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木塔若有所思地看着秦王。
秦王又道:“如今在鳴嘯關主事的是莫良緣,那莫望北應該是出事了。”
“是,”鐵木塔道。
“莫桑青是爲了救父嗎?”秦王問鐵木塔道。
“沒錯兒,”鐵木塔說:“你說父親與百姓,莫桑青那小兒會先顧誰?”
秦王道:“百姓。”
鐵木塔目光一跳。
兀圖插話道:“王爺就這麽肯定?你天晉不是講究萬事以孝爲先嗎?”
“我這麽說是因爲,與莫望北相比較的是一城百姓的命,”秦王道:“這樣一來,在莫桑青那裏,一城百姓的性命應是更爲重要的。”
“他是這樣的人?”兀圖問。
秦王看向了鐵木塔,道:“我覺得的是。識人觀其行,當初爲了朝堂不生亂,莫桑青可是将莫良緣一個人丢在了京城帝宮的。”
鐵木塔拿手指一指秦王,道:“你是在說,莫桑青在詐本汗?”
“有這個可能,”秦王面色如常地道。
鐵木塔看了秦王一會兒,突然問道:“你想莫桑青死?遼東鐵騎若是全軍盡墨,對你有什麽好處?”雖然彼此之間有約定,自己助秦王成皇之後,秦王即以遼東之地相贈,但鐵木塔并不相信,秦王李祈會主動将遼東送到他的手裏。
秦王笑了笑,低聲道:“大汗若是敗了,遼東鐵騎就會南下中原,莫桑青是要保李祯的,就算李祯不在了,我的五弟李袗如今就在遼東大将軍府,他會是莫家父子的第二選擇。”
“也就是說,不管怎樣,莫家父子都是要以你爲敵的,”鐵木塔道。
秦王點一下頭。
“你不錯,夠坦承,”鐵木塔說。
“遼東之地,”秦王說到這裏歎一口氣,跟鐵木塔道:“我是舍不得的。”
鐵木塔冷笑起來。
秦王面色如常道:“可我留不住,那就不如……”
“那就不如送給本汗,”鐵木塔打斷秦王的話道。
秦王看着鐵木塔很是無奈地一笑,這位王爺人到中年,可長相依舊看着很好,讓人生不出厭惡之感來。
“你想要莫家父子的項上人頭嗎?”鐵木塔問秦王。
“如果能夠活捉那就更好了,”秦王說:“不過我不勉強大汗。”
“你還不想讓他們死?”鐵木塔問。
“拿捏住他們的命,我也許可以将遼東鐵騎納入囊中呢?”秦王道:“莫家父子出事,遼東鐵騎十有八九會落到嚴冬盡的手裏,如此一來,嚴冬盡就會落入兩難的境地。他爲我所用,那他就保不住莫家父子的命,這樣一來,莫家父子因他而死,他在遼東軍中就成了罪人,遼東鐵騎自然也就不會再聽從他的命令。他若爲我所用,莫家父子不會領他的情,這樣的話,他仍是一個罪人。”
“有話你就直說,”鐵木塔被秦王這一來二來的,說得頭暈,拿手又指一下秦王,汗王說:“你不要讓本汗再說第三遍這樣的話。”
“不爲莫家父子所容,我又可以給他富貴榮華,那嚴冬盡就會成爲我的麾下了,”秦王這話說得很直白了。
“未必,”鐵木塔回了秦王兩個字。
“事情總要試了才知道,不是嗎?”秦王笑着道。
“讓你得到遼東鐵騎,那本汗還奪什麽遼東?”鐵木塔看着秦王冷道:“你是跟本汗說笑話嗎?”
秦王笑道:“那就請大汗殺了莫家父子吧。”
鐵木塔看着秦王,目光透着厭惡,道:“你的意思本汗知道了,你請回吧。”
“大汗,”秦王說:“調兵之事,還請大汗三思。”
“本汗爲什麽要信你?”鐵木塔道:“本汗怎麽知道,你不是在替莫桑青辦事?你們二人聯手,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這是莫桑青生怕自己調動兵馬,特意找了秦王當幫手呢?汗王覺得這不是沒有可能,今天是仇人,明天爲了利益又成朋友的事,汗王這輩子見過很多次。
秦王歎氣。
“本汗這次不殺你,”鐵木塔道:“因爲我們還要互相利用,可此戰之後,李祈,我們就是仇敵了。”
“多謝大汗不殺之恩,”秦王跟鐵木塔道謝。
大力揮出的拳頭打在一團棉花上,這滋味汗王算是嘗到了,這滋味不好受,還讓他惡心。
“大汗,”秦王說:“就算不信我的話,但事情不必要做得絕對,大汗不如留一支兵馬下來,萬一莫桑青他來浮圖關了呢?”
“你在遼東小心些,”鐵木塔跟秦王道:“本汗勸你不要留在關外,因爲本汗怕一個沒忍住要了你的命。”
秦王這一次站起了身,看着鐵木塔神情依舊如常地道:“我言盡于此,還望大汗三思。”
“兀圖,送這位王爺出去,”鐵木塔命兀圖道。
秦王轉身往中軍帳外走去。
兀圖跟着秦王走出帳,看着秦王戴好了兜帽,兀先生才小聲跟秦王道:“王爺,我家大汗性子真爽,您說話的習慣我家大汗不喜歡。”
秦王笑了笑,說了句:“是嗎?”
兀圖送秦王出營,想着自己應該再跟這位天晉的王爺再說些什麽,可兀先生又覺得自己現在跟秦王無話可說。
“先生勸勸大汗吧,”眼見着快到轅門了,一路沉默的秦王才突然開口跟兀圖道。
兀圖點點頭,沒說話,調兵是他家大汗已經決定,并且已經在做的事,他勸有何用?況且,兀圖也在懷疑秦王的用意,這位就真的願意雙手将遼東之地送到他們大汗的面前嗎?
秦王出了轅門,沒有再多話,秦王爺是上馬便走。
兀圖站在轅門前,看着秦王一行人走沒影了,才快步回中軍大帳。
阿古站在轅門裏的背光地裏,伸長脖子看轅門外。看着兀圖走了,阿古跟身旁的同伴道:“你聽見剛才那些人說話了嗎?”
同伴說:“他們說的話我又聽不懂,誰知道那幫人在說些什麽?”
“王爺,”阿古肯定道:“我聽見那幫人喊那個人王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