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河西的小隊兵馬,冒死前來偷襲睿王,這按着軍中的慣例,率領這支河西兵的,也應該是出身河西的将領,而在河西折家軍一家獨大的局面下,秦王身邊能有多少出身河西的将領?有九成的把握,領兵前來的将軍是落炎城施家的人,莫良緣自然要賭這一把,結果她賭赢了。
至于稱阿明仔姓曲,這也不是莫良緣的臨時起意,胡亂地放手一搏。前世裏,宮闱就有睿王妃心悅秦王,以緻于睿王夫婦不和的傳言,這一世裏,兩位皇子親王兵戎相見,睿王奪愛的傳言甚嚣層上,傳得沸沸揚揚。莫良緣相信,憑着睿王的爲人,他不可能往外傳這種話,這隻能是秦王這種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做出來的事。被皇弟誣陷弑父殺母,抛妻棄子,還曾被皇弟橫刀奪愛,秦王讓自己成了無辜,迫不得已,退無可退才憤然起兵的人,而睿王則成了欺侮兄長,欺瞞天下的奸邪惡人。
最低端的說謊是憑空捏造,而秦王不可能會撒這樣的謊,被皇弟奪愛這個的謊言,在秦王那裏一定是有能讓人相信的東西的。曲氏已死,那麽曲家人的投靠,就是這謊言最好的,能讓人相信的證據了。曲氏若是真心出嫁,你李祯若不是無恥奪愛,曲氏家族怎會棄了你這個姑爺,去投奔了與他們無親無故的秦王?
所以,莫良緣沒聽說,也沒問過曲氏一族的下落,但自打聽說睿王奪愛的傳言後,她就知道曲氏一族站在秦王那一頭了。事實也證明,莫良緣想的沒有錯,曲氏一族不但秦王那邊,而且還有曲氏族人得到了秦王的重用。
施将軍和姓曲,莫良緣都能猜,可混進熙園的那個人是誰,莫良緣卻不好猜了,與睿王相交甚厚的人都有誰,莫良緣并不知道,那她就無從猜測,哪個人與睿王相交甚厚,卻又投靠了秦王。
阿明仔這時指着前方的十字路口,跟周淨說:“我們直行,你帶着小姐往左走。”
周淨還沒及答話,莫良緣就道:“明仔,熙園方向沒有打鬥聲。”
阿明仔喊了一聲:“小姐!”
“姓施的一行人是騎馬的吧?”周淨被莫良緣帶着跑了,說:“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到熙園了吧?香州城不大啊。”
阿明仔沖周淨道:“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你帶着小姐走!”最後這一聲走,阿明仔說得惡狠狠的,他這會兒揍周淨的心都有,你是大小姐身邊的侍衛長,那你就顧着大小姐就好了啊,你操心别人幹什麽?
“他們混進熙園了,”莫良緣說了一句。
“不可能吧?”周淨頓時就緊張了,這要被秦王的人混進去,他們還救什麽人?
自己像是在自說自話,身旁的兩位完全不理會自己在說些什麽,這讓阿明仔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可以沖周淨嚷嚷,他沒法兒沖莫良緣嚷嚷啊。吐一口進嘴的雨水,阿明仔就準備不指周淨,他要讓自己的幾個奴兵兄弟強帶莫良緣走了。
就在阿明仔要下令的時候,一隊巡夜的兵卒就在十字路口,跟他們這一行人迎面撞上了。
“什麽人?!”帶隊的尉官大聲喝問。
這一隊巡夜的兵卒從北城趕來,沒遇上施洗硯,遇上了莫良緣一行人。帶隊的尉官喝問的聲音很大,可他這裏隻有二十幾人,遠沒有莫良緣一行人多,所以尉官的心裏一點底氣都沒有。
“我是,”帶隊的睿王府侍衛要自報家門。
“我是莫良緣,”莫良緣這時将披風的兜帽往下一抹,露出臉來,大聲道:“讓開道路!”
女子姓可被人知,可名不被人知,但莫良緣這個名字,對于天晉人而言,也可以用如雷貫耳來形容。先前對于這位太後娘娘的傳言,是太後娘娘帶着五皇子李袗回遼東避兵禍,之後秦王那裏傳出太後娘娘與遼東大将軍府的嚴冬盡有私情,這就是個不守婦道的惡女。
尉官和他的軍中弟兄聽莫良緣自報家門後,第一個反應都是不相信,這個時候,太後娘娘怎麽會出現在香州城?
“王慶,讓開道理!”錢敬騎馬趕到前面,命尉官道。
尉官看清楚面前叫自己姓名的人是錢敬後,馬上就叫道:“是錢先生!”
莫良緣就覺得自己這裏還是有些運氣的,至少錢敬與攔路的這個尉官是認識的,這樣就省了她很多口舌工夫。
“走,”莫良緣下令道。
一行人等不及尉官這一隊人讓路,直接從尉官這一隊人的身旁繞了過去。
等跑出這個十字路口了,阿明仔才又反應過來,他家大小姐還是沒走,還跟着他呢!
過了十字路口直行,街道不過五十米,戰馬全速跑起來不過是眨眼的工夫,而出了這條小街,再往前就是熙園所在了。
熙園内,魏老爺子沖自己的管家點一下頭。
管家沖自家老爺深躬行了一禮,跑出魏老爺子暫住的客房,客房外站着方才去大門前喚他的小宮人。
“我家老爺想用些吃食,”管家跟小宮人道:“你帶我去拿一些帶吧。”
小宮人沒起什麽疑心,她本就是伺候人的,魏老爺子要吃東西,那她帶管家去廚房那裏拿些吃食來就是了。
“這會兒外面好像又沒動靜了,”管家故意跟小宮人說了一句。
“應該是沒事了,”小宮人拍一下自己的心口,後怕道:“我方才害怕死了,我真怕會出事。”
管家就笑了笑,說:“是啊,我也擔心來着,走,你帶我去拿些吃的來,我家老爺等着用呢。”
小宮人不疑有他,帶着管家往就建在庭院外的小廚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