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老爺方才同樣在心裏盤算要做的事,也同樣沒發現這件事做起來會出什麽纰漏,于是陸大老爺沖莫良緣點點頭道:“此事我會做好。”
“陸五小姐我留給陸伯父,”莫良緣又道。
莫大小姐這話就出乎陸大老爺的意料了,“大小姐?”陸大老爺看着莫良緣。
“她到底是陸家的小姐,”莫良緣小聲道:“該怎麽處置,由陸伯父決定吧。”
這就再好不過了,陸蘭亭站起身,就沖莫良緣行了一禮,道:“多謝大小姐。”
“陸伯父不用與我客氣,”莫良緣也站起身來,笑着道:“您可是我大哥未來的老泰山,我們一家人,談謝就見外了。”
陸大老爺忙也笑了起來,道:“是,大小姐說的是。”
莫良緣手指将茶案上的茶杯輕輕一推,邁步往客廳外走,邊又道:“六小姐還請陸伯父和老太君多多寬尉,她若是想見我,就請陸伯父派人去大将軍府叫我。”
陸大老爺連聲應是。
周淨在院子裏聽說他家小姐不帶陸五小姐走了,也沒問一句爲什麽,直接将陸五小姐丢在院子裏,帶着手下的兄弟們就要走。
坐着的孫方明起身,問了周淨一句:“你就将人這樣丢這兒了?”
周淨說:“是啊,不然我還要做什麽?”
“你不将人放出來?”孫太醫正問。
“陸家人會放啊,”周淨說:“她一個大姑娘家,被我們碰了,這事說不清了啊。”
那又是誰将陸五小姐裝麻袋裏的?那個時候你們這幫人就不怕以後說不清了?孫方明搖搖頭往院門那裏走了,他跟周淨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陸蘭亭一直将莫良緣送出自家的大門,看着莫良緣一行走沒影了,才轉身回府。
管家匆匆從照壁後面繞出來,跑到自家大老爺的跟前,小聲禀道:“大老爺,老太君讓您去她那裏一趟。”
陸蘭亭點一下頭,點手叫過陸楠生,小聲交待了三子幾句後,這才往内宅走。
老太君住着的庭院裏,劉氏姨娘抱着陸芝在哭,陸芝卻神情木然,任由母親抱着,一動也不動。
“你還有臉哭?”老太君在屋裏怒聲道。
劉氏姨娘沖屋門跪着,哭求老太君道:“老太君,五小姐她知錯了,您念她還小,您就饒了她這一回吧。”
“她還小?”老太君道:“那六丫頭不是更小?”
劉氏姨娘一噎,随即就又哭道:“老太君,五小姐哪能和六小姐比?五小姐是一時魔怔了,她不是有意的,對,她不是有意的!”
老太君在屋裏冷哼了一聲。
劉氏姨娘開始給老太君磕頭,以前她也不服氣,憑什麽自己的女兒花容月貌,樣樣都好,卻就是被那樣樣不如女兒的陸蕊壓過一頭?自己女兒這個當姐姐的,婚事還沒着落,陸蕊卻與大将軍府的少将軍訂下了親事,憑什麽?不過現在劉氏姨娘沒心思想這些了,她現在就想女兒能活下來。
眼見着劉氏姨娘的額頭都要磕出血來了,陸蘭亭走進了庭院。
“老爺!”劉氏姨娘聽見腳步聲,回頭見是自家老爺過來了,忙往前一撲,跪到了陸蘭亭的面前。
陸大老爺看看自己的這個妾室,又看一眼失了魂一般的陸芝,沉着臉跟劉氏姨娘道:“你怎麽過來了?”
劉氏姨娘哭道:“老爺,五小姐她知道錯了,您饒了她吧。”
母親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苦苦哀求,額頭都磕到青紫,身爲女兒的卻隻是跪在一旁默不作聲,一股厭惡的情緒從陸大老爺的心頭升起,再想到這個女兒以往的乖順,善解人意都是假的,陸蘭亭收回了目光,他不想看見這個女兒。
“老爺,您饒過五小姐這一次吧,”劉氏姨娘仍在哭求,道:“她以後不敢了,老爺您将她遠遠地嫁了,妾身隻求您饒她一命啊!”
“嫁?”老太君又在屋裏開口道:“她這樣的誰家敢要?”
“老爺!”劉氏姨娘知道老太君不會心軟,但隻盯着自家老爺哀求。
“來人,”老太君在屋裏發話道:“将劉氏送回屋去,沒我的話,不準放她出屋!”
幾個婆子上前,拽了劉氏姨娘就要走。
劉氏姨娘伸手要抱陸蘭亭的腿,被陸大老爺避開了。
幾個婆子拽了幾下,見劉氏姨娘賴在地上不肯起來,便幹脆一齊發力,将劉氏姨娘擡起帶走。
劉氏姨娘的哭喊聲,隔了很遠都還能聽到,陸五小姐卻仍是一言不發,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
陸大老爺也沒有跟女兒說話,邁步進了屋。
“坐吧,”陸老太君指一指自己左下首處的空椅。
陸大老爺沒坐,而是跪下跟老太君請罪道:“兒子教女無方,讓母親受累了。”
老太君說:“你起來吧,你跪我這個老太婆有何用?”
陸大老爺跪着不動,說:“母親,這事兒子會處理的。”
“你起來!”老太君發急道。
陸大老爺見母親急了,這才站起了身,道:“母親,這事兒子……”
“我知道你素來寵劉氏,”老太君打斷了兒子的話,道:“但這次,我斷不許你饒過她們母女!否則,不說你沒辦法向大将軍府交待,我們陸家以後還要不要嫡庶有别?”
“兒子明白,”陸大老爺道。
“你不明白,”老太君說:“家裏對陳芝差嗎?她的吃穿用度,哪一樣比六丫頭差?她的親事,是因爲六丫頭才不順的嗎?不是,是她心太大!這樣的丫頭,我們陸家要不起!”
陸大老爺小聲道:“那母親的意思是?”
“将她進去佛堂是個辦法,”老太君道:“可這禍根不除,我死也死得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