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回應,小蘭是蘇櫻新雇的小保姆,一個很伶俐的鄉下丫頭,對音樂有着狂熱的愛好。風雨
蘇櫻以爲小蘭沒有聽到,又喚一聲:“小蘭……給我倒杯水……”
還是沒有人回應,蘇櫻又叫幾聲,小蘭始終沒有出現。她耐不住渴,隻好親自下床去燒水。由于身體極度虛弱,她走起來腳步發飄,好像踩在棉花上,頭重腳輕,有幾次差點兒摔倒。
到小蘭的房間去查看,這丫頭果然不在房裏,院子裏也沒有,那個丫頭分明是趁她剛才睡着,偷偷地溜出去玩。蘇櫻歎口氣,難怪小蘭要跑出去,家裏的電腦、電視都不準開,甚至連接打手機,小蘭也要跑到她聽不見的僻靜處。這樣死氣沉沉的家,對于一個十五六歲的花季少女而言,簡直就是殘酷的折磨。可是蘇櫻也沒有辦法,她需要極度的安靜,電腦和電視的噪聲隻會讓她的病情更嚴重。
蘇櫻燒開一壺水,端着杯子坐在窗前看院子裏的花,“彼岸花”像火一樣燃燒,鋪滿半個院子,而她所到的隻有死亡的色彩——妖豔、殘忍而凄涼。“宸雪,聽說地獄裏盛開着無邊無際的彼岸花,猩紅如血,你在那個世界看到過嗎?這院子裏的‘彼岸花’都是你當年親手種下的,你可知道自從你走後,它們年年花開如錦?宸雪,我就要死了……你在那個世界等着我,我一定會找到你。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輸于任何人……在那個世界,我要成爲你唯一的女人……”
淚水漸漸模糊蘇櫻的眼睛,又滾落下來,滴進杯子裏。杯子裏的水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涼了,蘇櫻仰起脖子,把眼淚和茶水全都喝下去,沒等放下水杯,就止不住一陣劇烈的咳嗽……
一個小時,或許是兩個小時,小蘭回來了。小丫頭的臉蛋兒紅撲撲的,顯然心情不錯,她正要悄悄溜進屋裏,突然看到蘇櫻坐在窗前,登時吓一跳:“蘇姐姐,你……你怎麽起來啦?”
蘇櫻用紙巾拭去眼角的淚痕,說道:“我起來燒些水喝,順便在這裏坐一會兒……”
小蘭立刻紅了臉,嗫嚅道:“蘇姐姐,對不起……我剛才以爲你睡着,所以偷偷出去一趟……你放心,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蘇櫻柔柔地笑道:“沒事兒……我能夠照顧自己。你還是個孩子,怎麽能像我一樣天天關在屋子裏?有事的話,你隻管去做……”
“蘇姐姐,你是要趕我走嗎?”小蘭誤會蘇櫻的意思,緊張地望着蘇櫻,差點兒要哭出聲來。她從老家出來,在好幾個地方做過保姆,像蘇櫻這麽溫柔這麽和氣的主人還是第一個,活兒不多,給的工資又高,小蘭都以爲自己一腳跳進福窩裏呢,哪像以前遇到的那些雇主?男主人對她動手動腳,女主人對她非打即罵,連主人家的那些小崽子也敢欺負她。“蘇姐姐,我下次真的再也不敢了……你别趕我走,好不好?”
蘇櫻費勁地露出一個笑容,柔聲道:“小蘭,你别怕……我沒說要趕你走啊……你做得很好,我爲什麽要趕你走呢?”
“謝謝蘇姐姐!”小蘭又高興起來,笑道:“蘇姐姐,你再坐一會兒吧,我馬上去做飯!”
“嗯!”蘇櫻點點頭,看到小蘭紅撲撲的臉蛋,突然問道:“小蘭,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蘇姐姐……”小蘭的臉紅得要滴下血來,羞澀道:“我還小……哪有什麽男朋友啊?”
“你今天出去不是與男孩子約會嗎?”
小蘭更羞:“蘇姐姐,你真八卦……我剛才去了‘京岚大學’,哪裏是與人約會?”
“去了‘京岚大學’?”蘇櫻心裏猛地一痛,這個熟悉的名字再次讓她想起那個遠去的男人,淚水不知不覺又湧出來。
小蘭見狀大驚道:“蘇姐姐,你又哭了,是不是我說錯什麽話?”
蘇櫻拭去淚水,強作笑顔道:“你沒有說錯什麽……是風把沙子吹進我的眼睛裏……小蘭,你去‘京岚’幹什麽?是不是也想去上大學?”
“蘇姐姐又取笑我吧?我連初中都沒有畢業,上什麽大學?我到那裏是想看演出,結果在外面轉了好幾個小時,連大門都進不去!”
“爲什麽進不去?‘京岚大學’不是對外開放嗎?”
“那是平時,今天好多警察都守在那裏呢,把‘京岚’内外圍得嚴嚴實實的,好多人都在外面急得直跺腳,可除了‘京岚’的師生,誰都進不去!”
“連警察都被驚動,誰這麽厲害?”蘇櫻心裏更疼,三年前那個男人在“京岚”演出,萬人空巷,緻使整個京岚市的交通癱瘓,沒想到三年後又有人在那裏演出……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語淚先流。
小蘭道:“豈止‘京岚大學’被警察圍着?聽說京岚市所有的警察全都出動,每條路上都有警車巡邏,連市委書記和市長都去了‘京岚’呢……”
“所有的警察都出動?怎麽沒有人通知我?”蘇櫻以爲又發生重大案子,一臉的惶急。
小蘭笑道:“蘇姐姐,你不是生病在家裏休養嗎?況且你又不開機,他們怎麽通知你?”
“哦……”蘇櫻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情況,頹然靠在椅子裏,眼睛裏湧上莫名的悲涼和落寞。
小蘭安慰道:“蘇姐姐,你不用着急,等你身體好了,就能去上班。”
蘇櫻苦笑一下,自己還能再上班嗎?照自己的情況來看,不知哪天閉上眼睛就再也不會醒過來啊,也許是下意識,也許茫然無措,她随口問道:“小蘭,誰在‘京岚大學’演出?是哪支著名樂隊還是哪位國際巨星?”
“都不是,他比國際巨星還要厲害呢!”談起演出,小蘭興奮得難以自抑,雙頰酡紅,眼睛裏閃爍着熾熱的光芒,隻是她好像要故意吊蘇櫻的胃口,遲遲不肯說出演出者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