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的校尉這時用匕首将令牌的正中央挖開,看見了裏面确有白色的石粉。
花紋圖案能對上,金銀銅鐵四樣也能對上,正中的石粉現在也對上了,三個校尉松一口氣,這令牌是真的。
“我摸着這令牌,就覺得不是假的,”一個校尉手拿着正中心被挖開的令牌,低聲道:“可我這心怎麽發慌呢?”
“那人不是說他們有要事要找将軍?”另一個校尉道:“是王爺又有命令了?要是這樣,被我們耽擱了王爺的事,回頭王爺怪罪我們怎麽辦?”
三人中站中間的校尉又往城下看,數一下城下的人頭數,道:“讓他們一起進城,若是有鬼,他們這點人數,也不是我們的對手。”
這樣一來,就算這幫人後面還有大隊人馬,這幫人進了城,還怎麽回去報信求援?他們開城門,放這幫人進城之後,就将城門關上,這樣一來,這幫人就是放響箭報信,他們也不怕大隊人馬殺過來,他們無法應對。
“你們一行八十四人,”手拿令牌的校尉身子靠在城牆垛上,沖城下道:“你們都進城來,不得留人在城外。”
“媽的,”城下的周淨爆了粗口。
“你等聽清楚了?”校尉問。
阿明仔說:“這是施将軍的命令?”
“是!”校尉毫不猶豫的道。
“他騙鬼呢,”周淨罵:“那姓施的要在城上,他不早出來了?”
“我等,”阿明仔要說話,他不能讓莫良緣進城!
“答應他,”莫良緣輕拍一下阿明仔的臂膀,道:“我們先進城再說。”
“進了城,小姐您要怎麽辦?”阿明仔問。
“我想辦法避開就是,”莫良緣就道。
“這要怎麽避開?”周淨說:“秦王的人一定已經控制東城了。”
“那就往城裏去,”莫良緣說:“姓施的不在,那他就已經帶兵去熙園了,明仔,進城之後,你讓睿王府的侍衛帶路,你們直接去睿王那裏。”
“那東城這裏呢?”阿明仔說:“小姐您呢?”
“不要管東城這裏的人,”莫良緣說:“他們要追,那動靜鬧大,睿王爺那邊也就知道有人要攻打熙園了。還有,香州城不可能沒有地方讓我藏身的,明仔你不用管我,你隻管去熙園,你,你們都要小心。”
阿明仔猶豫中,莫良緣說的話有道理,可……
“你等聽明白了嗎?”校尉在城上又問。
“快答應他,”莫良緣催阿明仔道:“不要再想了。”
“是,是!”阿明仔應聲道。
三個校尉又互看一眼,都沒意見,手拿令牌的校尉下令道:“放下吊橋,開城門!”
副将站在一旁,雖然施洗硯臨走時,交待他守城,可這會兒守城的兵卒都是施洗硯的人,他哪裏能說得上話?知道自己指揮不動這幫人,那副将就幹脆不說話了。
眼見着吊橋被放下了,阿明仔小聲喊莫良緣一聲:“小姐。”
“進城之後,城門一定也是秦王的人,”莫良緣道:“我們什麽也不管,沖過去就是。”
“是,”阿明仔領命。
“不要慌,”莫良緣又跟周淨說:“能打的一定都去熙園了,留下來的本事一定一般。”
留下來的,也未必沒有能打能殺的好手,可周淨們現在也沒工夫想自家小姐這話是對是錯,聽莫良緣這麽說,周淨們都覺得有道理。
繼吊橋放下之後,城門也緩緩打開了。
“去跟錢先生說一聲,”莫良緣跟身後的豹頭道。
豹頭騎馬到了錢敬的跟前,錢敬的神情緊張,但豹頭現在也沒安慰錢先生的工夫了,小聲将自家小姐的打算跟錢敬說了一遍後,豹頭又跟錢敬說:“先生派一個侍衛帶路吧。”
錢敬深呼吸,點了一名老成穩重的侍衛,道:“你去前頭帶路。”
“是,”這侍衛領命。
隊伍開始前行,錢敬閉一下眼,他是讀書人,跟随睿王一路由京師城退至江南香州城,他親眼看過将士拼殺,沙場喋血的模樣,可睿王惜才,沒讓錢敬親身經曆過這些。而現在,錢敬知道自己逃不了,他得跟着進城,而接下來……
“先生,”有侍衛在一旁小聲喊錢敬。
隊伍在前行,而自己駐馬不動,與前方的侍衛之間已經拉下了一臂長的距離,錢敬來不及再想,催馬也往前行了。
“一會兒進城,你護着小姐先走,”走上吊橋之前,阿明仔交待周淨道:“你一定要護好小姐。”
周淨點頭,說了句:“放心吧。”他家小姐要是出事,那他周淨也就不可能活着回去見嚴少爺,更不用說回去見大将軍和少将軍了,他沒這個臉。
阿明仔不放心周淨,之前他就覺着周淨行事毛行糙糙,讓人不放心,現在一路相處下來,阿明仔這種感覺是更加強烈了,“一定啊,”阿明仔又叮囑了周淨一句。
“沒事的,”莫良緣這時在後頭道:“我們周淨武藝很好的。”
周淨挺一挺胸膛,他的武藝不比他艾久哥差的。
阿明仔皺着眉頭,沒眼看周淨,就覺得自家嚴少爺應該讓展翼過來。
“我下去,”城上的三個校尉看着城下的一隊人過了吊橋,往城門裏走,手裏拿着令牌校尉便道:“看着人全進城了,就下令關城門。”
留在城上的兩個校尉一起點頭。
打頭的崔北這時已經進了香州東城的城門,阿明仔這時跟在他的身後,跟崔北小聲道:“什麽也不要管,你往前走,記住不要說話。”
崔北說話是遼東的口音,這一開口很難保證不露餡。
莫良緣将披風的兜帽往下壓了壓,一張臉隻露了一個下巴在外面,要說不緊張,莫良緣也緊張,可莫大小姐能撐得住。
豹頭這時又回到了錢敬的身旁,看見錢敬拉着馬缰繩的手在抖,豹頭隻得小聲又說了句:“先生莫要怕,低頭,别讓人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