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悠悠而止,月華流照,天地空明,群鳥飛舞,百獸如歌。整個武當幾乎被驚動,數不盡的人沖出房間,沖出大殿,沖出山洞,望向“抱月峰”方向:群鳥夜飛,百獸朝拜,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爲何會引起如此異變?
“碧落殿”内,一個白色的倩影淚流滿面,身子劇烈顫抖,“是他……真的是他回來了……”她發瘋般奔出大殿,朝“抱月峰”的方向沖去。一個身穿灰色道袍的中年道姑像幽靈一般出現,及時把她攔下來。
紫岚左沖右突,沖不出那個道姑的阻擋,她跪下來,慘呼道:“師父,你放我過去吧……我求求你……我等了宸雪十年,你爲何不讓我見他一面?”
這個慈眉善目的道姑名叫“妙真”,是紫岚的師父,她長歎一聲道:“岚兒,不是師父狠心,而是你真的不能去……清瑤師祖臨走時牢牢囑咐我,一定要看好你。你不能去見他,要不然會出大亂子的。”
紫岚淚流滿面,叫道:“師父,我沒有别的意思……我隻想問問他爲什麽要騙我?”
“他沒有騙你……一直以來都是你太癡情,太執著,你要明白,你的生命裏不隻有那一場雪,若不懂得及時松手,握在手裏的那片雪花就會消失,會化成虛無。到頭來,你得到的隻有永世的殇,一生的痛!”
“不……師父,他是我十年的等待,二十年的夢,放開手,我的心會死的……”
“你從沒有放開過,又怎麽知道心會死?一世緣,一生情,到頭來都是鏡花水月一場空,隻有放下,你才能在修行的路上走得更遠。”
“不……師父,你不能這樣……”紫岚哭得聲嘶力竭。
“唉,癡兒,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他的心裏若真的有你,又怎麽會一走十年毫無消息?他若還記得長大後娶你,又怎麽會讓别的女子做他的未婚妻?什麽‘青梅竹馬’?總歸是一句笑話,他此生不會爲你停下……他是天之驕子,是武當千年的神話,你是什麽?一隻可憐的醜小鴨,又怎麽能夠配得上他?就算他肯停下來,武當也絕對不會同意,畢竟你們之間的輩分相差如此之大?”“妙真”原來心腸極軟,今晚不得已才對寵愛的弟子說出如此狠的話,其實她心裏的痛一點兒不比紫岚少啊。
“師父……”“妙真”的話若如道喝一般在紫岚的心裏激起千丈狂瀾,是啊,她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夢境裏,忘記這個世界在變化,十年一夢醒過來,傅宸雪再不是當年那個青澀的少年,他如今名震天下,又怎麽會記得當年的一句玩笑話?又怎麽會想起昔日那個跟在他身邊沒心沒肺的小丫頭?他的眼中隻有傾國傾城和國色天香,再不會有“抱月峰”下那朵可憐的野薔薇花。不是誰負誰,原本就是一句玩笑話,隻是她太執著,真的太傻……
“抱月峰”上的清瑤和弟子受琴聲洗禮,真氣澎湃,似乎有無上的仙力透體而入,個個心旌神搖。數不盡的花瓣從空中飄來,穿過山洞,紛紛揚揚落在她們身上。
“唉呀,是花瓣,好多好多……真漂亮!”
“快抓住,不要讓它們跑掉……唉呀,它們飛進我的身體裏……”
“太師祖,這是哪來的花瓣?真的好香啊!”
……
清瑤沒有回答,她也被這一幕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那些女弟子紛紛用手去接飄下來的花瓣,那些花瓣竟穿透皮膚,沒入她們的身體裏。“啊……”有人叫起來,體内的真氣再次澎湃,沖出丹田之海,湧向全身經脈。
“太師祖,我要突破了……”
“太師祖,我也要突破了……”
……
山洞裏響起女弟子難以置信的驚呼聲,她們沖關好幾年都沒有一點兒松動的迹象,爲何今晚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之下就要突破呢?清瑤的嘴唇直哆嗦,她知道這絕對是琴聲的力量。她激動道:“什麽都不要管,守住道心,靈台清明,借助花瓣之力趕緊突破,我來幫你們護法!”
見弟子們一個個結趺打坐,寶相莊嚴,清瑤歎息一聲,目光望向斷崖方向,心裏震撼萬分:傅宸雪到底擁有何種逆天的手段,竟可以創造如此奇迹?
石台上鋪了一層花瓣,幽香襲人。斷崖前各種花次第綻放,露珠點點,搖曳生姿。那個小人坐在馬車裏,沒有離去,似乎意猶未盡。
風燕然醒過來,看到這怪異的一幕,差點兒叫起來。林半妝和沈滢可沒有他這份定力,瞪大眼睛,拼命用手捂住小嘴。由于太過震撼,沈滢還是尖叫出聲。
那個金色小人蓦然驚醒,“駕—”一聲清脆的童音響起,小馬車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斷崖下。
風燕然一晃肩膀,就要彈身去追,卻被一雙溫暖粗糙的大手按住,“紫竹老人”說道:“天地萬物,生而有靈,莫害它們!”
風燕然複又坐下來,臉上驚詫萬分:“師父,剛才那個小人是什麽東西?”林半妝、青凰和沈滢都把目光望過來,她們都清清楚楚看到一個小人和兩匹小馬,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所以她們迫切希望知道答案。
“紫竹老人”沒有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傅宸雪,笑道:“你能猜出它們的來曆?”
傅宸雪微微一笑,點點頭,沒有吭聲。
風燕然如堕五裏霧中,急得抓耳撓腮,叫道:“師父,師兄,你們兩個就不要打啞謎,快點兒告訴我們吧。”
老人不答反問道:“燕然,你和宸雪小時候都讀過李明珍的《本草綱目》,還記得裏面關于‘黃精’記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