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沒有走多遠,就看到一群人擡着一副擔架,匆匆往這邊跑,領頭的正是“鳳尾坳”的村長趙大成,隻見他臉色蠟黃,神情緊張,完全與平日的爽朗剽悍大相徑庭。
林淺雪快步跑上去,叫道:“大成哥,你們這是要到哪裏去?”
趙大成一行人突然看到傅宸雪等人,都吓了一大跳。待看到林淺雪,趙大成驚喜交集,連聲音都顫抖起來:“小雪老師,真的是你麽?我……我沒有看錯嗎?”
“沒有……大成哥,真的是我……還有我哥一起來的。”林淺雪上前握住趙大成的手,也很激動。直到這時,她才發現趙大成的手冰冷如石頭,驚問道:“大成哥,你怎麽啦?擔架上擡的是誰?”聽到棉被下隐約的呻吟聲,她心裏蓦然湧起一個不好的念頭:“不會是桂花嫂子吧?”
趙大成搓搓手,一張飽經風霜的臉孔滿是痛苦和擔憂:“小雪,你猜的不錯,擔架上……擡的正是你桂花嫂子,我們正要把她送到山外的醫院裏去……”
林淺雪大驚失色:“大成哥,桂花嫂子得的什麽病?很危險麽?”
趙大成搖搖頭,痛苦道:“不知道……連村裏的‘趙半仙’都治不了,隻叫我找人趕緊往山外送,怕晚了就……”趙大成說不下去,眼眶通紅,聲音哽咽,顯然這件事對他的打擊極大。
林淺雪知道“趙半仙”是“鳳尾坳”最有權威的郎中,醫術極高明。村子與山外隔絕,無論大人還是孩子,生了病都是由“趙半仙”來醫治。如果連趙半仙都束手無策,恐怕真的是兇多吉少。
林淺雪看看天色,擔憂道:“大成哥,這裏離山外最近的鎮醫院也有八十裏山路,加上天色已晚,恐怕你們跑到那裏也……”她說不下去,且不講山高路遠,田桂花能不能支撐到鎮醫院,即便能夠到達,連“趙半仙”都治不了的病,鎮醫院那些三流的醫生就一定能夠手到病除嗎?她在“鳳尾坳”的兩年裏,趙大成夫妻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妹妹。如今田桂花危在旦夕,她如何不憂心如焚?
趙大成咬咬牙,哽咽道:“聽天由命吧,山神爺想收她,誰也攔不住……但願山神爺開恩,讓她多活幾年……”
林淺雪走到擔架旁邊,用顫抖的手掀開捂緊的棉被,一個頭發蓬松的腦袋和一張黑裏發青的臉孔露出來,正是她那個昔日熱情潑辣的嫂子田桂花。如今枯瘦如柴,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
“嫂子,我是小雪……你怎麽啦?能不能告訴我?”林淺雪抓住田桂花的手,号啕大哭。
田桂花腹脹如鼓,劇烈的疼痛早已使她失去意識,除了極端痛楚的shen吟聲和若有若無的呼吸聲,她幾乎和一個死人沒什麽分别。
趙大成兩眼含淚,拉起林淺雪,難過道:“小雪,你不要傷心,這……這是你嫂子的命,你不是說過嗎?生死有命,寶貴在天……你嫂子她……她……”他說不下去,用粗糙如樹皮的大手抹去腮邊的淚水,回頭吩咐一個小夥子:“鐵蛋,你先領小雪……還有客人們回家裏歇着,我把你嫂子送到醫院裏去。”
鐵蛋揉揉發紅的眼睛,上前道:“小雪老師,你……你們跟我回村裏吧,嫂子的事兒你不用擔心,有大成哥在……”他也說不下去,顯然後一句話是虛無缥缈的,若趙大成有本事治好老婆的病,他們何至于這個時候往山外跑?
“不……大成哥,桂花嫂子都已經這個樣子,她撐不到醫院的。”林淺雪滿臉淚水,擡起頭,看到趙大成臉上深深的痛苦,她突然想起什麽,驚叫一聲,回身撲到傅宸雪懷裏,眸子裏閃爍着希望的光芒:“哥……哥,你救救桂花嫂子好不好?”
趙大成也知道老婆的情況,此去山外根本沒有任何希望,無非是盡心盡力而已。聽到林淺雪的話,他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也跟着撲過來,聲音顫抖道:“小雪,這位先生是……是你哥?他……他會治病?”
林淺雪緊緊抓住傅宸雪的手,驕傲道:“我哥是天下一等一的神醫,沒有他看不好的病,也沒有他治不好的人!”
“什麽?”林淺雪的話在“鳳尾坳”一向是跟聖旨無異的,趙大成聞言,驚喜交加,想也沒想,“撲嗵”跪在傅宸雪面前,淚流滿面道:“神仙……求你救救我老婆吧,她是個好人哪……”
“撲嗵”“撲嗵”……後面那些漢子放下擔架,都跟着趙大成跪在傅宸雪面前,叫道:“神仙……您大恩大德,快救救桂花嫂子吧。”
傅宸雪一伸手把趙大成扯起來,說道:“大成哥,你這是幹什麽?别說你們夫妻把小雪當成自己的親妹妹,就是萍水相逢,我也不會袖手旁觀……你先起來,我看看嫂子的情況再說。”
傅宸雪輕輕一扯,趙大成一百多斤的身體跟紙人似的差點兒飛起來。趙大成吓得直哆嗦,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是“鳳尾坳”最有名的獵人,從小力大無窮,能舉起三百斤的石轱碌繞場兩周,方圓百裏無論誰提到趙大成都得豎起大拇指,敬佩他是一等一的好漢。如今人家随手一托,他居然沒有反抗之力,這個年輕人的力氣到底有多大?
後面的那些漢子看到這一幕,也吓得目瞪口呆。他們都知道趙大成的本事,在這個年輕人面前,如同楚霸王複生的趙大成竟宛如一個三歲孩子,難道這個年輕人真是神仙臨塵?他們一個個趴在地上,不停地向傅宸雪磕頭,額頭撞在石闆上“呯呯”直響,他們居然毫無所覺。
林淺雪又是驕傲又是好笑,一個個把他們拉起來,說道:“你們不要這樣……他是我哥,不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