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良緣遠遠地就看見了嚴冬盡,莫大小姐也沒出聲,就放輕了腳步往嚴小将軍的跟前走。不過就算這位放輕了腳步,嚴冬盡也聽見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不用回頭看,嚴冬盡也知道來的誰。
莫良緣在嚴冬盡的身邊坐下,看一眼嚴冬盡捏在手裏的小石子,莫良緣問:“在水漂?現在你能讓石頭在水面上跳幾下了?”
“是石子,”嚴冬盡說:“丢石頭到水裏,那叫砸。”
“哦,”莫良緣說:“石子也不是石頭,小石頭啊。”
嚴冬盡扭頭看莫良緣。
莫良緣說:“打個水漂讓我看。”
小石子在手裏掂兩下,嚴冬盡将小石子扔向了河面,石子在水面上跳了五次,這才落進水裏。
“這麽厲害了?”莫良緣拍手,故作驚訝道。
嚴冬盡撇一下嘴,說:“你當我小孩子嗎?”
“跳了五次,”莫良緣伸手掌示意了一個五,說:“大哥丢的話,最多四次,我專門數過。”
嚴冬盡仔細想了想,他記得他家大哥扔石子打水漂的話,最多能有個三跳,想到這裏,嚴冬盡有點高興了,“哪有四跳?最多三跳,”嚴小将軍跟莫大小姐說:“大哥玩這個不行的。”
莫良緣看一眼嚴冬盡,說了句:“是嗎?”
“小時候大哥除了帶我到洗垢湖扔石子,他也沒帶我幹别的了,”嚴冬盡丢掉了手裏還攥着的石子,小聲道:“也不能這麽說,應該說,大哥不知道小孩子要玩什麽。”
莫良緣回憶一下,說:“你不是還上過樹嗎?”
“上過,然後從樹上掉下來,被大哥揍了一頓,”嚴冬盡撇嘴道,至于打屁股什麽的,他就不說了。
莫良緣将手放到了嚴冬盡的手背上,被嚴冬盡反手握住,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嚴冬盡才又開口跟莫良緣說:“我沒想占了大哥的位置。”
“我知道,”莫良緣小聲應道。
“大哥會怎麽想?”嚴冬盡看着莫良緣問,眼中的情緒莫名。
“大哥能怎麽想?”莫良緣說:“他會罵秦王一聲賤人的。”
嚴冬盡半張了嘴。
“你這些天不開心,是不是在這之前,就已經有人跟你說了什麽嗎?”莫良緣問。
“沒,沒有,”嚴冬盡馬上否認道。
“是陸大哥嗎?”莫良緣又問。
“我說了沒……”想接着否認,可扭頭看莫良緣,嚴冬盡又否認不下去了,他家這大小姐太聰明,他能瞞住什麽?
“陸大哥是怎麽跟你說的?”莫良緣問。
嚴冬盡撓一下頭,看向了河水,說:“也沒什麽,他隻是寫信讓大哥考慮這件事,他的信被我看見了。信不是我拆的,是他沒封好口,從周淨手裏掉出來的。”
莫良緣抿嘴道:“陸大哥這麽謹慎的人,他怎麽會犯這樣的錯?哪有這麽巧的事?”
嚴冬盡一愣。
“他是故意的,”莫良緣說。
嚴冬盡半天沒說話,最後發一句牢騷:“他們讀書人怎麽這樣啊?有話他不能直接跟我說嗎?”
“這話他不好明着說啊,”莫良緣小聲道。
“要我發誓嗎?”嚴冬盡問莫良緣。
這話莫良緣沒聽懂,說:“發什麽誓?”
嚴冬盡站起身,半蹲在了莫良緣的跟前,半擡了手,發誓道:“如果我跟大哥争天下,那就讓我嚴冬盡不得好……”
死字沒來及說出口,嚴冬盡的嘴被莫良緣捂住了。
河面上這時又起了風,吹動河岸的綠樹,還帶了幾片花瓣到嚴冬盡的肩頭,莫良緣的發間。
松開手,替嚴冬盡拂去肩頭的花瓣,莫良緣才說:“别說那個字。”
嚴冬盡半跪在了地上,伸手将莫良緣一抱,他自己也就靠在了莫良緣的懷裏。
“你的意思我知道了,”莫良緣說:“那信你讓人送去遼東了嗎?”
“嗯,”嚴冬盡應聲。
“那你不如再聽聽大哥怎麽說,”莫良緣小聲道。
“這事大哥說了不算,”嚴冬盡擡頭看莫良緣,“我都想好,等天下太平了,我帶你到處走一走,帶你看看這座江山到底是個什麽樣子呢。”
“冬,冬盡?”
“好吧,其實是我想看,”嚴冬盡說:“叔父和大哥拼了性命保護的江山,我想看看。叔父和大哥都沒有來過江南呢,除了京城,他們隻知道遼東的樣子。”
莫良緣擡頭看面前的河流,江南的河流總有股纏綿的意味,說起來,這也是她和嚴冬盡第一次下江南,隻是江南的風景,他們如今無心欣賞。
“你信我的話嗎?”嚴冬盡這時問莫良緣。
“信,”莫良緣想也沒想地便道。
“嗯,等仗打完,我就帶你走,我帶你看遍這大好河山,”嚴冬盡跟莫良緣說:“你喜歡嗎?”
“喜歡,”莫良緣點頭,她當然喜歡。
扭頭看看身後的河水,嚴冬盡說了句:“這破河有什麽可看的?不就是水嗎?”
“什……”
直起半身,嚴冬盡一個吻落在莫良緣的嘴唇上,讓莫良緣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我想我們還是走吧,”遠遠地,崔南跟周淨道:“我們這麽過去,嚴少爺會發火的吧?”
雖然看不清那二位在做什麽,但挨那麽近,想也知道這二位這個時候,絕不會希望有人來打擾吧?
周淨搖搖頭,轉身又往軍營走。
崔南跟在周淨的身後,問:“你搖什麽頭?”
“秦王真是個賤人!”周淨罵。
崔南嘴角一抽,他們小姐剛才也是這麽罵來着的。
“這事有大将軍在呢,咱們大将軍會沒打算?”周淨又道:“我們少将軍跟嚴少爺好着呢,那個賤人自己屠殺兄弟,就以爲天下人都跟他一樣?做他的春秋大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