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進了一家茶館裏,半刻鍾後,遼東最近發生的事,莫良緣和雲墨也就知道得差不多了。兩個人都沒關注胡今往的事,而是豎着耳朵聽浮圖關的戰事。
“少将軍率領的大軍,這都大半個月了,怎麽還沒到浮圖關?”有茶客手端着茶杯歎氣道:“邱大将軍還能撐幾時?聽說蠻夷現在每日都要在關前虐殺遼東人十人啊。”
“調兵需要時間啊,你要少将軍長翅膀飛過去?”有年輕的茶客站出來爲莫桑青說話道:“還輪得着你教少将軍怎麽打仗?”
兩撥茶客争論起來,很快這場争論就發展爲了争吵。
雲墨招手叫過掌櫃的,以大堂太鬧爲由,要掌櫃的将他和莫良緣安排進包間。
包間正好有空的,看雲墨的樣子也不像付不出錢的窮鬼,掌櫃的很爽快地親自送莫良緣和雲墨去二樓的包間。
雲墨走路還是得依賴拐杖,大堂的衆人見雲墨拄拐杖走路,不少都面露惋惜之色。
雲墨無視了這些,邊上樓梯,邊就小聲問掌櫃的:“掌櫃的,現在少将軍兵到了哪裏?”
雲墨說話的口音,現在已經是标準的京城口音了,掌櫃的隻道雲墨是京城人士,搖頭歎口氣,掌櫃的說:“這位公子從京城來的吧?”
“是,”雲墨道:“京城如今不太平,沒想到遼東這裏也不太平。”
掌櫃的說:“我們遼東有莫大将軍父子守着亂不了。”
雲墨笑着點點頭,道:“要不是遼東有莫大将軍父子守着,我也不敢來遼東做生意啊。”
“現在少将軍到了哪裏?”莫良緣這時開口問道。
掌櫃的看一眼頭戴帷帽,将臉完全遮擋住了的莫良緣,道:“這個在下也不知道。”
“不要打仗該多好啊,”莫良緣說了一句。
掌櫃的沒把莫良緣的話當一回事,女人就是這樣,頭發長見識短,誰天生愛打仗呢?蠻夷打到家門口來,殺人放火了,你不打回去行嗎?伸手推開了包間的門,掌櫃的請雲墨和莫良緣進去,他現在将雲墨和莫良緣看成了一對小夫妻,腿腳不便的丈夫看着有些見識,至于這個将自己遮個嚴實的小娘子,就是是個沒出過遠門,沒啥見識的女人了。
“我的夥計們在後院,給他們送飯菜過去,”雲墨跟掌櫃的道:“你這裏沒有,就上别處去叫,多上些肉菜吧,飯要管飽。”
“公子放心,”掌櫃的馬上就點頭應下了。
掌櫃的出去了,雲墨走到門前,開門又左右看了看,見左右無人,這才放心地關了包間的門坐回來。
莫良緣替雲墨燙好了茶杯,放到了雲墨的面前。
“是去找你大哥,還是回鳴嘯關?”雲墨小聲問道。
莫良緣正要說話,聽見腳步聲,便又住了嘴。
一個夥計敲門之後推門進屋,給莫良緣和雲墨上了茶葉,茶點,又将一壺清水放到了小爐上燒。
雲墨給小夥計賞錢,道:“就這些就可以了,我不喊,你們就要進來了。”
雲墨出手大方,将小夥計喜得眉開眼笑,連聲答應着退了出去。
聽着小夥計的腳步聲走遠,莫良緣才摘了帷帽,小聲道:“沒人說我父親的事。”
雲墨的下颌粘着假胡子,這些天來他都習慣時不時地擡手摸一下,自己的假胡子了。這一回雲墨不但摸胡子,還撚了一把假胡子,這才跟莫良緣道:“看來大将軍的事是沒被外傳。”
“我哥遲遲不到浮圖關,看來浮圖關的戰事也不正常,”莫良緣将茶葉分裝到了兩隻茶杯裏,小聲道:“調兵是需要時間,可我哥手裏的鳴嘯軍不需要,若真是戰事緊急,他完全可以帶着鳴嘯軍先過去,至少可以幫着守城吧?他與邱嶽是好友,于公于私,我哥都不會坐視浮圖關危急而不管的。”
“那我們先去找你大哥?”雲墨道。
“我想先回鳴嘯關,”莫良緣道。
雲墨道:“浮圖關不是更危急嗎?”
“我剛才算了一下時間,”莫良緣說:“豹頭到鳴嘯關的時候,我哥人在往浮圖關的路上,按常理,豹頭要麽去見我爹,要麽去找我大哥,他現在應該回來找我們了,可我們沒有見過豹頭。”
“你是說?”
“他被扣在鳴嘯關了,要麽就是他在去找我大哥的路上出事了,”莫良緣說:“當然,還有一種可能,豹頭沒回遼東就已經出事了。”
雲墨的眉頭猛地一皺。
“還有一件事,”莫良緣看着雲墨道:“雲墨哥你方才也聽見了,樓下那些人說,我大哥是直接從天丘城趕往浮圖關的。”
雲墨愣了一下,他方才沒注意這話,這會兒被莫良緣一提,雲墨稍想一下,突然意識到不對來,“你大哥倒是也有調兵之權,隻是浮圖關之事,他是不是應該回鳴嘯關,跟你父親,還有那些軍師,将領們商量一下?”
“可能是我父親病重到不能理事,所以我大哥回去了也沒用,”莫良緣說:“也有可能是,我大哥不能回去。”
雲墨半晌沒說話。
水燒開了,發出咕嘟嘟的聲響。
莫良緣拿水泡茶,很清雅悠閑的一件事,莫良緣做起來,讓人看着也是雷厲風行的。
“你覺得會是哪一種可能?”雲墨問莫良緣。
“不知道,”莫良緣說:“所以我要回鳴嘯關。”
雲墨看着面前的茶杯,剛遇上熱水,茶葉還都飄在水面上。
“我們想第二種可能,”莫良緣給青銅質地的小水壺加滿水,将水壺又放回到了小爐上,低聲道:“什麽事能将我大哥逼得不能回鳴嘯關?”
雲墨垂着眼道:“有人以你父親的性命相要挾。”
莫良緣的手垂放在膝頭上,揪在一起,微微一顫。
“可,”雲墨一臉難以置信地搖一下頭,道:“良緣,這可能嗎?”
莫大将軍身邊親兵,鳴嘯關有猛将,兵馬十幾萬,什麽人有本事能把莫望北的命握在手裏?雲墨想不到,他也不認爲這世上有人有這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