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閉嘴,”莫望塵喝了姚氏夫人一聲。
姚氏夫人從地上站了起來,抱着莫良珊的屍體,往莫望塵的跟前走。
“夠了!”劉氏夫人在這時發作了,怒視着三兒媳,劉氏夫人說:“你逼老三做什麽?莫良緣就在熙園,你去找她,爲你的女兒報仇去!”
劉氏夫人這話,将三夫人逼得停了步。
劉氏夫人手指着身後的大門,說:“你走吧。”
三夫人能去找莫良緣嗎?或者可以這麽問,她有去找莫良緣的膽量嗎?顯然,姚三夫人沒有。抱着女兒的屍體,僵立當場,在家中所有人的注視下,三夫人身上的力氣如同被什麽人抽走了,人就癱坐在了地上。
劉氏夫人手扶着院牆,往前走了幾步,莫望塵小跑了一步,扶住了劉氏夫人,帶着劉氏夫人往正屋裏走。
“都回屋去,”劉氏夫人顫聲跟院中的衆人道:“在院子裏站着做什麽?你們能做什麽呢?”
“母親,”莫三老爺小聲喊。
“我們不能留在香州,”劉氏夫人說:“八丫頭這麽大點的人,她莫良緣都能下手,這惡毒的丫頭能放過我們?”
莫三老爺悶聲走了幾步後,剛想說話,就聽劉氏夫人問他,莫良緣爲什麽要害死他女兒,莫望塵小聲說了句:“良珊兒跟她問起了三丫頭。”
已經很久沒有人在劉氏夫人面前,提起莫良玉這個名字,乍一聽到,劉氏夫人恍惚了一下,才道:“就因爲這個?”莫良玉去了河西,還是與人爲妾,她的三丫頭已經落得個這樣的下場了,莫良緣還要怎麽樣?都不能讓人提莫良玉一聲?
“良珊兒說她是個壞人,”莫望塵又小聲加了一句。
劉氏夫人沉着臉,默不作聲地由三子扶着自己,兩個人一起進了正屋。在正屋的主座上坐下了,劉氏夫人身子往下就是一癱,老太君在的時候,她雖是護國公府的掌家夫人,可在大事上她做不了主,她就是個打理日常庶務的管事婆子,如今老太君死了,莫蕭抛下她走了,她這個管事婆子終于可以當家作主了,夙願達成的時候,劉氏夫人卻一點也不要想這個當家作主。
“讓他們收拾行李,”過了許久,正屋裏剛換上的蠟燭燃了一半後,劉氏夫人才道:“我們得離開這裏。”
“可要怎麽走呢?”莫三老爺愁道,就算莫良緣肯放他們離開,沒有侍衛護送,他們這一家人沒有一個武人的,他們如何上路?
劉氏夫人突然就瞪起了眼,冷冷地看着三子,直到将三子看得坐立不安了,劉氏夫人才道:“你去找第三街的滿老闆,問他要不要走,我們出錢,讓他帶我們一路。”
被母親一提,莫望塵想起這個姓滿的富商來了,這是江南一帶的大商人,跟他父親相熟,還來過府上好幾次,他們兩家之間是交情的。
“他的手下一定有護衛,”劉氏夫人說:“商人嘛,商人重利,你去找他,他開多少價我們都應下。”
“那,那他要漫天要價呢?”莫三老爺問,這不是不可能啊,他還怕這個姓滿的将他們這一家人給賣了。
劉氏夫人歎一口氣,她這個兒子平日裏看起來還很精明能幹,可真遇事了,她這個兒子是什麽也幹不了,假精明罷了。
“我們不去姚氏的娘家那裏了,”劉氏夫人說:“我們去尋你父親。”
莫三老爺已經坐下了,又一下子站起了身。
“聖上駕崩了,”劉氏夫人低聲說:“睿王爺重傷,你以爲誰會是新皇?”
莫三老爺驚住了。
“這話不該我這個婦道人家說,”劉氏夫人說:“但莫望北那一家子要是得勢,我們的下場會如何?這怕也是你父親遠走的原因,他不帶我們,”劉氏夫人話到這裏,頓了一下,才又道:“無非是因爲他帶不走我們。”
莫三老爺沒吭聲,他父親将嫡長那一脈的男丁都帶走了,什麽叫帶不走他們?無非是因爲他父親嫌他們是累贅罷了。
“莫望北不過是個奴生子啊,”劉氏夫人一歎。
莫三老爺說:“那兒子去尋那姓滿的。”
“你記得跟他說,”劉氏夫人叮囑道:“隻要他願意護送我們去甯州,你父親一定也會重謝他的。”
莫三老爺猶豫了一下,還是跟劉氏夫人道:“兒子這次出去,聽到一個消息,莫良緣以睿王爺的名義發了公文,說父親已經死了。”
劉氏夫人愣了一下,随即便怒道:“胡說八道,這個賤人!”
“萬一姓滿的信了莫良緣的話?”莫三老爺說。
“他知道你父親人不在香州城,”劉氏夫人沖三子揮一下手,道:“你在這裏與爲娘說有什麽用?去找那姓滿的,你去好生跟他談,不要舍不得錢财了!”
莫三老爺隻得領命。
“如今爲娘隻能依靠你了,”劉氏夫人看着三子道:“這家得由你作主了。”
與當娘的一樣,莫望塵也一點不想當這個家?
莫三老爺走出正堂,看見妻子姚氏還抱着莫良珊坐在院子裏,莫三老爺便又轉回正屋,問劉氏夫人道:“母親,那良珊兒的喪事?”
劉氏夫人沒從莫望塵這兒看出傷心來,想想莫蕭,想想對他們這一家不管不問的莫望北,再想想帶兒子去了遼東的莫望南。莫家的男人們啊,劉氏夫人心傷,莫家的男人沒長心肝,都是無情無義的人。
“如今還辦什麽喪事?”劉氏夫人冷道:“這要是在京城,以八丫頭的年紀,她也入不了祖墳。”幼年喪者,不入祖墳,這是京師莫氏的祖訓,誰能違背?
“可姚氏那裏,”莫望塵眉眼愁苦。
“我會找個地方,将八丫頭埋了的,”劉氏夫人煩心道:“你還在這裏與爲娘磨蹭什麽?等着那莫良緣找上門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