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鄉足足昏迷了近六個時辰,人才醒過來。而直到這個時候,嚴冬盡仍未将圍在宿營地外的兵馬撤走,隻是帶兵的将軍由蒙遇春換成了,與楚安鄉素無交情的将軍莊淵。
楚大将軍清醒之時,蒙遇春已經點齊了麾下的兵馬,嚴冬盡額外派給他的那六萬兵馬也都整裝待發了。
“嚴少爺,”站在中軍帳裏,面對着嚴冬盡的蒙大将軍神情憂慮。
“這是王三子,”嚴冬盡指一下站立一旁的探馬小頭目,跟蒙遇春道:“路就是由他去探的,他會跟着蒙大哥你走,給你帶路。”
“小的見過将軍,”王三子給蒙遇春行禮。
蒙遇春打量一眼王三子,記下這個小頭目的模樣了,蒙大将軍點一下頭。
“你退下吧,”嚴冬盡跟王三子道:“我希望了此戰之後,我還能看見你。”
“是,”王三子又給嚴冬盡行禮道:“小的多謝嚴少爺關心。”
“去吧,”嚴冬盡說這話時,雖然還是一張冷臉,不過語氣是溫和的。
王三子退下後,蒙遇春憂心忡忡地跟嚴冬盡道:“楚安鄉那裏會不會出什麽意外?”
“不會,”嚴冬盡說:“他楚氏一族的老幼婦孺還在日落城,他想那些人死嗎?”
蒙遇春搖頭,道:“我不擔心這個。”楚氏一族留在日落城的人,這會兒就相當于人質了,蒙遇春是真不擔心楚安鄉會扭頭就将他們給賣了。
“那你擔心什麽?”嚴冬盡問。
“他能騙到鐵木塔嗎?”蒙遇春說。
嚴冬盡哦了一聲,原本與蒙遇春正視對視的人,目光變得有些流離不定,嚴小将軍說:“騙不到也沒什麽,很快就會開戰,楚将軍不成功的話,那就當我們給鐵木塔出個難題,讓他費心思猜一猜好了。我叔父跟我說過,大戰之前,能擾亂對方主将的思緒是件好事。”
這一點蒙遇春倒真沒想到。
“還有問題了嗎?”嚴冬盡看着蒙遇春問。
“那這樣一來,楚安鄉會不會有危險?”蒙遇春又問了嚴冬盡一個問題。
嚴冬盡撇一下嘴,道:“我現在哪能顧上所有人的安危?打仗不死人嗎?我連大哥的命都顧不上。”
蒙遇春隻得閉嘴不再發問了。
“嚴少爺,”阿明仔的聲音這時在帳外響起。
“未将告退,”不等嚴冬盡開口,蒙遇春就先行告退了。
阿明仔看一眼退出中軍帳的蒙遇春,将頭一低,自己撩着帳門簾,走進了中軍帳。
中軍帳前站了一隊奴兵,個子有高有矮,但都生得精壯。蒙遇春特意站下來,仔細打量了這隊奴兵一下,奴兵們沒給蒙遇春行禮,任由蒙遇春打量,目光沒有跟蒙遇春對視的,神情也都漠然,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旁人的模樣。
“蒙大将軍?”展翼走上前,小聲喊了蒙遇春一聲。
蒙遇春收回目光,跟展翼道一聲無事,邁步往前走了。這隊奴兵不可能會聽從他的命令,光看這隊奴兵的樣子,蒙大将軍心裏就有數了。
中軍帳裏,嚴冬盡跟阿明仔道:“你這次是先鋒,我這裏号角聲起,你那裏就要出發。”
“是,”阿明仔領命道。
“還有,”嚴冬盡壓低了聲音,道:“你替我看着一些蒙遇春。”
低頭聽令的阿明仔,忙就擡頭看嚴冬盡。
“這仗打完之前,他不可以擅自帶兵離去,”嚴冬盡冷聲道:“不管他是了什麽,都不可以。”
阿明仔道:“他是要去救援少将軍嗎?”
“我隻是防一個萬一,”嚴冬盡道:“現在我們不能出一點錯。”
阿明仔想了想,說:“那他要是犯了錯呢?”
“那你就想辦法殺了他,”嚴冬盡冷聲道。
阿明仔片刻的猶豫都沒有,直接領命道:“是!”
“在沖鋒之前,你要一直跟着他,”嚴冬盡又道:“就算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發生,你也要讓他的麾下相信,殺他的人是蠻夷的奸細。”
“是,”阿明仔的領命永遠幹脆利落。
“你自己心裏也有個數,”嚴冬盡說:“這仗打完之後,你與你的弟兄們沒有休息的時間,後續的事我會交給邱嶽,而你要跟着我去南雁堡,我們由黃沙堡的戰場直接過去。所以阿明啊,你跟弟兄們說,水和糧食要多帶一些。”
這是與鐵木塔一場惡仗之後,他們不做休整,直接去往南雁堡的意思了。
阿明仔點頭,還是幹脆利落地領命道:“是!”
“去吧,小心一些,”嚴冬盡沖了阿明仔揮一下手。
阿明仔後退三步,轉身要走時,跟嚴冬盡說道:“嚴少爺,少将軍不會有事的。”
嚴冬盡擡眼看看阿明仔,笑了一下,說:“嗯,我也是這麽想的,這個世上誰特麽的都有可能短命,我大哥不會。”
阿明仔半側着身,哈一下腰身,大步往帳外走了。
半刻鍾後,蒙遇春帶兵出發,走得靜悄悄的,連軍旗都沒有打。
嚴冬盡坐在中軍帳裏,聽了去送行的展翼來報後,小聲說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嚴少爺,”展翼想問,又不敢開口問。倒不是說他怕嚴冬盡,真正相處下來了,展侍衛長已經知道,看着冷漠的嚴冬盡不是一個難相處的人,展侍衛長隻是怕聽到,讓自己不安的答案罷了。
嚴冬盡看着展翼小聲歎口氣,道:“沒什麽的,有我在呢,這天還能塌了不成?對了,我一會兒寫封信,你跑一趟,将這信送到我阿邱哥和大公子的手上。”
“大公子?”展翼忙就道:“大公子到了?”
“算着日子他應該到了,”嚴冬盡鋪開了一張信紙,提筆在硯台裏沾了墨水就開始寫信,一邊跟展翼道:“這信我不放心讓别人送,你送信的時候務必小心,若是遇上了蠻夷……”
“嚴少爺放心,”展翼馬上就跟嚴冬盡保證道:“屬下就是死,也會帶着這封信去死的,絕不讓這信落到蠻夷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