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慕連衡大光其火,下面的人頓時噤若寒蟬。風雨 慕連衡揮揮手,讓“青幫”弟子全都散去,送醫院的送醫院,包紮的包紮,休息的休息。羅從信、魏宗明、耿長生和魚紅棉傷勢較重,生死不知,早被送到附近“青幫”自己開設的醫院裏,冷七的肩部被苗刀洞穿,沒傷到要害,包紮之後,疼得牙縫裏直抽冷氣。
一直沒有說話的師爺此刻開口道:“阿衡,你覺得那個小子真相信你的話嗎?”
慕連衡苦笑道:“不相信也沒辦法,唯今之計隻能以‘拖’爲主,咱們盡快派人與傅宸雪聯系,化解這一段冤仇,否則的話‘青幫’從今以後恐怕真的會永無甯日。”
師爺道:“不是永無甯日,而是灰飛煙滅!”
慕連衡駭然道:“師爺,這麽嚴重?”
師爺歎道:“阿衡,這些年你把重點放到社團的轉型上,社會在發展,我們也要與時俱進,這本無可厚非,隻是你對幫中事務過問得太少,才造成今日的困局。咱們‘青幫’起家靠的是什麽?你心裏自然很清楚,除了打打殺殺,還有許多上不得台面的東西。‘飛龍堂’這次上報的行動方案,估計你沒有仔細看過吧?”
慕連衡的臉微紅一下,“飛龍堂”報來方案時,他正與“七姨太”深入交流,随手把方案扔在案頭上,簡單說一句“我知道了”就沒再過問,哪想到這個方案針對的是傅宸雪?此刻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且不說傅宸雪背後有“鳳刺”保安公司,還有華夏政府以及華夏軍隊隐約的影子,光是傅宸雪在港城如日中天的驚豔表現就讓“青幫”無法收拾。萬一傅宸雪有個雞毛鴨血,港城政府肯定承受不住輿論和媒體的強大壓力,非把“青幫”一鍋端掉不可。還有那個周家,殺掉傅宸雪,他們恐怕會不惜一切代價對“青幫”進行報複……慕連衡歎口氣,說道:“師爺,事已至此,有沒有辦法進行補救?”
“辦法是有,關鍵要看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師爺,這裏沒外人,有話直說無妨!”
“壯士斷腕,英雄自戕!”
“……”慕連衡臉色驟變,沉默良久後,問道:“師爺,除了這個辦法,真的沒有别的選擇麽?”
師爺沒有說話,眼裏有着深沉的悲哀。
慕連衡咬咬牙,似乎下了決心,轉過頭吩咐道:“金鵬,你親自去‘飛龍堂’一趟,把劉萬龍帶來見我!”
“是!”陸金鵬立刻即刻帶人離去。師爺道:“阿衡,你還得再做一件事!”
“師爺請講——”
“即刻拜見周颙,請他出面斡旋。他是傅宸雪的‘準嶽父’,隻要他肯開口,‘青幫’之危可解,劉萬龍的小命說不定也可以保住!”
慕連衡颔首道:“師爺,你把我珍藏的那對漢代玉璧拿來,我這就去‘周公館’走一趟!”
這次輪到師爺臉色大變:“阿衡,那對玉璧不是你的傳家寶嗎?你平日裏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怎麽舍得拿去送給周颙?”
慕連衡苦笑道:“師爺,事到如今,别說傳家寶,就是拿我的命去換‘青幫’,我也願意。身爲幫主,若港城‘青幫’二百年的輝煌斷送到我手裏,我就是‘青幫’的千古罪人,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見‘青幫’各位祖師?我也不能眼睜睜看阿龍去送死,他是條漢子,我慕連衡又豈是無義之人?說到底這個世上最寶貴的還是生命,錢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隻要能換回阿龍的命,一對玉璧又算得了什麽?”
師爺長長歎口氣,不再說話,默默轉身離去。
二十分鍾後,慕連衡坐在“聚義廳”裏,在座的除了師爺,還有幾位幫中長老。陸金鵬帶劉萬龍進來,衆人的目光都極爲複雜。
劉萬龍上前拜見之後,慕連衡淡淡說道:“阿龍,青幫有難,你去吧……你放心,青幫一日不滅,你的家人便一日衣食無憂!”
劉萬龍也是明白人,什麽都不問,也不申辯,向慕連衡、師爺和各位長老磕三個頭,站起來跟着陸金鵬走出“青幫”總堂。
望着劉萬龍的背影,師爺扼腕歎息:“阿龍是條漢子,可惜啊……”
慕連衡什麽也沒說,眸子陰沉如外面漸漸降臨的夜色。
一輪明月躍出海波,海天之間如水空明。深藍色的天幕下,巍峨的港城“環球貿易廣場”大樓刺破雲天,似乎伸手便可摘下亮晶晶的星辰。樓頂之上,一個身材修長、長相極美的男子坐在一張白色的折疊桌旁,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在桌面上敲着,神情高貴優雅,渾身散發出濃郁的貴族氣息。他的皮膚極白,光滑如綢緞一般,足令任何女子爲之汗顔。明月、高樓、咖啡、孤獨的人影……一切仿佛都很随意,卻有一種妙不可言的意境。
桌子上,擺放着昂貴的咖啡器具,酒精燈上,虹吸壺裏的咖啡已經沸騰,濃郁的咖啡香氣飄散開來,似乎連夜風都是香的。隻是杯中的咖啡不是尋常顔色,而是一種如血的紅,紅如鮮血!
男子的對邊站着一個小女孩,三歲多的模樣,粉妝玉琢,乖巧可愛,低垂着小腦袋,腮邊還挂着淚珠,用小手捏着自己的衣角,怯怯的,烏黑的大眼睛憂愁地盯着自己的小腳趾。
那個俊美男子端起一隻碟子,把一盤精美的水果沙拉送到小女孩面前,臉上是濃得化不開的溫柔:“你叫‘雪兒’是麽?不用怕,在這裏想吃什麽就吃什麽,隻要你說出來,我可以把港城最好的東西都給你弄來。”
雪兒搖搖頭,後退一步,可憐兮兮道:“不,我不要吃你的東西……我要找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