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大公子沒給折九小姐認錯的機會,他不認爲這個妹妹會真心認錯,人可以心性狠辣,但不可以惡毒。今日就算有過身草的解藥,折大公子也不會讓這個妹妹活下來,如果因爲這個妹妹,讓莫良玉毒殺的計劃得逞,遼東因此失陷于蠻夷之手,他們折家要如何贖罪?不,他們折家無法贖這個罪,隻能從此以後萬劫不複了。
“大,大哥,”折九小姐哭了起來,勉強,聲音哀求地喊了折大公子一聲。
“馬婆一幹人,被莫良玉殺了,”折大公子說:“她将你留在銅聲巷的大宅,是讓你去那裏等死的,因爲你在那裏于她而言已經無用了。”
“我,我不想死,”折九小姐說,她是真的不想死。
“晚了,”折大公子道。
“不……”扼着自己喉間的力道呼地加大,折九小姐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莫良緣沒有殺你,已經是給我們折家面子了,”折大公子說:“她爲你保留了顔面,折落英你恨錯了人,選錯了對手,也愛錯了人。”
折九小姐的神情驚慌,她想說她早就後悔了,她現在想回家,她以後一生不嫁都可以,這還不可以嗎?隻是這會兒九小姐說不出話來。
手下的喉骨發出一聲斷裂的聲響,将手裏洩了力氣的身體往床上一放,折大公子退後了一步。
折九小姐的眼睛大睜着,到死她都對自己的死難以置信。
折大公子沒再看小妹一眼,轉身就出了屋。
周淨守在門外,能聽見折九小姐歇斯底裏的尖叫聲,但折大公子的說話聲他聽不清。
“人死了,”折大公子拿一方巾帕擦着手,語調平常地跟周淨道:“鳴嘯關有義莊吧?将屍體送義莊,當她是一具無主的屍體。”
“啊?”周淨呆住了。
“哦,過身草的毒在人死後,還有過到旁人的身上嗎?”折大公子問。
周淨呆呆地道:“不,不知道啊。”
折大公子便看向了綠袖四人,道:“你們呢?你們知道嗎?”
綠袖這會兒渾身發着抖,但還是開口道:“不,不,不會了。”
折大公子說:“你能确定?”
綠袖慌忙點頭,“我聽夫人說過。”
“聽說的事,哪能當真?”折大公子說:“你們進去把屍體擡起來。”
綠袖四個人跪在地上發抖。
折大公子的聲音突然一冷,道:“沒聽見我的話?”
綠袖四人被折大公子逼着進屋,四個人合力将折九小姐的屍體擡了出來。
直到看見折九小姐圓睜着雙目的屍體了,周淨才反應過來,折落英這是真的死了,看這位頭歪得不正常,這位的喉骨一定是斷了,所以,周淨看向了折大公子,是這位親自動手殺了胞妹。
折大公子見周淨看自己,便笑道:“怎麽了?”
“沒,沒怎麽,”周淨忙就搖頭,扭頭就沖綠袖四人惡狠狠地道:“也不知道拿床被子将屍體包裹起來,你們是怎麽辦事的?”
白桃跑回屋裏,拿了床被子出來,将折九小姐從頭到腳裹上了。
折大公子沖院門外道:“進來。”
幾個折大公子身邊的親兵應聲進院。
折大公子跟周淨道:“你能出關的吧?帶他們出關,将屍體在關外找個地方燒了。”
周淨說:“這我得回去要出關令。”
“那你回去要出關令,他們在城門處等你,”折大公子就說。
周淨點頭領命了,随後就又問折大公子:“那大公子您呢?”
“我想在鳴嘯關裏走走,”折大公子笑着說:“我想看看鳴嘯關是個什麽模樣的。”
“哎,那行,”周淨說:“那大公子您請便。”
幾個折府親兵押着,擡着屍的綠袖四個往前走了。
周淨要跟着走,被折大公子拉了一把,道:“那四個在燒完屍後,也不要留了。”
周淨現在心裏什麽想法也沒有了,隻知道點頭了。
“還有這個屋子,”折大公子又指指身後的屋子,道:“能留就留,不能留就也燒了,不要讓它害人。”
“是,”周淨說:“這個我們軍裏的軍醫知道怎麽清屋子,那時大将軍府就是他們清的,清得可,可幹淨了,大将軍府沒人得病。”
折大公子攤一下手,往院外走了。
周淨想一下,發現自己要忙活的事還挺多,忙用小跑地跟在了折大公子的身後,說:“大公了,那我先走一步了。”
折大公子很是随意地道:“你走吧。”
周淨讓一個侍衛去軍裏喊軍醫過來清屋子,自己騎馬往大将軍府跑。
折大公子在宅院門前站了一會兒,就也不騎馬,由幾個親兵護衛着,信步走在了鳴嘯關的街道上。要說鳴嘯關也真沒什麽景色可言,不過勝在依然有折大公子愛看的人間煙火,所以折大公子逛無繁花景色的鳴嘯關,還是逛得饒有興緻,沒人看得出來,這位生着異瞳,一看就不是正經人的貴公子,方才剛剛親手殺了自己的胞妹。
周淨跑回大将軍府裏領出關令,這時候雲墨從軍營裏回來了,聽說周淨說,折大公子将折九小姐幹掉了,莫良緣還沒反應,雲墨就先吓了一跳,不相信道:“真的?”
“真的,屍體屬下是親眼瞧見的,”說着話,周淨就學着折九小姐屍體的模樣,瞪大了眼睛,歪頭,還吐了舌頭。
“行了,”雲墨沒好氣道:“就你會作怪!”
莫良緣拿了出關令給周淨,問道:“綠袖四人呢?”
周淨說:“大公子吩咐要一起弄死,小姐,屬下要把那四個也弄死嗎?”
“殺了吧,”雲墨道:“這四個對莫三小姐可是忠心的很。”
莫良緣點一下頭。
“哎,”周淨手捧着出關令退了下去。
“大公子這是?”周淨走了後,雲墨才跟莫良緣道。
“沒有解藥,九小姐橫豎是活不了的,”莫良緣小聲道。
“那他何必親自動手?”雲墨不解道:“他何必要沾這個業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