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端硯困得不行,全程幾乎都是閉着眼睛,仍由玉音在那兒擺弄。
把朝服給赫連端硯穿上後,玉音便走到她的面前,雙手繞過她的腰側欲要系上腰帶。
不料,赫連端硯突然一把抱住了玉音,下巴也随即擱在了她的左肩上。
玉音有一瞬間的怔愣,而後擡手輕輕拍了拍赫連端硯的背脊。
“爺該誤了早朝了”
赫連端硯閉着眼不爽的嘟了嘟嘴,“誤了正好不去,父皇不是說準我休假嗎?”。
“休假?”,玉音欲要從赫連端硯懷裏脫身,卻發現是徒勞而已,“皇上恩賜爺休假了?”。
過了一會兒,方聽見赫連端硯輕輕嗯了一聲。
玉音有些無奈地勾了下唇角,随即把手中的朝服腰帶扔到了一旁。
“爺還是回榻上再睡吧”
赫連端硯這回也聽話,乖乖放開了玉音,而後仍由她扶回了榻上。
赫連端硯躺在榻上,緊鎖着眉頭一副難受的模樣。
“玉音,我頭疼”
玉音坐于榻前,玉手輕擡,卷起略顯寬大的衣袖,露出纖細的手腕,而後輕輕揉上了赫連端硯的額際和太陽穴。
望着赫連端硯漸漸舒展開的眉頭,玉音一貫淡然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光亮。
玉音的動作漸漸緩了下來,突然,赫連端硯擡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而後稍稍用力一拉,玉音整個人便撲到了赫連端硯的懷裏。
“玉音陪我一起吧”。
窗外已是豔陽高照,玉音估摸着怕是辰時已過,擡眼看着猶自在睡夢中的赫連端硯,不忍吵醒她,便欲自己起身,誰知她方一動,赫連端硯就立馬把她抱得更緊了。
既無他事,便讓她睡吧,玉音擡頭看着赫連端硯的側臉,清淺一笑。
“你若需要,便陪着你”
上官梓伊遠遠的看見有人從房裏出來,忍不住嘀咕,“這是起來了?”。
“想必是”,花曳笑笑,“畢竟這時辰也不早了”。
上官梓伊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頓時變得興奮起來。
“走,快随哀家去看看,說不定哀家馬上就要做太奶奶了”。
如雨正欲出門,看着突然出現的上官梓伊愣了一下,而後連忙跪下行禮。
“拜見太後,太後千歲千歲”
“起來吧”
上官梓伊徑自往屋裏走去,聽到聲響的桑清漪也正往外走。
“見過皇祖母,恭祝”
“哎呀,孫媳就不用如此多禮了”,上官梓伊上前一步就握住了桑清漪的手,“起來了?昨夜睡得可好?”。
“睡得很好,多謝皇祖母關心”
桑清漪一擡頭,卻見上官梓伊一直在四處張望。
“硯兒呢,怎得不見她”
一路上,上官梓伊都在跟桑清漪抱怨,抱怨赫連正德派那麽多事情給赫連端硯做。
桑清漪突然有些後悔,不該告訴上官梓伊赫連端硯在書房。也不知此時那人醒了沒有,若是還沒有,就她們這位皇祖母的心思必然會猜出來她們是分房而睡。
淩澍齋卻是房門緊閉,屋外也無伺候之人,上官梓伊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桑清漪,而後對身後的人道,“你們都在這兒侯着”。
桑清漪看着上官梓伊輕手輕腳東張西望的模樣,心中很是無奈,明明可以大大方方的進來,爲何要像現在這般偷偷摸摸的。
書桌前并沒有人,兩人随即看向了另一側,窗邊的躺椅上也不見人,而後是正對着躺椅的軟榻。
當看到軟榻上相擁而眠的兩人時,上官梓伊先是看了一眼身旁的桑清漪,看上去顯得格外的興奮。
察覺到聲響的玉音倏地睜開眼,在瞥見突然出現的上官梓伊和桑清漪時,心頓時也有些慌亂了起來。
也顧不上赫連端硯還未醒來,稍稍用力一推,便從赫連端硯懷裏脫開身來。
“玉音見過太後王妃”
被吵醒的赫連端硯坐起身,“玉音,你怎麽”,在睜開眼的刹那看到的卻是一張放大的上官梓伊的臉,赫連端硯被這麽一吓頓時就清醒了,“皇祖母,您怎麽在這兒”。
上官梓伊突然不懷好意的笑了,“不僅是哀家,還有”。
順着上官梓伊的目光看過去,赫連端硯就看到了就站在不遠處的桑清漪……
赫連端硯有些崩潰的坐在那兒吃早膳,上官梓伊是一刻也未停的在她耳旁念叨。
“皇祖母若是想去,讓父皇陪您去就是了”,赫連端硯有些有氣無力的開口。
“不行,你父皇不能去”
“爲何?以往不都是父皇陪您去的嗎?”,赫連端硯才不上當呢。
看着赫連端硯一臉不情願的表情,“若不是你父皇近日國事繁忙,你以爲哀家樂意找你”。
“皇祖母可能不知,孫兒也”
“你父皇都跟哀家說了,恩賜了你半月休假”。
看着上官梓伊臉上狐狸般的笑容,赫連端硯才突然反應過來,敢情她這是被父皇算計了,自己應付不了面前這隻老狐狸,便把她拖下水!
于是,三日後,赫連端硯便隻能認命的陪着她的那位皇祖母北上了。
往年每逢酷暑來臨之際,皇太後上官梓伊便會移駕北上皇家避暑行宮——天泉宮,今年也不例外。
“這一出宮門便覺得渾身神清氣爽啊”,上官梓伊掀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這外面的風光就是比宮裏的好”。
桑清漪看着猶如孩童般的上官梓伊,不自覺的彎了一下嘴角,這一幕恰好落到了上官梓伊的眼裏。
“孫媳就該多笑笑嘛,整日裏闆着個臉都不好看了”
桑清漪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便聽見上官梓伊繼續道
“孫媳這還是第一次出遠門吧”
“是”
桑清漪輕輕點了下頭,這确是她第一次離開金陵城,曾經,她不止一次的想過能離開金陵到别處去看看,如今終于實現了,可一切似乎都變了。
桑清漪眸中一閃而過的憂傷并沒有逃過上官梓伊的雙眼,上官梓伊掀開馬車簾。
“孫媳快過來看看,外面的風光可與皇宮裏的大不一樣”
桑清漪不知該如何拒絕,便坐了過去,當看到馬車外的景緻時也禁不住心中一蕩,果真是别有一番風味。
目光往右看去,恰好與突然回首看過來的赫連端硯四目相對,桑清漪微微一愣,連忙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皇祖母,請喝茶”
桑清漪把一杯茶遞給了上官梓伊,因爲如雨和花曳都不在,便隻能由桑清漪親自動手了。
上官梓伊接過之後先是聞了一下,“這是什麽茶?”。
“松蘿茶”
“這是孫媳最愛之茶?”,上官梓伊突然問。
桑清漪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上官梓伊輕輕抿了一口杯中的茶,而後看了一眼茶幾上的幾樣糕點,複又問桑清漪。
“這些也都是孫媳喜食的點心?”
桑清漪原本也沒怎麽注意茶幾上擺的什麽點心,上官梓伊如此一問她便看了一眼,還真的全是她愛吃的點心。
“是”
下一刻,桑清漪便見上官梓伊突然不悅的皺起了眉頭,轉身便掀開了馬車簾子。
“硯兒,你太偏心了!”
赫連端硯有些莫名的回過頭,“皇祖母此話是何意”。
上官梓伊不滿的努了努嘴,“你這車裏備的茶水與點心都是孫媳喜愛的,你都未給哀家準備一樣喜愛之物!”。
聞言,赫連端硯有些無語,誰讓她不坐自己的馬車,非得要坐她韻彥宮的馬車呢。
“皇祖母喜愛之物皆在您身後的那輛馬車裏,這輛馬車裏自是不會有”
“那哀家可不管,硯兒就是偏心,有了媳婦就忘了我這個皇祖母了”
“……”
正午時分,大隊人馬終于到達了途徑的第一個驿站。
正是日頭毒辣之時,大家都顯得有些蔫蔫的,尤其是桑清漪和上官梓伊,赫連端硯和玉音因爲是習武之人所以還好。
赫連端硯命人先把她們送到客房休息,而後差人打水送去給她們洗漱一下。
如雨把帕子淨了冷水,拿出來擰得半幹後遞給了桑清漪。
“小姐,你沒事吧”
畢竟是第一次出遠門,天氣又比較炎熱,如雨很擔心桑清漪的身子會吃不消。
桑清漪用冷帕子擦了擦臉,而後又擦了擦手。
“雨兒不必擔心,我還好”
簡單收拾了一下之後,桑清漪便去往隔壁房間探望皇太後上官梓伊。
“孫媳來了”
看到桑清漪進來,上官梓伊看起來很高興。
“皇祖母感覺可還好”
“好,好,看到孫媳就都好了”
桑清漪這邊剛坐下來,上官梓伊就突然一臉神秘兮兮的問她
“孫媳,你是否覺得此驿站有些古怪”
桑清漪環顧了一下四周,而後搖了搖頭。
上官梓伊看了眼外頭,“你看,這外面日頭正毒着呢,可這屋裏卻是一點也不熱,反倒給人一種清涼之感”。
經上官梓伊這麽一說,桑清漪才發現确實是如此,而且方才在馬車上也是如此。
眼尖的上官梓伊恰好見一驿館之人從房前經過,便命人帶了進來。
“小的見過太後娘娘、端王妃”
“哀家問你,這外頭這麽熱,爲何房裏卻如此清涼”
“回太後娘娘的話,是端王昨日連夜派人送來的冰塊,讓小的們今日放在房中……”
上官梓伊看着那人退了下去,似有些吃味的看着桑清漪道
“這硯兒可比她父皇還有皇爺爺體貼得多了”
桑清漪微垂眼簾,并未接話,就在此時,玉音領着兩個丫鬟進來了。
“玉音見過太後王妃”
“玉音,硯兒她人呢,怎得不見她”,上官梓伊問。
“回太後,爺尚有事要處理,稍後便會過來看您”
玉音轉而示意身後的丫鬟把東西放到桌上,“太後王妃怕是也口渴了,這是爺特意爲二位準備的消暑解渴之物”。
上官梓伊看着玉音倒了一碗黑褐色的東西出來,而後放到了她的面前,上面還飄着白霧。
“這是何物”
玉音勾了下唇角,“太後嘗嘗便知”。
上官梓伊剛欲動手嘗嘗,突然側頭看了一眼桑清漪。
“給孫媳也趕緊弄一碗”
不想玉音卻開口阻止道,“爺吩咐過,王妃不宜飲太後所飲之物”。
上官梓伊看着玉音從另一個壺裏倒出來的東西,與她碗中之物并無多大區别,隻是顔色稍稍淡了些。
“王妃請”
“哀家也要一碗孫媳這個”,上官梓伊擡眼瞪着玉音,“硯兒偏心,孫媳的肯定比哀家的要更好喝”。
“……”
玉音淡淡一笑,并未言它,也給上官梓伊倒了一碗。
上官梓伊先嘗了嘗開始倒的那碗,“嗯,酸酸甜甜,清清涼涼,這酸梅湯真是不錯”,而後又開始嘗後面倒出來的那碗,方一入口就皺起了眉頭,“這怎麽還是熱的,還一股甜甜的味道”。
見上官梓伊一直盯着自己看,桑清漪便拿起湯匙喝了一口,入口溫熱香甜,細品之下有大棗和枸杞的味道。
“是紅棗枸杞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