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邱嶽盯着自己發愣,莫少将軍問了一句:“怎麽了?”
“椅子髒,”邱嶽說。
“哦,”莫桑青不以爲意地哦了一聲。
邱嶽這會兒又覺得自己腦子出了問題,這個時候了,他還操心一張椅子做什麽?“你要怎麽辦?”邱嶽問:“你是怎麽打算的?”
“出關,”莫桑青說。
有冷汗從邱嶽的額頭流了下來,說:“出關之後我們要怎麽打?”
“如鐵木塔的願,”莫少将軍低聲道。
“如他的願?”邱嶽急道:“你要怎麽如他的願?”
“黃沙堡那裏,”莫桑青又拿手指一下地圖,道:“從日落城往黃沙堡走,是有一條商道讓複生繞行黃沙堡與我彙合的。”
這條商道邱嶽知道,“那條道太狹小,兩旁都是沙丘,搞不好就會迷路,”邱少将軍說:“就算有向導,若是遇大風天氣,沙丘一移動,那人就很有可能被困死在裏面。就因爲這樣,這條商道現在基本上已經荒廢了,未沈,你提這條道做什麽?”
“若是知道我被困,複生會不會來救我?”莫桑青問邱嶽。
對别人,邱嶽不好說,可對莫桑青,“他會,”邱嶽肯定地道:“他誰都可以不救,但他不會不來救你。”
“是啊,”莫少将軍說:“鐵木塔打的不就是這個主意,複生若是選擇繞行黃沙堡,那鐵木塔的前面就沒有阻攔了,他甚至可以興兵去打日落城。”
“你,”邱嶽這會兒有些頭暈腦漲了,說:“你是想放棄日落城了嗎?”
“複生不會來的,”莫桑青卻說道。
邱嶽呆站着了。
“此戰鐵木塔一定要死,”莫桑青說:“複生他明白的。”
“那你呢?”邱嶽問:“你要怎麽辦?木術,黃沙堡那裏的,我去他娘的,鬼知道鐵木塔會派誰在那裏,你要同時對陣兩支蠻夷兵馬嗎?”
“沙丘之地易于藏兵,”莫桑青說:“可你方才也說了,一旦大漠起風,沙丘移動,那裏就會成爲蠻夷兵的埋骨地。黃沙堡的兵馬待不了太久的,我隻要拖住木術的兵馬就可以了。”
聽莫桑青這麽一說,邱嶽覺得事情好像也沒那麽糟糕了。
“所以我們還是可以首尾夾擊鐵木塔的,”莫桑青又道:“你不是要報仇嗎?你帶一支兵馬過去,與複生聯手,你們倆一定不可以讓鐵木塔逃出生天。”
“我帶兵?那你呢?”邱嶽問。
“知道我出關,鐵木塔應該還會派人來殺我的,”莫桑青說:“我會帶着這支兵馬,還有木術去遠一點的地方的。”
“不是,你先告訴我,你帶多少兵馬,我帶多少兵馬?”
“我是要帶輕騎去王庭的,”莫桑青說:“所以我帶五千騎兵即可,剩下的兵馬由你帶領。”
“什麽?!”邱嶽叫了起來:“莫桑青你是不是瘋了?木術的手下可能有八萬兵馬啊!你帶五千輕騎?你是去尋死嗎?”
“讓鐵木塔認爲我在尋死,他才會再次分兵啊,”莫少将軍說了一句。
邱嶽拍着自己的腦門,找了張空椅,這回邱少将軍也沒心思再看,這張椅是幹淨還是髒了,一屁股坐下了,邱少将軍看着好友發呆。
“流沙河往南走,有一個因爲沒了水源被放棄的兵堡,”莫桑青這時道:“我記得這兵堡叫南雁。”
邱嶽下意識地扭頭看地圖,然而地圖上并沒有标注南雁堡。
“不出意外的話,我會在那裏,”莫桑青小聲道:“你與複生不用管你,隻打好與鐵木塔的這場仗就好。”
“不管你?”邱嶽說:“這可能嗎?”
“阿邱,”莫桑青搖一下頭,道:“你記住,這場仗我們誰的生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要殺了鐵木塔,将蠻夷的精銳殺死在大漠裏。”
邱嶽想想莫桑青的話,搖頭道:“不行,我不同意。”
“我決定了,”莫桑青卻道。
邱嶽從坐椅上跳了起來,道:“你決定了?你帶五千兵馬去送死,這事兒你一個人就能決定?莫桑青,你以爲你的命就是你自己的啊?現在叔父病在床上,你要是出事,你讓我們遼東軍怎麽辦?你讓良緣,讓複生怎麽辦?死是好死啊,人頭落地你就死了,可還活着的人呢?我們這幫人怎麽辦?”
邱嶽暴跳如雷,恨不得撸了袖子跟莫桑青打上一架。
莫桑青半天沒說話,一直等到了邱嶽不說話了,這位才道:“發完火了?”
邱嶽喘着粗氣,搖頭道:“不行,這事兒不行,你一定要這樣,那我去那個南雁堡,你帶兵去跟鐵木塔拼命。”
“阿邱,”莫桑青笑了起來,說:“鐵木塔想要的是我的命,你的命在他那裏沒有我的值錢。”
邱嶽被莫少将軍噎住了。
“不然的話,你有更好的辦法?”莫桑青問邱嶽。
邱嶽一屁股又坐下了,雙手抱了頭,過了一會兒才道:“我沒辦法。”
“我不會死的,”莫少将軍說:“等鐵木塔那裏告急了,木術就無心追殺我了。”
邱嶽擡頭看莫桑青。
“所以說到底,我的命在你和複生的手裏,”莫桑青說:“你們打得順利,我就可以平安歸來,你們打得不好,那我也許就會死在南雁堡。”
邱嶽被莫桑青說得心慌,誰知道這仗會打成什麽樣?搞不好,他會害死莫未沈?這個念頭剛在腦子裏出現,就将邱嶽吓住了。
“木術的父兄都死在我的手裏,”莫桑青小聲道:“他若知道我隻帶了五千輕騎,想去偷襲王庭,那他一定不會再按照鐵木塔事先的安排,老實待在我回兵浮圖關的路上,他會追着我走的,這個時候,阿邱你就後顧無憂了,而鐵木塔,他還是會陷在我事先的安排裏。阿邱,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邱嶽坐不住,又站了起來,搓着手,在正堂裏來回走着,要莫桑青拿命出來的辦法,這是最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