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九小姐不吭聲了。
嚴冬盡這會兒也準備離開承福郡王府去渝川城了,站在走廊下,看一眼廊外下着下雨的天,嚴冬盡跟展翼說:“情形若是不對,你就跑好了。”
展翼看看站在一旁的阿明仔,嘴角抽了一下,說:“嚴少爺,我跑了你們怎麽辦?”
“逃啊,”嚴冬盡看了展翼一眼後,看向了阿明仔,道:“若是情形不對,你就去京城等我。”
一聽嚴冬盡讓阿明仔直接去京城,展翼就急了,道:“那如果我們去了大公子的軍中呢?”
“你哪兒來的那麽多如果?”嚴冬盡眉頭一皺,道:“他那裏有他折家最精銳的黑旗軍,犯得着我們去拼命?你也要記住,走的時候,阿明仔的兄弟都要帶走。”
“是,”展翼領了命。
“嚴少爺,您不用……”
阿明仔的話被嚴冬盡擺手打斷了,“不要說了,這是命令,鬼知道這仗會打成什麽樣子,也不知道我的好運氣能持續多久,我們先想最壞的結果,這沒什麽不對。”
展翼沖阿明仔攤一下雙手,意思是,聽命行事吧。
嚴冬盡帶了兩個侍衛和二十個奴兵上路,在城門口與阿明仔幾個人分手,嚴冬盡往渝川城去,阿明仔幾人分頭去找三位藩王。
承福郡王未死,隻是遇刺受傷的消息,這時開始在桐川城流傳,桐川人對此将信将疑,不久之後,郡王府要爲世子三兄弟辦喪事的消息又從王府傳出,并将背叛郡王的于山虎的人頭挂在了西城門上,這下子桐川城的人有些相信承福郡王沒死了。
接下來的幾天,挂着白幡的承福郡王府大門緊閉,将所有試圖窺探王府的目光都拒之門外。漸漸的,無事再發生,逃出去的人重又回來,桐川城的人又過上了以前的日子。
嚴冬盡七日之後趕到渝川城郊外,在一個茶寮歇息喝水的時候,聽到消息,昭義郡王李淳芳五日之前得疾症死了,現在渝川城裏幾位王子正爲家産鬧得不可開交。
五藩王中最精明的那個死了?
嚴冬盡放下了茶碗,臉上沒什麽表情,但心裏卻是歡喜,他的運氣怎麽會這麽好?
“那我們還進城嗎?”侍衛崔東小聲問嚴冬盡。
嚴冬盡還沒答話,一個挑着一擔木柴的砍柴人跑進了茶寮,大聲喊道:“城裏打起來了,世子死了!”
茶寮裏靜了片刻後,人聲“嗡”的一下就又起來,茶寮裏一下子就亂了。
“那是三王子赢了?”有茶客大聲問砍柴人道。
“不知道,城裏現在到底都是兵,不知道是哪家的,”砍柴人一臉的驚悸,“我好容易才逃出來。”
“死人了?”嚴冬盡開口問了一句。
這句問話讓砍柴人崩潰了,老實巴交的漢子一下子就癱坐在地上,大聲道:“城裏全是死人,死了好多人呢!”
茶寮裏又安靜了下來。
據嚴冬盡所知,昭義郡王李淳芳生有五子,出聲的是世子,和第五子,現在看來,一向不顯山不露水的第三子勝了?
“怎麽辦?”崔東小聲問嚴冬盡。
“走,進城,”嚴冬盡站起了身。
一片寂靜之中,嚴冬盡和崔東這一起身,就成了衆人目光交聚所在。
崔東扔了錢在木桌上,手往刀柄上一搭,跟在嚴冬盡的身後走。
嚴冬盡出了茶寮,二十名奴兵已經牽着馬在等着他了。
嚴冬盡拉了馬缰繩要上馬,突然又停了動作,問站在門外的茶寮夥計道:“昭義郡王身體不好嗎?”
夥計賠着笑臉小聲答話道:“小的之前都沒聽說郡王爺生病。”
“回來!”掌櫃的聲音從門裏傳了出來。
夥計脖子一縮,轉身就跑進了茶寮。
嚴冬盡翻身上了馬,往官道上跑去。
“什麽話你都敢說?”茶寮裏,掌櫃的連連用手戳着夥計的嘴,“你在郡王府當差?你伺候郡王爺的?你怎麽知道他老人家沒生病?我怎麽請了你這麽個二五仔?!”
夥計的嘴被掌櫃的戳得紅腫起來,卻哭喪着臉站着不敢躲。
“這以後的日子要怎麽過?”茶寮裏有茶客小聲嘀咕了一句。
就是這句聲音不大的嘀咕,讓茶寮裏的氣氛突然間就壓抑地讓人透不過氣來,這個時候他們這些人應該往家趕,可家在渝川城的不敢回,家在城外的又想着再聽聽消息,不想走,大家夥兒就這麽呆坐着,誰也沒有再動過。
官道上,崔東問嚴冬盡:“我們就這麽進城去?會不會被人盯上?”
嚴冬盡說:“李淳芳也許是被人害死的。”
崔東愣住了。
“你們在城外等我,”嚴冬盡跟身旁的奴兵道:“我會讓崔東出城來找你們。”
奴兵點頭應是。
嚴冬盡帶着崔北進了渝川城,城門後的大街上屍體無數,血水四溢。
“沒守城的人,”崔北往城樓上跑了一趟,下來後跟嚴冬盡禀告。
“這街上好像也沒有活人了,”嚴冬盡指一指他和崔北面前的街道。
“該不會是爲了奪家産,将人都拼沒了吧?”崔北小聲道:“這是圖什麽啊?”
“圖财,圖權,”嚴冬盡答了一句,跟崔北說:“我們去王府看看。
兩個人騎馬跑過城門前的長街,在長街後的十字路口,攔下了舉家外逃的一家人。
嚴冬盡和崔北身上都佩着刀,這讓一家人如同驚弓之鳥一般。
“你,”嚴冬盡打量一下被自己攔下來的人,這個中年人身上書倦氣很濃,看着平日裏的生活不錯,一雙手保養的極好。
“看車,”崔北這時在一旁拉一下嚴冬盡的袖子。
嚴冬盡順着崔北的目光看過去,崔北讓他看得是一輛堆着行李的大車。
“車輪那裏,”崔北又小聲道。
嚴冬盡看車輪,車輪的上部鑲着一塊鐵皮,上面烙着昭義二字。
“郡王府的人,”嚴冬盡馬上就看向了中年人,冷眼道:“你們這是要棄王府而去了?”