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太虛真人,無爲子的眸子有些濕潤,很多年以前,他還是一個剛入道門的小童,是師父手把手教他學會了修行。如今他離開修真界也有一百多年,再次歸來,白雲蒼狗,不免有些唏噓和感歎。
青凰理解無爲子的心情,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轉眼間,當年的小童成爲如今的耄耋老人,回首前塵往事,怎不令人百感交集?她上前攙住無爲子的胳膊,問道:“師祖,我發現這裏和武當後山青蓮峰很像,不會是巧合吧?”
無爲子笑道:“你這丫頭的心倒是挺細。我在凡世百年,大多數時間就住在青蓮峰,由于想念師父和宗門,不知不覺就把青蓮峰改造成九蓮峰的樣子,可以說,如今的青蓮峰就是一個微縮版的九蓮峰。”
“怪不得呢。”青凰也笑道:“師祖,我在青蓮峰上逗留過不少日子,對那裏很熟悉,來到這裏恍然有種回家的感覺,真好!”
無爲子一捋白須,爽朗笑道:“說得好……好孩子,咱們回家去。”
看到無爲子帶着一個凡世裝束的女子走上峰來,九蓮峰上的小道士們無不延頸張望,一則他們不知道無爲子和青凰的身份,二則他們都被青凰的容貌和氣質所傾倒,放眼整個修真界,說到飄然出塵,說到風華絕代,又有誰比得上眼前這個女子?
都說修真界爲上蒼所眷顧,鍾靈毓秀,集諸天十地之精華。這裏的女子如花似玉,美若天仙,與這個陌生女子相比,竟像落毛雞遇到了金鳳凰,昊天什麽時候把青睐的目光投向了凡世?
早有童子入山報知,長春子率領九蓮峰一脈的諸位長老及七位核心弟子迎出山門,遠遠望見無爲子,長春子也是雙眸微濕,白須抖動,顯然内心激動不已。
其餘諸人見狀,盡皆動容。道門七十二峰主,九蓮峰主長春子最是清心寡欲與世無争,一百多年來,很少有人見他如此失态過,看來峰主與無爲子的關系非同一般。
長春子疾迎上前,一把抓住無爲子的手,想說什麽,卻哽咽一聲歎道:“師兄,你也老了……”
無爲子緊緊握住長春子的手,笑道:“我是師兄,你都老了,我豈能不老?師父……他老人家還好吧?”
“師父的身體還硬朗得很,這些年經常念叨你,說你一個人在凡世受了不少苦……還埋怨你這麽多年都不回來看他……”
無爲子眼眶濕潤:“弟子驽鈍,辜負了師父當年的教誨,這麽多年未得寸進,實在無顔見他老人家的面……”
“師父說九蓮一脈中你的資質是最好的,可惜你去了凡世……唉,不說這個了,小師妹聽說你回來,非要出山迎接不可,我把她強留在家裏,結果落得她好一頓唠叨。”
小師妹道号“玉真子”,是無爲子那一輩九蓮弟子中排行最小的,也是太虛真人的關門弟子。當年深受師兄和師姐們的呵護,萬千寵愛在一身,加上她天資聰穎,不到二十歲就踏入半神之境,是當年道門最有希望成仙的人物。
“小師妹……她還是當年那個樣子嗎?”
衆人面面相觑,這對師兄弟都快兩百歲了,他們的小師妹又能小到哪裏去?若還是當年那個樣子,要麽她是天山童姥,要麽……她幹脆就是妖精。
長春子黯然道:“當年你遠走凡世,小師妹傷心欲絕,一人一劍闖上紫霄峰,結果被人打傷,道心也出現裂痕,這麽多年都無法徹底複原……師父怕她再闖禍,也怕她去凡世尋你,就把她禁在九蓮峰上,一晃就是一百多年……”
“是我對不起她……”無爲子雙手微微顫抖,他雖不清楚自己走後發生了什麽,但小師妹一人大鬧紫霄峰,宗門肯定暴怒。師父之所以把小師妹軟禁在九蓮峰,恐怕也是和宗門達成了協議……失去自由總比失去性命要好得多。
青凰冰雪聰明,從無爲子和長春子的隻言片語中,發現了一個被歲月湮沒百年的故事,這個故事中誰是主角?刀光劍影的背後,又有多少不爲人知的眼淚?
長春子也發現了青凰,大爲驚訝:“師兄,這位是……”
無爲子驕傲道:“她叫青凰,是凡世青衣門的弟子……嗯,不過她現在的身份是我徒孫的老婆。”
“徒孫的老婆?”衆人看向青凰,目光似乎多了一層含義。那七個核心弟子竟然生出隐約的嫉妒,到底那個“徒孫”踩了多少狗屎才能娶到這麽漂亮的老婆呢?
青凰也在無爲子的介紹下,依次與衆人見禮。
長春子啧啧歎道:“凡世竟有如此良材美玉,若是早些年入我道門,現在别說半神之境,恐怕早就踏破虛空成就神将,可惜……師兄,我不得不說你那個徒孫的确運氣逆天,能娶到如此仙姿之女,真是福緣不淺啊。”言下之意,竟是覺得青凰明珠暗投,頗有些抱撼之意。
無爲子微微一笑,也不解釋。傅宸雪之天資,别說在凡世,縱然在修真界也少有人及,又怎麽會辱沒了青凰呢?
青凰眸光微冷,她聽不得任何人诋毀傅宸雪,長春子若不是無爲子的師弟,她早一劍砍過去。别人敬畏道門,她可不放在心上。
無爲子和青凰随長春子入山,登上九蓮峰。
無爲子首先去後山金蓮洞拜見師父太虛真人,青凰與諸位核心弟子在洞外靜候,無爲子與長春子兩人進入金蓮洞,越過九曲蓮池,從蓮心橋踏入問心閣。
太虛真人在閣中靜坐,手邊放一本泛黃的經書,老舊的桌子上擺放一隻茶壺,杯中茶水尚溫,蓮花狀的香爐内焚一支檀香,青煙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