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不約而同地湧向了守備大将軍府,也就是晏府,高喊着晏淩川的名字,要晏大将軍出來給他們一個解釋。
晏淩川一身白衣的出了府門,未說話,先就跪在地上,沖北雁關的百姓們磕了三個頭。
百姓們被晏淩川的舉動震住了,偌大的空地上,一時間隻能聽見軍旗在風中鼓動的聲響,人們愕然地看着他們的晏大将軍淚流滿面。氣氛由群情激奮,驚愕無語,莫名地又成了悲怅。
晏淩川指天發誓他會帶着守軍,與北雁關共存亡,但随着這誓言出口之後,晏大将軍又話鋒一轉,開始苦勸百姓們撤離。
很快,晏府大門前的空地上響起了哭聲一片,這一走,他們還有再回家的那一天嗎?
錢唐站在大門裏冷眼旁觀中,身側站着幾個晏淩川的親信。錢将軍知道這幾位是在盯着自己,但他也不在乎,少将軍隻命他來看,沒給他下要動手的命令,這樣一來,晏淩川就是派一隊人馬來盯着他,錢唐也不帶擔心的。
兩日之後,在松林鎮軍營裏的莫桑青,得到了晏淩川病倒的消息,又過了兩日,晏大将軍自覺無顔面對北雁百姓,要辭官的密報也擺在了莫少将軍的帥案頭。
“就看良緣與冬盡那裏的結果了,”将密報随手一扔,莫少将軍小聲自語了一句。
鳴嘯關,遼東大将軍府裏,嚴冬盡跟莫良緣坐在一張坐榻上,兩個人肩膀挨着肩膀,嚴冬盡還拉着莫良緣的手。
“你去見折九小姐吧,”莫良緣說:“大哥那邊還在等你的消息。”
嚴冬盡一臉的不樂意。
莫良緣輕笑了一聲,“要是不高興的那個人應該是我吧?”
“可我看你沒不高興的樣子,”嚴冬盡嘀咕了一句。
莫良緣擡手指在嚴冬盡的腦門上戳了一下,這人還想她鬧上一場不成?
嚴冬盡松開莫良緣的手,站起身,說:“那我去西跨院一趟,你等我回來。”
莫良緣點點頭。
嚴冬盡往廂房外走,嘴裏還是在嘟嘟囔囔地說着:“我一直就沒想明白,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現在知道内情的人,都說他是個男禍水,對此嚴冬盡百口莫辯,他明明什麽也沒有做!
周淨賊兮兮地站在廊下抻頭往廂房門裏看,見嚴冬盡走出來了,忙又站端正了。
嚴冬盡瞥了周淨一眼,說:“你笑什麽?你是要幸災樂禍嗎?”
周淨搖頭說:“沒,屬下哪兒敢啊。嚴少爺,小姐沒跟你吵架啊?”
嚴冬盡說:“小姐爲什麽要跟我吵架?”
嚴冬盡回來要做的事,除了莫良緣,大将軍府裏也沒人知道,周淨小聲道:“現在大家夥兒都在說,西跨院的那位小姐就是嚴少爺你給招來的。”
嚴冬盡直接給了周淨一拳,他現在煩死了這些,什麽折落英是他擡來的,什麽嚴少爺做了什麽,讓折家小姐不遠萬裏的追過來,等等等等這樣的話。
周淨挨了嚴冬盡一拳,嘴還是欠,追着嚴冬盡說:“嚴少爺,你現在要去哪兒?”
“滾蛋!”嚴冬盡罵。
周淨說:“屬下就是覺得您離西跨院遠點兒的好。”
“周淨,”莫良緣的聲音從廂房裏傳了出來。
周淨應了莫良緣一聲,一邊轉身往廂房裏跑,一邊跟嚴冬盡說:“千萬别去西跨院啊。”
嚴冬盡冷着臉,這讓他走在大将軍府裏,沒人敢上前招他。
折九小姐這段時間身體總是感覺不大舒服,身上沒什麽力氣,懶得動彈。但折九小姐不覺得自己是病了,她現在待在遼東大将軍府的這個院子裏,閑得都快發了瘋,莫良緣偷着不見她,也不讓她出去,竟是将她軟禁了起來。
“我倒要看看她莫良緣以後怎麽跟我爹,還有我大哥交待!”折九小姐怒氣沖沖地跟綠袖道。
綠袖在旁邊給折九小姐倒茶,小聲道:“九小姐且再忍一忍吧。”
“我要忍到什麽時候?”折九小姐拿起茶杯,幾口便将茶杯裏的水喝完了,将空杯放下,示意綠袖繼續給她倒水。
“等夫人那邊的消息吧,”綠袖小聲道:“現在外面是個什麽情況,我們也不知道,九小姐千萬不要冒險啊。”
“莫良緣還能殺了我不成?”折九小姐看着綠袖倒水,一邊問道。
綠袖說:“這事兒,她自然是不敢的。”
“我想走了,”折九小姐說:“我都見不到莫良緣的人,我要怎麽對付她?”被軟禁了這些天,折九小姐人也冷靜下來,想明白了她進遼東大将軍府,将莫望北和莫良緣除掉,這個想法實在是太自以爲是了。
她身上倒是有莫良玉給她的藥,可她見不到莫望北和莫良緣。她也可以幹脆将藥下到大将軍府的幾個水井裏去,可莫良緣不讓她出院門。事情跟她之前設想的完全不一樣,她以爲自己能成爲大将軍府的上賓,卻不想自己成了個“囚犯”!現在她的父兄距她萬裏之遙,莫良緣若真想對她下手,她就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雖然不想承認,可折九小姐現在的确是心生懼意了。
綠袖知道這位九小姐不想幹了,笑了笑,綠袖将倒滿了水的茶杯放到了折九小姐的面前,小聲道:“九小姐就是想走,莫良緣也未必願意放九小姐你走啊。”
“你這話什麽意思?”折九小姐眼見就又激動起來,“她莫良緣還想将我關一輩子不成?”
綠袖忙道:“九小姐莫急,這事兒先聽聽我家夫人怎麽說吧。”
“我想走還得經過你家夫人的同意?”折九小姐看着綠袖道:“綠袖,你當我是誰?”
綠袖看着是被折九小姐唬了一跳的模樣,後退了幾步,綠袖就給折九小姐跪下了,道:“奴婢絕無此意啊,九小姐!”
“哼!”折九小姐怒哼了一聲。
綠袖心裏叫苦,九小姐現在喜怒無常,越來越難伺候,也越來越難哄了。
折九小姐着實是壓不住心頭的火,擡手就将一杯溫茶潑到了綠袖的臉上,嚴冬盡就是在這個時候,站在了西跨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