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丫鬟勸不住自家小姐,就想她們勸不住自家小姐不要離家一樣。
“你家夫人在哪裏?”折九小姐問馬婆。
馬婆笑起來的樣子反而沒有她不笑的樣子讨喜,擡手往小巷中一指,馬婆說:“我家夫人就是巷尾那裏,九小姐,請吧。”
折九小姐往巷中看,巷中無人,住家的門都緊閉着,盡頭那裏一片陽光照不見的陰暗,折九小姐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地方。
“九小姐?”馬婆問。
折九小姐邁步要跟着馬婆往巷子裏走。
“小姐!”四個丫鬟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
“這四位姑娘也跟着一起來吧,”馬婆笑眯眯地道:“看着都是會武的姑娘,有武藝傍身,你們還怕什麽呢?”
“走,”折九小姐命自己的四個丫鬟道。
“小姐,”一個丫鬟說:“我們還是去找嚴少爺吧。”
另一個丫鬟說:“小姐,我們還可以去找陸大公子。”
嚴冬盡在茶館裏說的話,又一次在折九小姐的耳邊喊起,折九小姐心一疼,險些又掉下淚來。
馬婆這會兒不蠱惑,也不催折九小姐了,隻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等着。
“你帶路,”折九小姐使勁揉一下眼睛,命馬婆道。
馬婆笑着應一聲是,走在前邊領路,帶着折九小姐往小巷盡頭走去。
四個丫鬟毫無辦法,隻得硬着頭皮跟着自家小姐往裏走。
小巷的盡頭左邊的一處宅院門前,看見馬婆帶着人走過來,小厮将門關上,跑過兩進的院落,進了後宅的正房裏,隔着一道珠簾,跟珠簾後面坐着的人禀道:“夫人,馬婆将人帶過來了。”
莫良玉倚在坐榻上笑了笑,道:“将那位折家小姐帶過來,至于她的丫鬟們,就留在前面院裏好了。”
小厮領命,又跑了出去。
莫良玉緩緩地坐直了身體,擡手摸一下自己的臉,她的臉上上着厚粉,摸着很是滑膩。莫三小姐不是很喜歡這種滑膩,但也沒有辦法,她一路躲躲藏藏,日夜兼程地趕來,這樣的行程,對一個孕婦而言,就是一種煎熬。身體疲憊,臉色就不會好看,莫良玉的臉上甚至還長了褐色的斑塊,不是上厚粉,就無法遮住這些小但數量不少的斑塊,也無法遮掩她發黃的臉色。
擡手又托一下斜垂着的發髻,莫良玉又摸了一下自己隆起的肚腹。這一趟,是她自己想來,因爲隻有這樣,才能讓她暫時避開鐵木塔,還有那一幫以大妃爲首的,要對付她的蠻夷女人們。可從鐵木塔聽了她的獻計,就直接讓她入關這舉動上,就可以看出,鐵木塔對她和她腹中的胎兒是根本就不看重的,若真對她和孩子用心,這位大汗又怎麽能舍得讓她冒險,讓她辛勞?
這也許是命?
坐着等折九小姐的莫良玉,有些神情恍惚地想着,這怕就是命吧?她這輩子就是得不好夫君的,而有的女人則是天生的好命,什麽都不用做,世上的好東西自動就能到動她的跟前,比如莫良緣……
被當作棋子送進宮當寡婦了,莫良緣還能扭轉乾坤一般,爲自己掙出一條生路來。
莫良玉的手猛地一握,指尖掐進手心裏,不過一個武夫之女罷了,憑什麽?!
“夫人,”馬婆的聲音這時在門外響起。
“進來,”莫良玉道。
馬婆推了門,折九小姐走進了正房。
正房裏窗開着,這讓房裏的空氣很清新。
折九小姐看着垂放在自己面前的珠簾,受了誘惑跟着馬婆進了這座宅院,折九小姐這會兒又後悔了,“你是什麽人?”折九小姐問。
莫良玉沒命馬婆将珠簾挂起,隻是笑了一下,跟折九小姐道:“我是什麽人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小姐想要什麽。”
折九小姐說:“我想要什麽?”
“折家的小姐,天生富貴,這世上的好東西有多少是折家小姐想要,卻又得不到的呢?”莫良玉幽幽地道:“唯有情字難懂罷了。”
折九小姐的呼吸有些亂了。
“嚴冬盡,”莫良玉說:“九小姐是想要這個人吧?”
馬婆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順手将房門關上了。
隻是一扇門罷了,可這門這一關,卻讓折九小姐的心頭一振,她緊張了。
“九小姐想要他嗎?”莫良玉問。
折九小姐遲疑了一下才道:“他是人,又不是件事件,什麽要不要的?”
莫良玉小聲笑了起來。
聽着這很好聽的笑聲,折九小姐突然就又惱火起來了,道:“是啊,我想要嚴冬盡,可這關你什麽事?”
“我的事無需九小姐關心,”莫良玉道:“我隻是不忍心罷了。”
折九小姐就聽不懂這宅院主人的話,道:“什麽不忍心?”
“九小姐再好,他嚴少爺卻不敢心悅于人,”莫良玉道:“九小姐的芳心怕是錯付了。”
“不敢?”折九小姐抓住了莫良玉話中最要的一點,“他爲什麽不敢?”
莫良玉倚坐在坐榻上,看着被自己掐出血痕的手心,小聲道:“他是由莫大将軍養大的,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莫家父子給他的,莫家父子要他當莫良緣的夫君,那他如何再心悅于旁人?他不敢的。”
莫良玉這話突然就給了折九小姐勇氣,對啊,她這麽好,她是河西折家的小姐,她對嚴冬盡一心一意,嚴冬盡憑什麽不心悅于她?原來嚴冬盡隻是不敢罷了,因爲他怕莫家父子!她就知道,那樣無情地待她,嚴冬盡是被逼無奈的。
“莫大将軍父子是遼東的王,”莫良玉說:“折家與遼東大将軍府又關系密切,九小姐收了芳心,回轉家去,這應是最好的選擇。”
折九小姐道:“我若不呢?”
莫良玉攤開的手狠狠地一握,道:“那我倒是有一法,可助九小姐心想事成,得到那位嚴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