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怎麽辦?這都裂開了,”花蠻子聽不見嚴冬盡說話,還在喃喃自語中。
“阿爹!”嚴冬盡還沒發作,燕曉先情緒失控了,拉一下花蠻子的衣袖,大聲道:“快點給他止血,你快點給他止血啊。”
“對對對,”花虎牙也跟着喊:“先止血,血流沒了,少将軍的命不也就沒了?”
“阿爹!”燕曉幾乎是在尖叫了。
花蠻子擡手拍一下自己的臉,這個動作能讓他冷靜下來,“止血,”花首領嘴裏念叨着:“對,要先止血,我,”四下裏看看,花首領沖長子大喊:“我藥箱呢?我藥箱放哪兒了?”
花虎牙扭頭就往沙窩子裏跑,藥箱在沙窩子裏啊,還能在哪裏?
花蠻子慌裏慌長的模樣,讓軍醫心裏沒底了,這位的醫術真的行?“嚴少爺?”軍醫喊嚴冬盡。
嚴冬盡沖軍醫搖一下頭,讓軍醫不要說話,他大哥就是被這個花蠻子救的,這位的醫術不可能會有問題。
花虎牙抱着藥箱跑出來,到了花蠻子的跟前,将藥箱往地上一放,就道:“阿爹,我還要燒水嗎?”
這回這兒子倒是自覺了,但,花蠻子看花虎牙一眼,說:“我們還有水嗎?”
“展翼,”嚴冬盡喊展翼:“把我們帶來的水都拿出來,交給這位,”嚴冬盡看花虎牙,他還不知道這位叫什麽。
“花虎牙,”花虎牙天生一副老實相,跟嚴冬盡說:“我叫花虎牙。”
“把水交給虎牙大哥,”嚴冬盡跟過來的展翼道。
展翼點一下頭,就跑走收集他們随身帶着的水囊去了。
隻是被嚴冬盡喊了一聲虎牙大哥,花虎牙對嚴冬盡的印象就十分的好了,咧嘴沖嚴冬盡笑了一下,花大哥說:“别着急,我阿爹會有辦法的。”
“你就悶嘴吧!”花蠻子沖自己的傻兒子叫道,他能有什麽辦法?“但凡你有用點,将軍用得着提刀殺敵?你個廢物!”
又來了,花虎牙歎口氣,默默地走遠了些。
傷口要重新縫合,包紮,花蠻子動作已經很快了,但莫桑青身下的黃沙還是被血染紅了一片。
嚴冬盡抱着自家大哥就沒敢撒手,眼底發紅,卻始終沒有說話。
明明在這麽多人在場,要不是昏迷中的莫桑青不時會悶哼出聲,沙窩子前的這片空地上,就是聽不見一點人聲了。
花虎牙被這份安靜弄得心慌,吞咽一口唾沫,花虎牙想跟花鹿角說說話,可還沒等他開口,阿明仔一眼看過來,這一眼并不兇狠,花虎牙卻被吓得又閉上了嘴。
莫桑青身上裂開的傷口,不止腹部這一處,但心口處的傷口極其幸運的沒有裂開,這讓花蠻子在心裏謝了半天上天,這處傷口要是裂開,傷口變大變深,傷到心脈,那這莫少将軍的命就真的神仙難救了。
莫桑青又無意識地呻吟了一聲,嚴冬盡抱自家大哥又抱得緊了些,仍是忍着沒說話。
軍醫在一旁幫着打下手,手上也沾着血,眉頭皺得皺褶隆起老高。軍醫很感激這會兒有花蠻子在,看見花蠻子上手給自家少将軍治傷之後,軍醫就知道這位的醫術在自己之上,他是拿自家少将軍的傷完全沒辦法的。
用幹淨的傷布将傷口包裹上,打結固定住,花蠻子這才籲一口氣,擡頭想與嚴冬盡說話,這才發現天已經黑了,他的身旁被遼東軍點了好幾堆篝火,他剛才竟是借着火光,給莫少将軍處理完傷口的。
“好了?”嚴冬盡直到這個時候才開口說話。
花蠻子想說,再下面要看上天的安排這句話的,可對着嚴冬盡,花首領說不出這句話來。嚴冬盡眼中紅絲密布,神情憔悴,但那股讓花蠻子害怕的戾氣還在,這讓花蠻子心生了警覺,怕自己說實話,自己的命就會送在嚴冬盡的手裏。
“阿爹?”燕曉這時也問。
花蠻子嘴唇動了一下,沒能出聲,可着女兒他敢實話,可這會兒嚴冬盡在啊!
嚴冬盡看軍醫,軍醫正好背過身後抹眼淚。
嚴冬盡的心往下沉,又看向了花蠻子,道:“接下來就要看我大哥的命了,是嗎?”
花蠻子這才慌忙點頭,這是你嚴冬盡自己說的,不是他說的啊。
嚴冬盡擡手擦一下自家大哥有血迹的嘴角,嚴小将軍手抖得厲害,這血迹他也沒能擦幹淨,連着試了幾回,莫桑青嘴角邊的血迹仍在。
“老大,”花蠻子喊花虎牙:“再端盆熱水過來。”幹了的血迹,得沾着水去擦啊。
嚴冬盡的手一停。
“等等吧,”花蠻子硬着頭皮跟嚴冬盡說:“前頭那麽兇險,少将軍都熬過來了,這一次他說不定,說不定也能熬過來呢?”
嚴冬盡說:“什麽時候能确定?”
“确定什麽?”花蠻子問。
嚴冬盡說:“确定我大哥熬過來了?”
“哎呀,這個,”花蠻子爲難道:“這不好說。”
“那我現在能帶我大哥走嗎?”嚴冬盡又問。
“到天亮看吧,”花蠻子說:“少将軍若是沒有高熱不退,那倒是可以擡他走。”
嚴冬盡又低頭不說話了。
“看上天的安排吧,”花蠻子還是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花虎牙端了熱水來,軍醫擰了熱巾,替自家少将軍擦嘴角的血迹。
花蠻子看燕曉,他這女兒這會兒很安靜地坐在一旁,花蠻子心裏暗自歎一口氣,嚴冬盡一來,莫桑青就不需要他女兒的照顧了,他女兒想靠近莫桑青也難了,這說到底,他們與遼東軍不是一路人啊。
燕曉見自家父親看自己,便道:“阿爹,要給少将軍用什麽藥嗎?”
花蠻子又開了藥箱,拿了幾瓶藥出來,正想将這些藥交到燕曉手上,就聽展翼開口問道:“花首領,這些藥要怎麽弄?”
燕曉擡頭看看展翼,自己往後退了退,給展翼讓開了地方。
花蠻子隻得将幾個藥瓶都交到了展翼的手裏,交待道:“混在一起,用水和了後,給你家少将軍喂下去吧。”
展翼拿着藥瓶看嚴冬盡。
“就按花首領的話做,”嚴冬盡道,要想害他大哥,這對父女早就害了,何必等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