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蠻子看着亮着紅燈的新房,心情還是不好,總覺着他這心空了一塊。
“花伯父?”莫良緣小聲喊。
“我去喝幾口酒,”花蠻子說:“一個人喝。”
周淨剛準備送花蠻子去喜堂呢,一聽花蠻子這話,周淨不吱聲了。
花蠻子看一眼莫良緣,說:“小姐要早些休息。”
“是,我知道的,”莫良緣應聲。
花蠻子轉身走了,走着走着花首領就跑了起來,他這會兒就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他的女兒喲,這就成别人家的了!
周淨呆呆地看着花蠻子跑走,跟莫良緣說:“看來花首領是真的不開心。”
莫良緣愁眉不展地看一眼自家大哥的新房。
周淨說:“小姐放心,屬下今天就守在院子裏,若是……,呸呸呸!”周淨話說了一半,連呸了三聲。
莫良緣就歎氣道:“若是我大哥有事,你就去請花首領過來。”
周淨也歎氣,說:“屬下知道。”
周侍衛長理解花首領爲什麽不開心,他家少将軍如今情況是真的不好,哪個當父親的,真正待女兒的父親願意将女兒嫁與一個傷病纏身,能用朝不保夕這詞來形容的人呢?
新房裏,繡着鴛鴦的紅蓋頭落在地上,紅燭之下,莫桑青看得燕曉紅了臉,手揪着嫁衣的衣擺,燕曉緊張地說不出話來。
莫桑青見燕曉飛紅了臉,笑了起來,小聲道:“很漂亮。”
“是良緣幫我上妝的,”燕曉說。
燕曉在成親的三日是之前,住進了大将軍府位于鳴嘯關東城的一座别院裏,莫大将軍将這座别院贈與了花蠻子,所以燕曉也算是從家中出嫁的。莫良緣今日淩晨就去了别院,燕曉的嫁衣,新娘的鳳冠霞帔,新娘妝容都是由莫良緣一手打理的。
“回頭我要好好謝謝她,”燕曉又說。
勉強擡手輕撫一下燕曉的臉,莫桑青笑道:“你是她大嫂,這等事就不用謝她了。”
大嫂這個詞,讓燕曉的臉似乎又紅了一些。雖然莫良緣和嚴冬盡早就喊她大嫂了,可這會兒這個稱呼由莫桑青說出來,燕曉就覺着心呯呯的跳得很快,原來太過欣喜,人會變得羞澀起來。
莫桑青說:“委屈吧?”
一聽莫桑青這話,燕曉忙擡頭看自己的相公。
“前邊聽着很熱鬧,”莫桑青小聲說。
“不委屈,”燕曉急聲道:“我不委屈,”張開雙臂,燕曉攬肩膀,抱住了莫桑青,強調道:“誰能給我委屈受?我今天很開心。”
莫桑青半天沒說話。
“少将軍,”燕曉說。
提一口氣,莫少将軍笑道:“現在還喊我少将軍?”
燕曉張了張嘴,桑青這個名字在她的嘴邊轉了轉,未沈這個詞又在嘴邊轉了一圈,這兩個名字該叫哪一個,燕曉拿不定主意。
“要叫相公了,”莫桑青底聲道。
燕曉将頭埋在了莫桑青的肩窩裏,過了一會兒才低低地喊了莫桑青一聲:“相公。”
莫桑青輕輕嗯了一聲,喊了燕曉一聲:“夫人。”
燕曉笑了起來,但随後眼淚就奪眶而出。
“對不起啊,”莫桑青說,他這會兒看不見燕曉的臉,可他能感覺到自己衣衫的肩頭濕了。
燕曉哭着說:“今天我是不是不應該哭?”
“哪有這麽多的講究?”莫桑青說:“傷心就哭,開心就笑,嫁人罷了,哪就喜怒哀樂不由自己作主了?”
“我不傷心,”燕曉擦一下眼淚,頭又搭在自家相公的肩頭上,小聲說:“我高興着呢,以後你就抛不下我了,到哪裏我都能跟着你了。”
成親了,她與莫桑青就可以生同裘,死同穴了,不管生死都在一起了。燕曉伸手指摸一下莫桑青的眼睛,以前她不敢這麽做,不過今天她敢了,因爲這個男人是她的相公了。
“這麽喜歡嗎?”莫桑青問。
“喜歡,”燕曉說。
“皮相罷了,”莫桑青歎道。
莫桑青這會兒眉眼帶笑,襯着微暖的燭光,燕曉看得入了神。
莫桑青無奈的一笑,身爲男子他是真的沒在意過自己的皮相,不過他的皮相能讓燕曉這麽喜歡,莫少将軍又覺得自己長了這麽一副皮相,看來還是挺好的。
“累了嗎?”燕曉問。
“那酒,”莫桑青下巴往床邊的小幾那裏擡了一下。
“啊,我知道,”燕曉說:“這是交杯酒。”
“替我拿一杯吧,”莫桑青說,他這會兒好像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
燕曉給了莫桑青一杯酒,又自己拿了一杯酒在手裏。
莫桑青教着燕曉,兩個人手臂交纏,喝交杯酒,隻是莫桑青不能飲酒,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
燕曉将杯中的酒喝了,回味一下,跟莫桑青說:“是甜味的酒。”
莫桑青笑着想說話,卻不像手上脫力,将黃金的酒杯掉在了床榻上,一杯甜酒就全潑在喜被上。
燕曉忙放下酒杯,急着起身收拾。
莫桑青這會兒說:“夫人,我要睡了。”
燕曉忙又擡頭看莫桑青,就見莫桑青的氣色明顯比方才差了許多,原先還有一些的精氣神突然之間就不知道去了哪裏。
知道自己這會兒不能睡着,可莫少将軍支撐不住了,眼皮發沉,合上之後,就再也睜不開了。
燕曉打開新房裏的衣櫃,裏面有被子,可不是喜被,是一床素色的厚被。燕曉将被子抱到床上,換了被潑了酒的喜被。
莫桑青坐着睡着了,燕曉也不敢讓他躺下睡,用被子将人裹上了,又塞一個靠枕在莫桑青的身後,讓自家相公能更舒服一些。
等燕曉對鏡卸了妝,脫去了嫁衣,再坐回床榻上陪着莫桑青的時候,新房就顯得冷清了。
“我不委屈,”燕曉坐在了莫桑青的身旁,小聲又說了一句。
新房用的紅燭是比平常家用的蠟燭要粗很多的,因爲這紅燭得保證要燃到天明不熄,否則紅燭中途熄滅就不吉利。
燕曉就看床頭的紅燭看了一夜,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