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良緣走出去,讓豹頭派一個侍衛往正院跑一趟。
“若是我父親醒了,你随我去見見他吧,”莫桑青又跟燕曉道。
燕曉沒由來的又緊張起來。
“總是要見面的,”莫桑青笑了起來,說:“别緊張,我們家脾氣最大的那個是良緣。”
“怎麽又說良緣,”燕曉嗔怪地看了莫桑青一眼,這一眼沒了小心翼翼,有心機卻也個性熱烈的姑娘,自有一種風情。
此時的正院裏,嚴冬盡搬了把椅子放在了莫大将軍的床榻前,請花蠻子坐下。
花蠻子站着沒動,坐還是不坐,花首領猶豫不決。
“請坐,”莫大将軍請花蠻子坐。
“花伯父,您就坐吧,”嚴冬盡伸手輕拉了花蠻子一下。
花虎牙這時也伸手,跟嚴冬盡比起來,花大哥對着自家老爹可沒什麽客套可言,他直接将花蠻子給按坐下了。
花蠻子後悔帶這兒子過來了。
“這是虎牙?”莫大将軍看着花虎牙問。
“是,我是花虎牙啊。”
“是是是,這就是我家那個廢物。”
父子倆同時說話,說完話後,父子倆又互瞪了一眼,都覺得對方不大順眼。
嚴冬盡沖自家莫叔父攤一下手,聳一下肩膀。
莫大将軍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能說什麽,他們中原人說兒子是會用謙辭的,例如犬子,可誰也不會真當自家兒子是狗兒子?但花蠻子好像是真的認爲,花虎牙是個廢物,花首領說的這個廢物,它不是謙辭。這話要怎麽接呢?莫大将軍看着花蠻子父子想。
“伯父,”嚴冬盡這時道:“我大哥要娶親的事,您給個話啊。”
花虎牙還是樂呵呵地站在自家父親的身旁,花蠻子這心又提了起來,緊張兮兮地看着莫大将軍。
“花首領比我年長吧?”莫望北先問了這個問題。
花蠻子忙點頭,說:“是,這光看模樣,我也比大将軍老很多啊。”
“我爹快六十了,”花虎牙說了一句。
“沒有,”嚴冬盡說:“花伯父今年還不到五十五呢。”
花蠻子扭頭看花虎牙一眼,他看不上這個兒子,不是他無理取鬧,是有原因的。
“花老哥,”莫大将軍喊了花蠻子一聲。
花蠻子聽見這聲喊就打了一個哆嗦,差點沒站起來,這就開始稱兄爲北了嗎?
“未沈受了重傷,身體怕是以後都不會好了,”莫大将軍跟花蠻子說。
花蠻子還沒說話,嚴冬盡就先叫了起來:“叔父!”
“身體不好?”花蠻子這時反應過來莫大将軍的話,忙就道:“好好養着,少将軍的身體會養好的。”
莫大将軍搖一下頭,道:“花老哥,你不怕未沈沒辦法與燕曉共伴白……”
“叔父!”嚴冬盡打斷了自家叔父的話,急道:“您在說什麽呢?”
“不能這麽說,不能這麽說,”花蠻子沖莫大将軍擺了擺手,難得地對着莫大将軍說話流利了,花首領說:“燕曉喜歡少将軍,命都能不要的喜歡,這與你們中原人說的功名利祿都沒關系,跟身體就更沒關系了。人啊,那什麽相守到白頭,是這話吧?對這話啊,我是想着抱個希望行,你非得強求,那就是個傻子了,這世上的恩愛夫妻千千萬萬,真能過到白頭發的有幾對?就更别提什麽同年同月同日死了,這是騙鬼的話呢,哪有這種好事?夫妻倆就算過到了白頭,那不也是要麽老頭子先走,要麽老太婆先走,留下活着的那個自個兒過日子?”
花蠻子突如其來的這篇長篇大論,将在場的另外三個聽愣住了。
“我那家裏的,就是燕曉的娘,她比我小十來歲呢,”花蠻子絮叨着說:“把燕曉養到五歲,我那家裏的就死了,我沒在家,她從馬上掉下來,跌斷了脖子,就這麽死了,我這個活着的,要找誰說理去?”
“阿爹你還想誰說理?你不是又找了一個嗎?”花虎牙插了一句嘴。
花蠻子看兒子,說:“你什麽意思?我還不能找個後老伴了?你現在的這個娘對你不好?”
“沒有沒有,”花虎牙忙就道。
“那你就閉上嘴,”花蠻子頭疼道:“大家都有嘴,就你會說話怎麽着?”
“花大哥,”嚴冬盡喊了花虎牙一聲,搖一下頭。
花虎牙蹲地上了,他不說話了,這行了吧?他阿爹是找了個後老伴啊,這事還不讓說了?
“您看,”花蠻子又跟莫大将軍道:“夫妻啊,就是都活着的時候,好好過日子,生死那是上天管着的事,咱們沒事别想這個,大将軍您别看少将軍這會兒身體不好,說不定以後還是燕曉先走一步呢,命數這事兒,您說了不算,我說了不算,他們自己說了也不算,這事兒上天說了算。”
莫望北看了花蠻子半天,想說什麽,又覺得自己得再想想,便又沉默了下來。
“人活着,甭管得到了什麽,有什麽樣的身家,身邊陪着誰,都最終還是會失去的,”花蠻子搖着頭道:“人一死,就什麽都沒了,有命活着的時候,那就得好好活着,這是福氣,人得惜這個福。”
莫望北慢慢地坐直了身體,沖花蠻子抱拳一禮,他活得不如這位老哥通透,世上的大部分人可能都不如花蠻子活得通透。
見莫望北給自己行禮,花蠻子從坐椅上跳起來。
“花伯父,”嚴冬盡又扶着花蠻子坐下了,說:“剛才您的話我記下了。”
花蠻子說:“嗯嗯,記下也好,以後嚴少爺你也要好好待小姐。”
嚴冬盡飛快地看莫望北一眼。
“小姐和嚴少爺都是好孩兒,”花蠻子很鄭重地跟莫大将軍說:“他們的親事也得快些辦了才好。”
嚴冬盡豎着耳朵聽自家莫叔父怎麽說,可就在這個時候,莫桑青帶着燕曉過來了。
“進來,”莫大将軍沖内室門外應聲道。
嚴冬盡癟了癟嘴,他大哥就不能遲來一會兒嗎?
莫桑青坐在擡椅上,由兩個侍衛擡了進來,燕曉和莫良緣并肩走在擡椅後面。進了屋後,燕曉站在了自家大哥身旁,莫良緣走到了嚴冬盡的身旁。
嚴冬盡沖莫良緣噘一下嘴,一臉的不開心。
莫良緣愣住了,這是出什麽事了?她大哥與燕曉的婚事,她爹還不同意不成?這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