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瀾仿佛沒有聽到劉伯源講什麽,直身坐起來,問道:“修遠,伯源,你們兩個這些日子又練字沒有?”
伍修遠和劉伯源搖頭,這段時間伍劉兩家幾乎成了過街老鼠,焦頭爛額,自顧不暇,哪還有時間練字?
林青瀾笑道:“我前幾天寫了一幅字,覺得還不錯,就讓人拿去裱了,今天剛送來,你們要不要”
伍修遠和劉伯源面面相觑,這個時候不應該攤牌嗎?怎麽忽然把話題轉移到寫字上去呢?他們知道林青瀾一向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也不敢多問,都點點頭。
林青瀾吩咐道:“半妝,你去屋裏把今天剛送來的那幅字拿過來,讓你兩位爺爺品評一番。”
林半妝答應一聲,快步走向林青瀾的卧室。不一會兒,她雙手托着一幅卷軸回到衆人跟前。
林青瀾示意林半妝把卷軸交給伍修遠:“我們三個之中,修遠的文才最好,字也寫得最好,說到評判,還是修遠最有資格。”
伍修遠連稱不敢,把卷軸接過去,慢慢打開,一幅狂草躍然紙上,筆走龍蛇,汪洋恣肆。銀鈎鐵畫,力透紙背,觀之如大漠狼煙,金戈鐵馬,隐然有風雷激蕩之聲。
伍修遠脫口贊道:“好字!好詞!”
劉伯源也湊過來,不由自主吟誦道:“當年忠貞爲國愁,何曾怕斷頭?如今天下紅遍,江山靠誰守?業未就,身軀倦,鬓已秋;你我之輩,忍将夙願,付與東流……”
讀着讀着,劉伯源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
伍修遠沒有說話,神情有刹那間的恍惚。
林青瀾道:“這首《訴衷情》,不知爲何人所作,我偶然見之,頗爲感觸,于是抄下來經常吟誦。”
他站起來,望着西斜的秋陽,高大的身軀微微有些佝偻,聲音沉挫而悲涼:“爲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當年咱們投筆從戎,不惜抛頭顱灑熱血,也要打碎舊世界,争一個自由的共和國。那個時候,我們過得很苦,吃過草根,啃過樹皮,嚼過死人的骨頭,可我們活得無比充實。如今,我們成了這個國家的主人,卻完全忘記了初衷。”
這一刻,老人的背影無比高大,又無比孤獨,他望着漸漸西沉的夕陽,久久無語。
“我常常問自己,我們還能活多久?還能守護這個國家多長時間?我不是怕死,而是不知道拿什麽去見長眠于九泉之下的戰友和兄弟。我們打下這片紅色江山,它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它是幾千萬烈士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它屬于整個華夏民族。我們有什麽理由将它據爲己有?又有什麽理由将它變色?”
“修遠,伯源,這些年我很少出去走,也很少過問政事,不代表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們的國家正在被驚人的腐敗所侵蝕,我們曾經驕傲的精神正在死亡。這些年,你們關注家多了,關心國少了;爲兒孫謀算多了,爲人民服務少了;貪權多了,盡責少了。花無百日紅,一個家族又怎麽能永遠昌盛?萬裏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古往今來,那麽多帝王将相都化爲塵土,你們又豈能以一己之力爲兒孫謀萬世之基業?”
“如今天下紅遍,江山靠誰守?你我之輩,忍将夙願,付諸東流?當年主席活着時,一再告誡我們不要讓紅旗變了顔色。我們要做的,就是把這片紅色江山傳下去,你們爲何被私欲蒙蔽了眼睛,竟倒行逆施,反幫着外人企圖使共和國易幟?”
說到最後,老人聲色俱厲,白發根根豎起,目眦欲裂。
伍修遠和劉伯源大驚,齊齊站起來否認:“我們以黨性擔保,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國家之事。”
“是嗎?”林青瀾緩緩坐下來,說道:“宸雪,你有什麽情況向你兩位爺爺講講吧。”
傅宸雪點點頭,站起來說道:“上世紀八十年代,華夏與y國關于港城問題談判時,有人向y方洩露大量有關港城的絕密情報,緻使我方底線盡被對方掌握,談判處處被動,損失巨大。這個人就是伍小豪。”
“你胡說!”伍修遠拍案而起,形如怒獅。伍小豪是他的小兒子,華夏與y國關于港城問題談判時,擔任華夏駐港城聯絡辦公室秘書長。
傅宸雪靜靜地修遠,目光清澈而深邃,沉默兩秒後,他繼續說道:“2010年,有關華夏最新一代尖端武器df-31的詳細資料被國人竊取,出賣情報的是時任華夏核工業集團總經理的劉厚财。”
“你血口噴人!”劉伯源也跳起來,額上青筋暴跳,雙瞳血紅。難怪他會如此生氣,因爲那個時任中央委員并擔任華夏核工業集團總經理的劉厚财正是他的二公子。
傅宸雪沒有理他,繼續往下說:“伍道平,當年的華遠特大走私案的幕後黑手之一,牟取暴利120億。”
伍修遠臉上的肌肉急劇抽搐,伍道平是他弟弟的兒子,被他一手拉扯大,是華夏軍方總參x部的部長,是伍家的中流砥柱之一。
“劉正勝,盜賣國家戰略資産12筆,非法所得76億美金!”
“伍胥廉,晉升中将十年,在瑞士銀行存款100億歐元。”
“伍耀華……”
“劉紅光……”
伍修遠和劉伯源渾身顫抖,頭上的汗水滾滾而下,他們望着傅宸雪,眼中充滿極度的恐懼,連一句都說不出來。
他們不知道傅宸雪怎麽會得到這些資料,不用調查,他們都知道這些資料千真萬确。一旦這些資料曝光,伍家和劉家就會成爲共和國的敵人,萬劫不複。
傅宸雪停下來,唇角浮起一抹笑容:“伍爺爺,劉爺爺,要不要我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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