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大公子給自己倒了杯水,坐一旁一口一口地喝着,說了句:“過不了護城河,我們這也死得人可以少點嗎?”
“沒事,”嚴冬盡跟莫良緣說:“沒傷亡多少。”
莫良緣說:“已經去準備飯菜了,你和折大哥再等一下。”
“行了,你不也一晚上沒睡?”嚴冬盡拉着莫良緣坐下了,說:“現在誰能吃得下東西?”
“我能吃得下,”折大公子舉一下手。
嚴冬盡看折大公子,這會兒穿着盔甲呢,這位還是往木椅上一攤,全身沒長骨頭的模樣。
“不要着急,”折大公子說:“你也是,大小姐也是,我說過很多遍了,不要着急。”
嚴冬盡說:“軍糧下去一半了,我的折大哥,你那裏能弄來糧食?”
折大公子說:“我們這裏糧草不多,城裏的糧草也不會多的,我們這還比城裏好,至少我們打了周公原這一仗後,我們弄到了一批軍糧啊。”
“這麽多長嘴吃飯呢,”嚴冬盡小聲嘀咕,“要是桃花汛一來,我們不是更過不了甯州的護城河嗎?”
這時有侍衛送了現煮的面條進帳,面條煮得時間不長,但侍衛端面條進帳,用得時間長了些,等嚴冬盡和折大公子把面碗端起來,面條已經在碗裏漲爛乎了。
嚴冬盡不在乎,折大公子有些嫌棄,但折大公子也沒說什麽,扒一口面條進嘴裏,一點油沒放,就灑了點鹽的面條味道一點也不好,但嚴冬盡和折大公子都沒得挑。這會兒他們還有面條吃,再在甯州跟秦王耗上一段時日,他們可能就吃不到面條了。
“好在江南這裏樹皮,草根有的是,”一碗面條吃下肚,折大公子玩笑了一句:“我們煮樹皮,嚼草根也不至于餓死,在江南就這麽好處。”
嚴冬盡放下空碗,說:“折大哥,你這話一點也不好笑。”
“我們大小姐笑了就行啊,”折大公子指一指坐嚴冬盡身旁的莫良緣,說:“複生你笑不笑,我不在乎的。”
跟折大公子鬥嘴,嚴冬盡還占到過便宜,于是嚴小将軍扭頭問莫良緣:“折大哥這話好笑嗎?”
莫良緣拉一下嚴冬盡的袖子。
嚴冬盡又看向折大公子,說:“折大哥,我們不能一直耗在甯州這裏。”
折大公子說:“是啊,不過我們也不能急。秦王遲遲不出現,他也沒用李祉這個棋子,我本以爲他要用李祉,來證明是你們遼東軍殺了睿王。”
“所以呢?”嚴冬盡問。
“他病重,顧不上了,”折大公子說:“我們攻城是對的,不能讓他安生了。這樣吧,明天白天,我再帶兵去攻一回城,不真打,站在城外罵罵他也是好的。”
“罵他?”嚴冬盡說:“他那人怕罵?”
“大小姐,”折大公子跟莫良緣說:“明天讓複生陪着你出去逛逛,江南春日好風光,你跟複生去看看。”
莫良緣笑了起來,說:“折大哥讓人罵秦王的話,我不能聽嗎?”
“能聽,但是髒耳朵,”折大公子笑咪咪地道:“不聽也罷。”
“那行,”嚴冬盡說:“明天我們走,這裏交給折大哥你。”
“放心吧,”折大公子懶洋洋地攤坐在坐椅上,說:“秦王這人不要臉,可他喜歡在人前裝聖人的,我跟他不一樣,我不要臉,我也不裝聖人。”
“能把秦王罵死嗎?”嚴冬盡問了一句。
“不敢保證,”折大公子起身道:“現在攻城不順,那我就跟他李祈逗樂子玩呗。”
“就沒有别的辦法攻城了嗎?”莫良緣這時開口問道。
“拼死攻城,可能能把甯州城攻下,”折大公子說:“不過這樣,我們的傷亡會很慘重,這例來都是守城的占便宜啊。”
對如何打仗,莫良緣從來不插話,也不過問的,聽折大公子這麽說,莫良緣就隻點頭。
“複生啊,你昨日不是說,知道了一個去年被官府征召修城牆的工匠的下落了嗎?那工匠找着了?”
嚴冬盡搖頭道:“哪兒有這麽快。”
“那你就盡快,”折大公子說:“我回去睡覺,你們兩個自己說會兒話吧,祝你們明天看盡好風光。”
折大公子擺擺手,一搖三晃地出帳去了。
“找工匠?”莫良緣問了一句,這個時候找修城牆的工匠做什麽?
“我派周淨去找人了,”嚴冬盡說着話,就拉了莫良緣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裏,小聲道:“我那天看甯州城,我總覺着在城池外面弄這麽一個水深,水面也寬的護城河,這對甯州城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你是說,”莫良緣腦筋轉一下,說:“你是說護城河水有可能會倒灌?”
“甯州城的地勢也不高啊,”嚴冬盡一手高,一手低地比劃了一下甯州城與護城河之間的高低差,跟莫良緣說:“你沒看見嗎?靠着城牆那邊的護城河堤被修得很高啊。”
“那你找工匠是?”
“城裏的水也是往城外排的,”嚴冬盡說:“天下間的城池大抵都是這樣的,我想知道城裏排水的道在哪裏。”
莫良緣小聲啊了一聲。
“桃花汛,”嚴冬盡身子傾向莫良緣這裏,說:“秦王覺得桃花汛是他的救兵,在我這兒,這桃花汛會是他的催命符。”
莫良緣抿着嘴沒說話。
“當然,”嚴冬盡說:“我讓護城河水倒灌入城,那甯州城裏的老百姓一定會死很多。”
莫良緣摸一下嚴冬盡的臉。
“不過這是打仗,”嚴冬盡神情柔和,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冰冷的,他跟莫良緣說:“菩薩心不是這時候使的,我也沒長菩薩心。”
“如果大師那邊能得手呢?”莫良緣問。
“我沒有時間等大和尚了,”嚴冬盡搖頭道:“陸大哥沒跟你說嗎?我們的糧草最多還能支撐大半月了,良緣,我們沒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