉音放下了簾子,忍不住開口問道
“如何?都淋濕了吧”
玉音點了點頭,“雨勢太大,怕是要遲些才能到達行宮”。
原本還有半個時辰不到便可到行宮了,如今這雨一下,怕是得耽擱好幾個時辰。
桑清漪不由想到傍晚時遊覽颍河之事,若非因此耽擱了時辰,怕是已然到了吧,想及此,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頭。
看玉音欲要起身離去,上官梓伊連忙阻止了她。
“你此刻下去也不能做什麽,若是淋濕了,硯兒又該生氣了”
突然,馬車猛烈地颠簸了一下,幸虧玉音眼疾手快一左一右扶住了上官梓伊和桑清漪。
“皇祖母和王妃可有受傷”
赫連端硯在馬車外問,玉音看兩人搖了搖頭便回道
“不曾,爺可安心”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玉音掀開一角車簾看了一眼,原來是車轱辘陷在了一個泥坑裏上不來了。
離肆在前面拉着馬,不時的抽打馬屁股,一群侍衛在馬車周圍推車,而赫連端硯則坐于馬上指揮着衆人。
隻是折騰了半天也沒弄上來,沒辦法,赫連端硯隻得下馬請上官梓伊、桑清漪和玉音下來到後面那輛馬車中去。
玉音在赫連端硯的攙扶下先下馬車,從赫連端硯手中接過傘後扶着上官梓伊下來,而後便送她去了後一輛馬車。
赫連端硯打着傘站在車前,見桑清漪掀開了簾子,連忙把自己的右手伸了過去。
這一次,桑清漪并未多做猶豫,就在她的手即将放上赫連端硯的掌心之時,突然一聲驚雷響,隻聽馬兒嘶鳴一聲,整架馬車突然應聲而起。
“離肆,拉住馬!”
隻是已經來不及了,猝不及防的桑清漪被馬兒猛地這麽一拉,整個人便向一旁摔去。
見此,赫連端硯迅速抓住了桑清漪的手腕,而後用力往自己懷裏一拉,瞬間就把桑清漪抱在了懷裏,而此時馬車廂也迎面撞了過來,就在要撞上桑清漪的那一刹那,赫連端硯猛地一轉身,車廂直接擦着赫連端硯的背脊而過……
直至亥時,大隊人馬方到達天泉行宮,好在赫連端硯事先已命行宮之人準備好熱水和膳食,因而,一到行宮,赫連端硯便着人帶着上官梓伊和桑清漪去沐浴更衣了。
如雨看着浴桶中正自出神的桑清漪,“小姐,小姐”。
桑清漪回過神,“何事?”。
“小姐這是怎麽了,怎得一直在發呆啊”
桑清漪并未回答,凝眉不知又想何事去了,如雨看着心中頓時生出許多的疑問,這一日沒在小姐身邊,究竟都發生了何事,莫不是傍晚時小姐和那人一同遊颍河……
如雨正胡思亂想呢,突然聽見了敲門聲。
打開門一看,竟是玉音,身後還跟着兩個宮女。
“見過玉音姑娘”
“王妃可在房中?”
如雨剛欲回話,房中便傳出桑清漪的聲音。
“進來吧”
桑清漪剛沐浴完出來,發梢還滴着水,肌膚白裏透紅,宛如那嬌豔欲滴的玫瑰。
玉音眸中閃過一絲贊賞之色,“見過王妃”。
桑清漪瞥了眼如雨給她披上的外衣,“玉音來此所謂何事”。
玉音示意身後的宮女把東西都放到了桌上,而後擡頭對桑清漪道
“王妃方才淋雨,恐着涼染風寒,此乃爺命人準備的姜湯,還請王妃趁熱喝下”
桑清漪掃了一眼,除了姜湯之外,還有一些吃的東西。
“爺說,現已夜深,便不一起用膳了,請王妃用完膳後早些歇息”
“替我謝過王爺,也有勞玉音了”
玉音敏銳的察覺到桑清漪似乎還有話要說,可是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下文,便作罷了。而後從袖中拿出一個玉墜遞給了桑清漪。
在看到玉墜的一刹那,桑清漪的眸中閃過了一絲異樣,面上卻波瀾不驚的接了過去。
“爺說,此乃貴重之物,王妃需得好生保管,切勿再弄丢了”
聞言,桑清漪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玉墜,瞬時感覺到手心傳來的一股冰涼之意。
“若無他事,玉音先行告退”
玉音離開之後,桑清漪方擡起右手,而後緩緩地打開了掌心。
隻見細膩的掌心内,靜靜地躺着一枚乳白色的玉墜,玉墜是圓形的,中間镂空刻着一個字
“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