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魏敬亭下的毒?”周淨這時跟自家小姐道:“他待在王爺身邊過啊,就算不是他自己動的手,誰知道魏太妃娘娘會不會上當,做了他的幫兇呢?”
“魏敬亭人呢?”莫良緣問:“帶他過來了嗎?”
周淨說:“人就在外面,隻是還暈着。”
莫良緣起身就要走,睿王是中毒,那魏敬亭是最有可能給睿王下毒的人。
“小姐,”阿明仔卻在這時喊莫良緣,手往下指,讓莫良緣看睿王。
莫良緣忙又轉身,就見睿王的眼睛微睜,似是要醒的樣子。莫良緣呼地一下半跪下身,喊睿王道:“王爺?”
睿王吃力地睜開眼。
“周淨你去帶魏敬亭過來,”莫良緣命周淨道。
周淨往殿門跑去。
“有解藥就可以了吧?”莫良緣又問老大夫。
“是,”老大夫應聲道,有解藥,睿王爺中的毒就能解,那睿王爺也就無事了。隻是,老大夫一聲是應出口後,心裏卻沒抱多大的希望,雖說世上萬物都是相生相克的,有劇毒之物,就一定有能克此物的良藥,隻是睿王中的這毒毒性發作得太快,毒物已經入了骨血,到了這種地步,解藥也未必能救下王爺的性命了。
“王爺的臉色是不是好點了?”阿明仔在這時小聲道。
睿王原本臘黃還隐隐泛灰的臉色,這會臘黃與灰氣褪去,變得蒼白,因爲發着高熱,兩頰還有紅暈。這會兒的睿王爺看着,肯定不健康的正常人,但也絕不是瀕臨死亡的樣子。
阿明仔這裏還抱着希望,睿王這樣是不是自己好轉過來了,而老大夫則是重重地歎一口氣,低聲跟莫良緣道:“小姐有什麽話要說,就盡快與王爺說吧,遲了怕是來不及了。”
莫良緣的雙眼蓦地睜大,回光反照這四個字,在莫大小姐的腦子裏炸開,炸得她六神無主,完全不知所措了。
周淨這時複又推開殿門,他身後兩個奴兵擡着魏老爺子往殿裏走,周淨等兩個奴兵擡着人進殿了,自己才跨過門檻進殿,一邊往前走,一邊道:“魏敬亭還暈着,叫不醒。”
莫良緣吸一口氣,跟老大夫說:“勞煩先生再給那人看看吧。”
老大夫點頭應是,站起身後,由小徒弟扶着往魏老爺子的跟前走。
“師父,”小徒弟小聲喊自己的師父一聲,就要出聲問。
老大夫沖自己的這個小弟子搖一下頭,示意弟子什麽都不要說。這事兒裏的恩恩怨怨,他們管不了,那就什麽都不要問,他們隻管盡本分就是。
“魏敬亭,”周淨這時盯着魏老爺子在罵:“你别裝死啊!”
“良緣,”莫良緣正往周淨那裏望,聽見睿王小聲喊自己的名字,莫大小姐忙就扭過了頭。
“我們出城了?”睿王問。
莫良緣忙道:“是,我們現在在達摩禅院。”
“啊,”睿王說:“我來過這裏。”
“我們,我們先在這裏避一會兒雨,”莫良緣說:“等雨停了,我帶王爺去我們遼東軍裏。”
睿王又是一笑,說:“是周淨在喊吧?他在罵誰呢?”
“魏敬亭,”莫良緣說:“王爺中毒了,下毒的人應該是他。”
睿王這會兒還是呼吸不暢,視物不清,但說話的力氣有了。脖頸處疼得厲害,這讓睿王想起自己脖頸有過那麽一下刺痛的事了。
“魏敬亭應該有解藥,”莫良緣說:“王爺你不會有事的。”
“不是他,”睿王輕聲道。
“什麽?”莫良緣呆住。
“不是他,”睿王說:“那個刺客。”
那個姓施的刺客?現在那個刺客在哪裏?莫良緣身體失了力氣,一下子就跌坐下來,心裏在問自己,這個時候他們再回香州城去,他們還能找到那個刺客嗎?
站在一旁的阿明仔則是想不明白了,那個刺客是什麽時候給睿王爺下得毒?
睿王咳一聲,跟莫良緣說:“我輸給李祈了。”
莫良緣一聽睿王這話就紅了眼睛,睿王是輸是赢她并不在乎,她想睿王活着啊!
“小的再回香州一趟吧,”阿明仔單腿跪在了莫良緣的身旁,小聲道:“小的去找找那個刺客,他傷的不清,骨頭斷了,這個姓施的一定還在香州城裏。”
莫良緣還沒說話,睿王就搖一下頭,說:“不用了。”
“王爺,”阿明仔跟睿王說:“請王爺堅持一會兒,小的去去就來。”
睿王張嘴,這一回一股暗紅色的血從睿王的嘴角溢出,這血濃稠的厲害,大團的血,化不開。
莫良緣下意識地就找大夫,這個時候不找大夫,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找誰。
老大夫趕過來,看着睿王的模樣就搖頭,這血一吐,毒就到心脈了,這就是大羅神仙來,也沒辦法将睿王爺救下來了。
阿明仔站起身,沖周淨和在殿中的侍衛們招一下手,讓幾個人跟他出去。
“小,小姐?”老大夫到現在也不知道莫良緣的身份,便也跟着周淨們喊莫良緣小姐。
“多謝你了,”睿王跟老大夫道:“你也退下吧。”
老大夫忙就帶着小徒弟往達摩正殿外走,走得比阿明仔和周淨幾個人還快。老大夫自認自己是盡力了,但他還是怕自己被莫良緣遷怒。
供奉着達摩老祖的大殿裏,眨眼的工夫,就剩下莫良緣和睿王兩個人了。
睿王幽幽地松一口氣,到了這個時候,他倒是顯得很平靜,他不是自己那大皇兄的對手,這不是睿王今天才意識到的事,他已經一敗再敗了,失了京城,又失了大半江南,要再意識不到這一點,睿王想,那他豈不是個傻子?
“要怎麽辦呢?”莫良緣呆坐了片刻後,突然問道,這也不知道是在問她自己,還是在問睿王。
又一團血從睿王的嘴邊溢出,莫良緣伸手去擦,這暗紅色的血卻怎麽也擦不去。
“别哭,”看莫良緣一眼,睿王小聲道:“不要爲了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