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青看一眼放在桌上的三隻藤條箱,箱子不大,上着鎖,裹着防雨的油布。将三隻箱子都打開,莫桑青将裏面裝着的信件一一看過,發現自己對胡今往這個人還是不了解。與秦王的通信留着也就罷了,萬一日後秦王坐上龍椅,這些信可以放家裏供起來,與蠻夷大汗的通信這人竟然也留着,這人就當真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罵背主忘宗?
面色陰沉地将信看完,莫桑青拿起了被自己單放在左手邊的信,這是一封蠻夷大汗跟胡今往索要莫良緣的信。将這信又看了一遍,莫少将軍狠狠地一拳擂在了信紙上。
候在胡今往書房外的侍衛們聽見書房裏的動靜,互相看了看,都不敢說話。
莫桑青盯着手下的信看,汗王既然開口索要,那就是覺得胡今往有機會抓到莫良緣,并将他的妹妹送到大漠深處的王庭去。胡今往身在遼東天丘城,而莫良緣遠在京師城,胡胡今有什麽辦法抓住人,還要将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押到遼東,再送出關外?這不可能!那就是說,莫桑青想,這是汗王在故意爲難胡今往?
胡今往的回信沒有存根,所以莫桑青不可能知道胡今往給了蠻夷的汗王,一封什麽樣的回信。将手裏的信慢慢地揪成了一團,莫桑青搖一下頭,這個時候,汗王沒有爲難胡今往的理由,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莫良緣離京,走在返回遼東的路上了。
一夜未眠,莫桑青的眼中有些血絲,揉一下眼睛,莫少将軍沒有想,莫良緣離京的原因,現在想這個隻是在浪費他的時間,莫少将軍想,胡今往一定是派人去路上等着莫良緣了,那他的妹妹現在走到哪裏了?若是他現在派人去接應,會不會發生,胡今往的人原本沒找着他妹妹,他這樣做,反而是暴露了莫良緣的行蹤,讓莫良緣處于危險之中了?畢竟有一日防賊,沒有日日防賊的,再嚴密的防範,時間一長,也會出漏洞。
“現在也不是她回遼東的好時機,”莫桑青自言自語了一句。
“少将軍,”有侍衛在門外禀告道:“胡今往被艾侍衛長抓住,命人押送過來了。”
莫桑青道:“讓他等着。”
“是,”侍衛領命。
被卸了下巴的胡今往,被侍衛押跪在了庭院裏。
艾久跟馮副将在北城門分手,匆匆趕到胡家老宅,被莫桑青叫進了書房。
“北城門那裏死人比活人多,”艾久跟莫桑青禀告北城門的情況,又将北城門昨晚爲何未開的原因,跟莫桑青說了,“馮副将說,這叫自作孽不可活。”
“發現胡今往長子,次子,以及四子的屍體了嗎?”莫桑青問。
“沒有,”艾久搖頭道:“很可能他們已經死了,下面的人正在城門前查看,看看那些爛肉堆裏有沒有能證明身份的物件,胡家的公子,身上一定是會帶着些東西的。”
莫桑青說:“爛肉?”
艾久聳一下肩膀,“人是被踩死的,很多屍體都被踩爛了,不說人了,就是馬的屍體,有好幾具也都成了一堆爛肉。”
城門前的慘狀,聽艾久這麽說,莫桑青已經可以了解了。
“胡今往一定是被他的手下抛下了,”艾久說這話時,神情有些幸災樂禍。
“你看看這個,”準備再繼續這個話題的莫桑青,遞了封信給艾久。
艾久接過信看,看完之後,艾久沒有幸災樂禍的心思了,深鎖了眉頭,艾侍衛長問自家少将軍道:“汗王這是什麽意思?蒼狼若找,你須聽從。這個蒼狼是誰?”
莫桑青沒說話。
“是奉汗王之命,潛入關内的奸細?”艾久猜測道:“屬下在城門外發現有蠻夷的屍體,昨夜要帶着胡今往離開的蠻夷裏,會不會就有這個蒼狼?”
“少将軍,”門外這時又響起侍衛的聲音,“馮副将命人将蠻夷身上的物件,和用得兵器都送過來了。”
“拿進來,”莫桑青下令道。
一隊兵卒将蠻夷首領及其部下的随身物件,還有使用的兵器都搬了進來,之後就又退下了。
兵器挨在一起排列在地上,随身物件被裝在一個竹筐裏,不管是兵器還是随身物件,都沾着血肉,血腥味極重。
艾久将兵器挨個看過了,又在竹筐裏翻找一番,最後拿了塊純金的方牌給莫桑青看,小聲道:“是熟人,蠻夷的虎沙。”
格列部落的虎沙頭領,在沙場上不但跟莫桑青交過手,跟大将軍莫望北也交過手,這次蠻夷的新汗王能成功入主王庭,這個虎沙還是立了大功的人。
“沒想到,他死在天丘城了,”艾久說着話就感歎了起來:“他是死無全屍啊。”
“既然在天丘城的蠻夷不是蒼狼,那這個蒼狼是誰?現在在哪裏?”莫桑青低聲道。
這個問題将艾久問住了。
“這幾封信裏,汗王都提到了蒼狼,”莫桑青指一下被自己放在了右手邊,信堆最上面的幾封信,道:“看汗王的意思,有這個蒼狼在,他一定可以入主中原。”
“入主中原?”艾久說:“蠻夷入主中原了,那秦王怎麽辦?白忙一場嗎?胡今往不把這事告訴他的主子?”
“他有兩個主子,左右逢源,”莫桑青道。
“他還真的能看着蠻夷入主中原?”艾久無法相信道。
莫桑青冷道:“汗王命他抓了小姐,送去王庭。”
“什,什麽?!”艾久都聽呆住了,回神之後,就覺得将胡今往千刀萬剮,好像都便宜這個老東西了。
“小姐離京了,”莫桑青又跟艾久道。
“怎麽會?京師城發生什麽事了?”艾久忙就問。
“這個不重要,”莫少将軍低聲道:“重要的是,她現在不該回來,她的歸程還有危險。”
艾久又發了一會兒呆,問自家少将軍道:“那屬下帶人去迎小姐?”
莫桑青未置可否,而是跟艾久說道:“我覺着這個蒼狼在我們這裏,甚至他就在我父親的身邊。”
艾久這會兒不是發呆,而是被吓住了,顫聲道:“這,這怎麽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