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良緣直接道:“睿王爺的處境不好。”
“連李運将軍都戰死了,”雲墨道:“睿王爺的處境不是不好,是極其兇險了,”頓了一下,雲墨又道:“他倒是沒有直接提我們遼東鐵騎南下中原的事。”
沒有提,但李運的死訊,已經讓遼東大将軍府知道了,睿王如今處境的兇險了,睿王爺這就是在向遼東大将軍府求援了。
“現在大軍還在關外,”雲墨道:“哪怕複生很快會帶兵凱旋,但惡戰一場之後,大軍也需要休整,不可能直接動身南下的。”
在種軍事上面的考量占大頭的事上,莫良緣從不多話,将身體微微向雲墨這邊前傾着,莫良緣認真聽雲墨說話。
雲墨搭在茶案上的手就挨着睿王的親筆信,又考慮了片刻,雲墨沖莫良緣搖頭道:“睿王爺還是得等。”
“我們總要給王爺一個時間的,”莫良緣低聲道。
“我們的兵馬需要休整,南下的路怎麽走,走哪一條路,這都要考慮,”雲墨将遼東鐵騎若是要南下,會面臨的問問,一一列了出來,“還有糧草,我們現在存了多少糧草?留下守關要用的糧草,我們的手裏還剩下多少?還有人員的問題,留下誰守關城,誰随軍南下,這也要等複生和阿邱他們回關之後,坐下來好好商量。”
孫方明在一旁聽得暗自咂舌,這得準備到什麽時候去?
“現在還不知道複生他們什麽時候回關,”雲墨說到這裏,在心裏估算了一下,跟莫良緣道:“遼東鐵騎南下還需三月的時候,這還是最快的,若是其間發生意外,這時間還得延後。”
莫良緣說:“睿王爺能等嗎?”
“我們去江南,這路上了要花費近一月的時間,”雲墨道:“睿王爺不能等他也要等,我們沒有辦法生了雙翼飛過去。”
莫良緣的目光落在睿王的親筆信上,對雲墨的話未置可否。
“路上若是再遇上哪路逐鹿的反王,”雲墨說:“這時間還得延長,這南下的路上,我們會損失多少兵馬,這還都不好說。”
莫良緣點一下頭,卻仍是沒有說話。
“睿王爺在信裏說,如今秦王的兵馬已經占了大半江南,”雲墨說:“可秦王手裏有多少兵馬,睿王爺沒有寫,是他不知道嗎?”
“秦王手中的兵馬有多少,王爺都不知道,這豈不是很糟糕?”莫良緣終于說話道。
雲墨輕搖一下頭,這情況若不是糟糕,李運又怎會戰死?現在他們還隻是知道李運戰死了,喬午這些跟着李運下江南的兵将還不知道是生是死呢。
“去江南水戰爲主,”雲墨又跟莫良緣道:“其實在我看來,我們就是領兵南下了,我們這支以騎兵爲主的兵馬在江南,未必就有本事殺了秦王,助睿王爺重整河山。”
“那,這要怎麽辦呢?”孫方明被雲墨說得都絕望了,忍不住開口問道。
“睿王爺不能隻指望着我們遼東軍南下,”雲墨道:“他是近渴,而我們是遠水,遠水是解不了近渴的。”
雲墨的話不是推脫之詞,他說的是實情,近水不解近渴,睿王爺現在還真不能指望遼東鐵騎。
“孫大人,”雲墨扭頭看孫方明,“您的意思呢?”
孫方明這會兒就覺得絕望,大半江南被秦王占了,那睿王爺還能堅持幾時?“我,”孫方明站起身,臉色難看地道:“下官去看看大将軍。”
說完話,也不問莫良緣的意見,孫方明就邁步往正廳外走了,腳步虛浮,如同腳下踩着棉花一般。孫太醫正在正廳裏坐着透不過氣來,他要出來透一口氣,如今孫太醫正唯一慶幸的就是,他的一家老小去了老家池州,那裏暫時還未燃戰火,還一塊太平的地方。
“不要與王爺說日子了,”孫方明遊魂一般地走了後,雲墨小聲跟莫良緣道:“這南下的日子我們現在定不下來,那就幹脆不要給王爺這個希望,反而會好一些。”
莫良緣身體往椅背上一靠,過了半晌才跟雲墨道:“好,我不寫日子。雲墨哥,你說傅太妃若覺得睿王爺大勢已去,李祈才是那個爲王的勝者,傅氏會怎麽做?”
雲墨稍想一下莫良緣的話,猛地就是一驚,道:“傅氏會投到秦王那邊去?”
“不光是傅氏,”莫良緣道:“還有護國公那些朝中重臣們,他們又會怎麽做?”
雲墨若不是腿上有傷,這會兒他就坐不住了。
正廳裏一時間沒了聲響,隻燒在小銅壺裏的水在咕嘟嘟地響着。
“秦王會殺了聖上,”雲墨想了半天之後,看着莫良緣道:“傅氏再怎麽,她不會送自己的兒了去死吧?再說她如何保證秦王會放過她這個太妃?”
“傅氏要活命,”莫良緣說:“而秦王是個小人。”
想要活命的人,目光就短淺,隻圖眼前的生路,而小人,那是什麽樣的承諾都會給出的,反正是無心的,答應多少不是答應?
“至于護國公,”莫良緣小聲道:“玩弄了一輩子權術的手,他能知道什麽忠義,又能有多少氣節呢?”
雲墨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說了句:“這要如何是好?”
莫良緣沖門處吩咐一下拿筆墨紙硯進來,一邊跟雲墨道:“我寫信給王爺吧,提醒他小心。”
“他要如何小心?”雲墨道:“傅氏和護國公若是真心要叛他,護國公他還能有辦法,可他能拿傅氏這個太妃怎樣?傅氏是聖上的生母啊。”
其實就連李祉這個皇帝,如今也未必與睿王就是一條心,莫良緣看着雲墨,将說話聲壓得極低地道:“我會與王爺說,當斷則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