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尉人站在黑暗中,看着河岸那頭,侍衛長和幾個侍衛都不說話,等着自家将軍下決定。
幾個童家镖局的镖師這時找了來,幾個人将杏花鎮裏裏外外都摸了一圈,到了古尉的跟前,年頭最長的周镖頭就跟古尉小聲道:“沒人真正見過聖上,不過這鎮裏有人見過護國公。白天裏,橋頭這裏打起來的時候,鎮上人是聽見有小孩子喊叫,還看見一個貴婦人雙腿不能行走,從橋上自己爬了下來。”
不能行走的貴婦人,那這一定是傅氏太妃了,古尉這麽想着,随即就又把這位太妃娘娘抛到了腦後,這位這會兒不重要。
“前邊的路這會兒沒人敢走了,”一個年輕跟古尉差不多大,也是二十出頭的镖師補充道。
“原因呢?”侍衛長開口問。
镖師搖一下頭,道:“隻聽說前邊有軍隊要過來,是哪一支不清楚。”
古尉揉一下自己的鼻子,看看圍站在自己跟前的侍衛和老丈人家的镖師們,古将軍說:“不管這事了,我們還是接着找折大公子。”
幾個侍衛互相看看,礙于有童家镖局的人在,他們這會兒不好說話。
“那我們連夜走?”周镖頭忙就問。
擡頭看一眼天色,古尉說:“休息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我們離開這裏。”
周镖頭點頭應一聲是,指一指幾個镖師,說:“三姑爺,那小的帶這個貨去鎮裏買些吃的來。”
古尉說:“這會兒鎮裏還有賣吃的?”
“有,”周镖頭讓古尉不要操心這事,他們常年在外走镖的人,還能不知道上哪兒找吃的去?
老丈人的人走了,古尉跟自己的侍衛們小聲道:“都去休息一下吧。”
“将軍,我們不追護國公?”侍衛長問。
古尉搖一下頭,“我們要對付的是秦王,護國公那邊沒什麽值得我們在意的。”
剛聽到小皇帝被鄒榮宗手裏的時候,古尉是動過心思,将小皇帝抓回睿王那裏,是不是也算大功一件?可仔細想了後,古将軍想明白了,這小皇帝如今沒什麽用處啊,等他家小姐見到睿王,宣布聖上駕崩,這小皇帝就是死人一個,他帶個死人去睿王那裏做什麽?這還得他冒極大的危險,他這不是腦子被驢踢了嗎?
“秦王才是大敵,”古尉神情很嚴厲地跟自己的侍衛道:“我們務必找到折大公子。”這位這會兒看起來,哪還有憨厚的模樣。
“是,”幾個侍衛一起小聲應是。
半個時辰之後,杏花鎮的人還在忙着打撈河裏的屍體,古尉一行人已經由周镖頭帶着,找了一處能騎馬涉馬過河的淺彎處,涉水離開了杏花鎮。
官道上除自己這一行人外,再無旁人,古尉解開衣領的扣子,讓自己能夠涼快些,跟周镖頭道:“我們往甯州城的方向走,路上就打童家镖局的名号。”
“是,”周镖頭領命。
古尉又小聲咒罵了一聲天氣,天空陰沉了一天,但這雨下了一天沒能下下來,天氣也就悶得厲害,這讓古尉很不适應,隻覺得這江南的春天,就已經讓他悶熱得受不了了。
此時江南另一處的軍帳裏,身着軟甲的副将将地圖鋪在了地上,起身跟折大公子道:“大公子,這就是甯州的地圖。”
折大公子坐在椅上,見副将将地圖鋪好了,但将坐着将腰一彎,胳膊肘抵在膝上,就這麽盯着地上的地圖看了半天。
軍帳裏這時或站又坐了五名折家軍的主要将領,見自家大公子盯着地圖不作聲,他們便也看地圖。
“不好打,”半晌之後,折大公子直起了腰身,靠坐在坐椅上道:“要打,我們也隻會是慘勝。”
光看地圖,五位将軍也知道甯州城不好打,這城依山而建,東在西兩面臨水,所以建城之時,這座甯州城的護城河是引了東西兩面的兩條河流的活水,水流湍急不說,還水深達百十米,這哪是護城河?這就是一條大河啊。
“想架浮橋攻城,不太可能,”有将領開口道。
“不是不太可能,”折大公子說:“是根本就不可能。”
“難怪秦王會選甯州城待着,”另一個将領抱着十分粗壯的膀子道。
“秦王也不可能不在城中備糧啊,”坐在折大公子左下首處,蓄了挺長胡子的将領,看着自家大公子道。
“是啊,”折大公子說:“圍城也行不通,更何況我們也未必能将甯州城圍起來。”
秦王手裏也是有兵馬的,真論人數,可能他們折家軍還在劣勢!
“那要怎麽辦?”抱着膀子的将領道,這不好打,傷敵一千,自傷得八百,也不好圍,搞不好他們自己還會被人家吃掉,這仗要怎麽打?
“不是說嚴冬盡已經帶兵往甯州來了嗎?”一個一直在軍帳裏背手踱步的将領,這時停下腳步,看着自家大公子道:“是不是等遼東軍到了,我們合兵一處,再作打算?”
折大公子還是懶洋洋的坐姿,一身的戎裝也沒襯出這位有什麽英挺之姿來,“我們的嚴少爺啊,”折大公子咂着嘴笑了一下,說:“他那裏的情況,你們誰知道?”
五位将領,還有一位副将都不說話了,這他們哪兒知道?
折大公子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水泡得很濃,喝進嘴的味道太苦,不過折大公子如今很喜歡這種苦茶的味道。
“遼東軍也有可能沒有往甯州城來?”有将領走到折大公子的身旁低聲問道。
折大公子說:“不知道,先在這裏駐紮吧,嚴少爺會派人來找我的,等人到了再說。”
“就算遼東軍到了,他們想拿下甯州城也不容易吧?”一直沒開口說話,隔着地圖站在折大公子對面的将領這時突然開口道。
折大公子又咂一下嘴,道:“想殺秦王,我們未必就要攻城啊,等等吧,看看情況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