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着手裏的發钗,莫良緣問管事婆子:“她是什麽時候進府的?”
這事兒管事婆子不知道,就隻好看房耀。
房耀說:“就是這次葉縱回來,帶回大将軍府的。”
“他這次回來,帶的侍衛還是以前的那些嗎?”莫良緣又問。
房耀說:“不知道啊。”誰會沒事注意别人家的侍衛的?
“去看看,”莫良緣說。
葉縱的侍衛,随從們這會兒都被抓了,關在大将軍府的地牢裏。房耀往地牢跑了一趟,不多時臉色發白地跑了回來,站在莫良緣的跟前道:“人都換過了,不光是侍衛,就是随從都換過了,我,我一個都不認得!”
莫良緣将拿在手裏的發钗往行李上一扔,聽不出任何情緒地說了句:“這樣啊。”
這樣是哪兒樣啊?
房耀站着發急,道:“這個葉縱是假的?”
“多半是了,”莫良緣說。
“那王八蛋真是易容的?”房耀馬上就問,易容術房耀不陌生,邱嶽,邱少将軍就是個易容的高手,裝他們少将軍,把他們大将軍都騙過去了。
莫良緣說:“不是易容的。”
“那,那他就是天生跟葉縱長得像?”房耀道:“這可能嗎?”
“将這個啞女押去地牢吧,”莫良緣說。
房耀一愣,說:“就這麽把她關起來?”
“她的事我不感興趣,”莫良緣看着房耀道:“現在也不是我們問緣由的時候,清楚發生了何事就可以了。”
“那葉縱呢?”房耀說:“小的是說真的那個,他會在哪裏?他,他還活着嗎?”房耀現在的心情又複雜了,葉縱沒叛變,這讓他高興,可一想到葉縱十有八九已經遭了毒手,房耀就又高興不起來,心裏難過的要命。
莫良緣目光很冷地看着地上的啞女。
啞女毫不膽怯地跟莫良緣對視着,這女子本就容貌一般,臉上的怒容讓她的臉顯得有那麽幾分醜陋,但這是一張關内人的臉沒錯。
“無論你們想要什麽,你們不會得逞的,”莫良緣看着啞女,聲音不大地道:“葉縱若是死了,我會讓你們生不如死,我的話你最好相信。”
啞女身子又要往前掙。
莫良緣冷笑了一聲,這笑聲陰冷,讓人聽着心寒。
房耀拖拽着啞女往地牢去了。
“你也下去吧,”莫良緣跟靜立一旁的管事婆子道。
管事婆子哈着腰,小聲跟莫良緣道:“小姐,晴女動了胎氣,想找大夫看看。”
莫良緣從欄杆上站起身,冷冷地盯了這婆子一眼,轉身往莫大将軍的卧房走去。
管事婆子是大将軍府的老人了,以前她真沒怕過莫良緣,大小姐性子不好,但沒什麽心眼,這樣的人好哄,不難伺候,可現在,管事婆子都沒敢擡頭看莫良緣,就覺得大小姐像是換了一個人。
卧房裏,莫望北仍在昏睡中,孫方明無計可施,隻能是坐在一旁守着。
莫良緣在床前的空椅上坐下,看一眼孫方明,小聲道:“孫大人去梳洗,歇息一下吧。”
孫方明沒推辭莫良緣的這個好意,一路風塵仆仆地趕到遼東鳴嘯關,到了大将軍就沒安生過,他是得去梳洗一下了。
孫方明行禮退下後,屋裏就莫良緣坐着陪自己的父親了。
床帳是素色灰布的,床單被褥也都是灰色的,仔細看,灰布的枕巾上還破了幾個小洞。莫良緣摸摸被頭,伏身半趴在了床榻上,很輕地喊了一聲:“爹。”
沒有回應。
莫良緣隔着被子,拉住了莫大将軍的手,除了等着,莫良緣現在什麽也做不了了。莫良緣覺得自己沒用,可兄長不在,嚴冬盡不在,這會兒她找不到人求助,“爹,我有些害怕,”莫良緣跟莫大将軍道:“我該怎麽辦呢?”
女兒在害怕,可一向是靠山,如守護神一般存在的父親,這會兒保護不了自己的女兒了。莫望北的神情甚至是安祥的,就好像他不是在昏睡,隻是好夢正酣,不願意醒來罷了。
庭院裏,菩提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這是夜晚大将軍府正院裏,唯一的聲響。
大将軍府西邊最爲僻靜的一個小院前,管事婆子推門進院。
等在院中小丫鬟看見管事婆子進院,忙就迎上前,叫一聲:“馮媽媽。”
管事婆子沒理會這小丫鬟,徑直進了一排三間屋的第二間屋裏。
晴女坐在一張靠背椅上,看見管事婆子後,目光就往管事婆子的身後望。
“不用望了,”管事婆子冷着臉道:“小姐沒給你派大夫來。”
晴女頓時就是一呆。
“少将軍還顧及你肚子裏的孩子,”管事婆子道:“可我看小姐沒這個心思,現在少将軍不在,大将軍病重,小姐回來,我們這大将軍府自然就是小姐當家,姑娘你消停點吧,你是知道的,小姐從來就不是個好性子的人。”
晴女下意識地護住了自己的小腹。
管事婆子看一眼晴女的大肚子,說:“沒大夫了,你再難受也沒辦法了,自己熬着吧。”
晴女說:“我想見見小姐。”
管事婆子道:“小姐連大夫都不給你派,你覺得她會見你?”
“這是……”
“唉喲,我的姑娘,”管事婆子打斷了晴女的話,道:“你可别再說你肚子裏的,是公子還是小姐的話了,這話你說給我馮婆子聽沒用。”
晴女開始哭了,道:“可我今天是真的不舒服。”
管事婆子轉身就走。
“馮媽媽,”晴女喊。
管事婆子隻得站下來,回身看着晴女無奈道:“姑娘啊,現在咱們大将軍府是小姐當家了。”
“我,我聽說府裏出事了,”晴女小聲道。
管事婆子道:“出事?出什麽事?哦,小姐帶了個太醫回來,要說出事,今天也就這麽一個新鮮事。”
晴女眨一下自己的一雙大眼,這雙眼瞳色很深,黑葡萄一樣水靈,“我就是擔心大将軍。”
晴女這話讓人挑不出錯來,畢竟現在她和她腹中的胎兒能指望的人,隻有莫大将軍了。管事婆子猶豫了一下,說:“大夫的事,我肯定是沒辦法了,姑娘你還想做什麽?”
“是葉縱,葉将軍出事了嗎?”晴女小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